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心怜自打坐在这,便不引人注意的打量对面的杜家两位少爷。不得不说,杜家两位少爷确实器宇轩昂,丰神俊朗,年纪小小便自有一股子大家气度。身旁的杜允文和他们一比,还真成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偶尔见两位少爷看过来,杜心怜便奉上一抹甜甜的微笑。姨娘可是说了,这是自己在杜家的助力,以后还要靠他们在夫家立足呢。姨娘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懂,实在太小看她了。后世那么多电视剧看下来,她能不知道娘家兄弟的重要性吗?只不过有点不爽人家还有亲妹子在,自己一个庶出的妹子要想博得好感,付出的努力就要更多才行。
待杜允文坐好,杜心怜便轻轻柔柔站起身,娇声道:“爹爹,女儿不像五妹妹蕙质兰心,曲子弹得那么好。女儿没别的本事,只有咏诗一项还勉强拿得出手。记得爹爹有一副冬夜江雪图尚未配诗,女儿便斗胆作了一首,请爹爹笑纳。”说完便双手奉上题了诗的薄薄绢纸。
杜老爷看后抖着胡子连声大赞:“好,好诗!”目光和蔼,看向杜心怜:“怜丫头只这作诗一项便可独占鳌头了。”说完后,便示意罗管家把诗作递给两位少爷看看。
杜允则接过来展开,轻声念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杜允则心中惊叹,万想不到四妹妹竟有这般本事,直把他和允言也要比下去了。“四妹妹的诗果然不同凡响,细细品来,独有一番意境。”
“敢问四妹妹是师从何人?有这般本事,请来杜府不是极好?”杜允言本想杜心怜一直是外室女,所请的教习师傅肯定不是什么大家,既然还不出名,不如趁早抢先请来杜府。
杜心怜面露谦虚,语气却微微自傲:“妹妹并未请什么夫子,只是自幼喜好读书,无论什么都爱读上一读。”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杜心怜话里的意思是,她没有师承,完全靠的是自学!这怎么可能?杜家两位嫡出少爷心中惊疑不定,刚才的这首诗意境清冷孤寒,却又透着一股傲然不屈,整首诗庞然大气,很难相信这出自一位闺阁女子之手,可现实却又恰恰如此。杜允言虽不想承认这是自家四妹妹作出的,可印象里又没有关于此类诗的记忆,只好非常不甘心的自嘲道:“妹妹天纵奇才,我等这般庸才只怕从此要折笔了。”
杜心悦收起眼中的惊讶,含笑道:“二哥这话就不对了。四姐姐固然天资聪颖,可几位哥哥也并不是碌碌无为。依着哥哥的话,难不成以后遇到比自己才高的人,哥哥都要抛弃一项所学吗?”
杜允言呵呵笑了几声,冲着杜心悦作个揖:“小妹教训得是,二哥说差了,嘿嘿。”
杜心悦抿唇一笑,又看向杜心怜:“四姐姐好文采!”
得了杜心悦的夸赞,杜心怜心下万分得意。这些人震惊就对了,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根本不是她作的诗,而是她剽窃前世古代一位非常有名的大家的作品。这首诗格调高雅,后世一直为人所称道,更有人称此为“千古绝唱”,现在拿来震震这群土包子绰绰有余。在杜心怜心里,丝毫没有盗窃他人心血的羞耻感。
眼见众人都被自己的诗镇住,杜心怜理理衣袖对杜老爷道:“爹爹,女儿刚刚听到五妹妹的琴音,羡慕非常。能否请爹爹准许女儿和五妹妹一道学学?”
“嗯,怜丫头资质上佳,聪慧异常。就此耽搁了确实不妥。”杜老爷拈着胡须,思索了一会儿便对杜夫人道:“夫人你看不如叫怜丫头和悦丫头一道,请夫子好好教导教导?”
从杜老爷开始夸杜心怜开始,杜夫人心里就不舒服。自己的女儿苦练几个月的箜篌才奏出刚刚那曲难度极高的《雅音》,而杜老爷只是不咸不淡的夸了一下便轻轻略过。轮到杜心怜这里,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夸赞,当着杜府一众子女和姨娘,给自己的嫡女一个不小的难堪,这样明晃晃的偏心,岂有此理!
杜夫人拿起手帕轻轻擦拭下嘴角,开口道:“老爷说言极是,可是老爷也知道,府里教习夫子可都是好不容易请来的,像关师傅这样的大家,还是我请了娘家兄弟费了重金才千辛万苦请了来,现在老爷叫他们教导心怜,恐怕他们未必愿意。”
杜夫人这话倒不全是托辞。但凡有些名气的大家都自持身份,教导教导家族嫡女还可以,但是想让她们屈尊教导庶女,便会看做是侮辱,继而很可能愤而离去。杜夫人当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嗯。”杜老爷沉吟半晌,退步道:“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叫怜丫头和愫丫头一道,再请几位夫子来专门负责教导她二人。我们杜家乃书香门第,不仅少爷们要学识渊博,姑娘们也要博学多才才是。”
在坐有子女的姨娘们全都喜形如色,其中尤以崔姨娘最为欣喜。心怜这丫头自从大病一场过后,虽不如以往乖巧,却比原先聪慧很多,这回在众人跟前露个脸,想必以后杜府的少爷们对她会更加看重一些,这样对她将来的婚事极有好处。
大姨娘神色黯然的坐在椅子上,对在座几位姨娘欣欣然的样子极看不惯。无子,一直是她的心病。这回众人全都喜气洋洋,越发衬得她孤零零一个。大姨娘心中还抱着一份不可难说的期望,杜老爷还不算年老,完全还可以再给她一个孩子,只要她抓得住机会。想到这,便幽怨的瞟一眼杜老爷,恰恰对上杜老爷扫过来的目光。大姨娘抿嘴妩媚一笑,今晚杜老爷的归处就定了。
杜心怜虽然对不能和杜心悦一道学习些微不满,可达成这样的目的也算不易。要知道,杜老爷完全属于那种大家长式作风,内宅之事一概不管,全凭杜夫人做主。而杜夫人又把她们这些庶出子女扔给自个的姨娘照看,美其名曰不拆骨肉。可杜府姨娘的身份又哪里能请得到好的夫子?这次杜老爷开了口,以杜府名义请来的夫子,定不会差到哪里。
有杜心怜这样风光的献礼,剩下的杜心愫就显得暗淡很多。她准备的寿礼也很平常,只是自己做的一副五子献寿图,画工虽还细腻,却略显稚嫩,杜老爷夸了几句便放在一边。即使没能讨得杜老爷欢心,可杜心愫和三姨娘却对今晚的家宴满意极了。借杜心怜的光,她也能跟着一起学习,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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