“这么一说,今天下午我确实在半山花园。但是我并没有见过仪安,”沈涵容接过话头,开始整理思绪,“而且,我也没看到有人上去啊!李管家来接我的时候,也没有一点慌乱,那时候应该是还没找到仪安,没发现出事,但他身边跟着两个看样子很小的孩子,定然是其他人都派出去找仪安了,所以那时候仪安已经失踪。算算时间,好像真的跟我脱不了关系……”
沈涵容的声音低下来,努力回想着今天在半山花园发生的一切,但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想不到任何可以为自己开脱的证据,但是也找不到任何对自己来说致命的证据。看着窗外静谧的夜空,别院墙外整齐的巡逻队的脚步声,沈涵容冷了脸色,居然就这样把她幽禁起来,这笔账,她会记得。
“哼╭(╯^╰)╮,沐昊苍,如果这真的是你自己自导自演,那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竟然用一条生命作为代价。”
沈涵容思想无果,便洗洗睡了。但,这一夜可不是谁都能睡得着的。
澄文苑里,代玉看着跪在眼前哆哆嗦嗦的丫鬟之桃,自己也是十分紧张,还好,绮兰不在,否则丫鬟的话若被绮兰听到,这事儿就大了。
代玉面色凝重,让她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嘴,绝对不要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这事儿本与她们无关,有人受牵扯也好,有人被谋害也好,只要不牵扯到自己就好,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之桃跪着,低着头,颤抖着肩膀,不敢言语。想到之前遇到宁静,好像话有一些说多了,但是看着主子冷峻的面容,之桃不敢说。
牢房里,太子府禁军侍卫长常司逼问着绑在墙上骨瘦如柴的程宏,细细的胳膊吊在冰冷坚硬的铁管上,仿佛锁住了人的灵魂。程宏闭着眼,不复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样子,很是冷漠,淡然,面色平静,只是偶尔身体的痛苦让她皱着眉头。无论常司如何逼问,她始终是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不说话。不求饶,不反抗。
而当太子府陷入阴云笼罩的时候,事件的主角仪安躺在亿和源内室的卧床上,胸口是干涸的红,脸色惨白,气息微弱,手指紧紧地合在一起,眉头紧锁,仿佛陷入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
沐昊苍于不远处看着映真和绮兰颤抖着走近仪安,亲自为她擦拭伤口,换掉脏衣物。认真细致,亲姐妹般地温柔。映真是有恐血症的,但此时也守在床前,帮着绮兰整理仪安的衣物。
仪安并没有死,沐昊苍故意放出风声,说仪安被害。
但仪安也确实遇害了,今天下午里邡推他下山的时候,忽然闻到空气中血腥味,在花香弥漫的半山花园似有似无却又极其突兀。里邡去查看一番发现仪安倒在丁香花田里,血染花丛。但好在发现地早,于是抢救过来,只是仪安身体还很虚弱,昏迷不醒。
回来的途中,仪安醒过一次,嘴里半梦半醒似得呢喃着沈涵容的名字,微弱而坚定。沐昊苍不知道仪安为什么会这么说,今天他一直跟着沈涵容,他知道沈涵容并没有对仪安做什么,更没有机会,也做不到这样的伤害。但是仪安却一直在呢喃沈涵容的名字,这是为什么,又预示着什么呢?
沐昊苍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但与沈涵容有关是肯定的,于是沐昊苍派人去围院,去幽禁沈涵容。想到今天沈涵容桀骜不驯的样子,这丫头是误会了他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戏才能真切地彻底。
“绮兰,你再拿一套仪安的中衣过来,把这件染血的换掉。”映真无意间看到仪安攥紧的手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心里一跳,支开绮兰。绮兰听闻,不疑有他毫不犹豫转身去拿衣服。
映真回头对着沐昊苍深施一礼,“嫔妾为仪安更衣,还请殿下回避吧,仪安血污,殿下贵体,不宜看。”
沐昊苍听了点点头,没有反驳,点点头。映真见状,赶紧放下帷幕,走出去唤来里邡。里邡一身劲装,不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如墨的头发微微有一些凌乱,眼神锐利,看着映真丝毫没有恭敬,擦身走过去。映真也不在意,目光一直跟随着里邡,看着他对着沐昊苍行了常礼,便推着他欲出房门。
“仪安若是醒了,派人来叫我。”沐昊苍的声音透露出一丝疲惫,映真听得心疼,赶紧恭送太子爷,请他保重身体,不必担心仪安。
送走了沐昊苍,绮兰也回来了,映真的脸色在烛火的映衬下昏暗不明,隐隐的散发出冷漠的气息,嘴角微弯,眼神轻蔑,不知道是在嘲笑什么,绮兰心性单纯,只当她又在发脾气。映真的脾气很怪的,平日都是温和的,天真纯良的,但是有的时候忽然就会发作,整个人变得冷漠异常,甚至歇斯底里。每当这个时候,绮兰总是靠在仪安的肩膀上,淡淡的看着映真发疯,仪安会偶尔劝几句,更多的也是做一个旁观者,只是看着不说话。
当初的绮兰、仪安、映真、叶鹤四人里,仪安与绮兰是最要好的,而映真与叶鹤是最要好的。有时候仪安与绮兰会猜想,是不是因着映真与叶鹤关系好,所以太子爷宠爱叶鹤的同时,爱屋及乌,也十分疼爱映真。又或许,是映真美丽的娃娃般的脸庞,总是笑逐颜开,让太子爷很喜欢。
绮兰摇摇头,看着床上面无血色的仪安,很心疼。却又无能为力。沈涵容为什么要对仪安下这样的狠手呢?难道真的是因为仪安打了她一巴掌吗?绮兰心里也很乱,想着沈涵容清澈的双眸,今日淡淡的表情,有些难以接受沈涵容会是这样阴狠毒辣的人。
“绮兰,帮我把这衣服剪开,听荷、凝燕、灵清,你们三个去门外守着,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快去!”映真的声音很急切带着渴望的急迫,声线都稍稍的颤抖了。绮兰专注在仪安的伤势上,没有注意。听荷等三人分别是她们三个的大丫头,此刻都听命乖顺出去守着,以防有人深夜探访。
映真弯下腰,与绮兰一起小心翼翼把仪安被血凝固的衣服剪开,脱下来。轻轻地擦拭远离伤口的血迹,再换药,用纱布包裹好。绮兰与仪安关系最好,自然这一系列工作她做了大半,映真只是在一旁递东西打下手。等绮兰为映真换好干净的衣物,已是折腾了将近一整夜,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绮兰很困倦,靠着床头不觉就睡着了。
映真看着绮兰安睡下,勾了勾嘴角,弯下腰,仔细看着仪安的手,看不出到底她握了什么,但是映真直觉,如果不把这个处理了,会很麻烦。慢慢抓紧仪安的手,用力扒开,但是仪安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怎么也打不开着看似娇嫩纤细的手。
映真渐渐失去了耐心,正要不管不顾加大力气的时候,窗外传来一两声乌鸦的啼叫,打断了映真。
映真听着乌鸦的叫声,嘴角又弯起来,这次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开心。他在夸奖自己,他在认同自己吗?想到这是他的赞美,映真就觉得从心底冒出幸福的小泡泡。
虽然乌鸦叫凶是中国民间最流行的动物禁忌。但于映真来说,这是最美好的喜讯。每次他都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联系她,下达命令,延续指令,或者召见她,有时是他会来的前兆。
他来,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那样俊逸的男子,踏月而来,胜过了时间万千风景。映真呆呆的看着窗外,乌鸦的啼叫已经没有了,映真却还在回味。并不是她不知道自己只是被他利用着,但是她甘之如饴。
只要还有一点价值,就有机会多留在他身边哪怕一分一秒。
陷入爱情的女人是不可理喻的,他日事情真相大白,沈涵容这样跟映真说着的时候,映真依然是满脸的幸福。
此刻,沈涵容在安睡,梦想里一片清明;沐昊苍在谋划意欲引出幕后的黑手;仪安昏迷着,生命垂危;绮兰累瘫了,沉沉睡着,连做梦的力气也没有;映真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和渐渐泛白的天空,月色在一点点的被遮盖,犹如她的爱情,只能在深夜缅怀。
“里邡,今日在林中有什么发现?沐昊苍的声音很低,低到快要与黑夜融为一体,让里邡以为入耳的是一种错觉。
”属下仔细察看了猎豹的伤,确定是二皇子沐昊乾所为,手法与他很相像。另外,那晚出现在太子妃的春熙别院的黑衣男子并不是二皇子,那一晚二皇子呆在王府一夜未出,且。。。。。。"立方顿了一下,看沐昊苍脸色并无异样,才继续说,“且映真夫人陪着,一夜未出。属下曾查访过沈府的佣人,太子妃小时候曾大病一场,是一位江湖游医救了她,并收为徒弟,在吴凌峰修习过一段时间的医术。后来是一位年轻的公子送太子妃回府的,之后也一直是他来往于吴凌峰与沈府之间,调教太子妃的医术。太子妃叫他大师兄,沈府的下人都尊称他叶少爷。”
“叶少爷?”沐昊苍略一思索,面色变得难看,“是叶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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