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正午时分,骄阳似火,翠景院里的屋檐下几个小丫头甩着手帕子扇风,其中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小心翼翼探头往挂着竹绿色门帘子的屋内瞄了瞄,转头对着旁边的绿衣小丫头悄悄问道:“姐姐,你说刚才进去的那个好漂亮的女孩真的是咱们五姑娘的姐姐吗?”
绿衣小丫头摇摇头:“不知道,你打哪听来的?”
双丫髻小丫头得意的扬了扬头:“我是昨个听夫人屋里的碧青姐姐说的,她说昨个老爷好不容易回夫人屋里,却是和夫人说要把外室接进来,还带个女儿,比夫人的姑娘年纪还要大一岁呢。”
“啊?真的呀?”绿衣小丫头捂着嘴惊叹。
“你们这两个小蹄子胡乱嚼什么?上头的事也敢乱说,小心被嬷嬷发现打一顿扔出去。”另一边年纪较大的丫头轻声斥了两句。两个小丫头不敢再多嘴,赶忙低头敛眉分开站好。
主堂内,丝丝凉气顺着屋角放置冰块的大桶蔓延到整个厅堂,静静燃烧的檀香,沁雅馨香。杜心怜随母跪在厅堂内,低头不动声色四处打量,心里暗自计较。这里要比原先她和她所谓的母亲住的地方要好得多,看来这次说什么也得留在这,她已经十七岁,婚嫁年龄也过了两年,既然无可避免的要走上嫁人的命运,那她就为自己争取一个最好的丈夫!她辛苦穿越到这,不就是来做女主角的吗?想到这,杜心怜低垂着头露出个骄矜的笑容。
“夫人,请喝茶。”崔清妍双手平举,谦卑的低下头,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恭敬的举过头顶。
杜夫人身旁的大丫头知春看杜夫人微微点头,赶忙走过去接过崔清妍的茶杯递给杜夫人。“嗯,四姨娘请起吧。”
崔清妍恭顺的站起来,眼睛快速扫了一圈周围或坐或站的几个妇人。她知道这几个穿金戴银,遍体绫罗的都是杜晋的姨娘,比她要早进门。而杜夫人身旁坐着的那个面容贞静的则是杜晋唯一的嫡女-杜心悦,今年16,也到了出嫁的年纪。
“这位是心怜?起来吧,今后就跟着你姨娘住在落霞院。”杜夫人转头对着身旁坐着的容貌清丽的女儿柔声说道:“悦儿,下边站着的这个是你的姐姐,心怜,今年17,长你一岁。”
杜心悦微微一笑,站起来,福了福身:“四姐姐。”
杜心怜赶忙还礼回去,清脆的应了一句:“五妹妹。”
杜夫人又指着三姨娘身旁站着的一个梳着少女发髻的小姑娘,对杜心怜说:“那是六姑娘,心愫。”
杜心怜便又朝她福了福,“六妹妹。”
杜心愫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歪头打量五姨娘身旁的杜心怜。脆生生的应道:“四姐姐,四姐姐真好看。”
杜心怜心下得意,面上却显得很不好意思,微红了脸颊,见杜心愫忽闪这大眼睛朝她看来,便努力和善的朝她笑了笑。
杜夫人喝口茶,抬头含笑道:“你还有几个哥哥,这时辰都忙着,明儿抽空了再一一介绍你认识。”
杜心怜赶忙应下。
“呦,咱们这新来的四姑娘可真真是个美人儿,瞧瞧那眉眼,媚而不俗,端端是好样貌。”一旁有人捂嘴轻笑,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说完话还特意瞟了眼对面站着的刚进门的四姨娘—崔清妍。杜心悦扫了一眼二姨娘,对上她正看过来的眼睛,灿然一笑。二姨娘愣了下,慢慢弯起嘴角。
“妹妹这话我也赞同,咱们这个四姑娘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这时说话的是一个着淡粉色衣裙的女子,高高的飞仙髻衬着精致的鹅蛋脸,眼角斜斜上挑,带着一股天然的风情。这是杜晋杜老爷的大姨娘嫣红,是他当年的贴身侍女,成了年就直接收在了房里,如今年岁虽大,身段模样却仍是一等一的好。
“依我看,咱们四姑娘和五姑娘是各有千秋,一个明艳,一个清雅,都是咱京都里数得上的闺秀。”三姨娘细声细气开口。
杜心怜对自己如今这副身子的样貌很是满意,接连听到别人夸赞自己,难免心下得意。
“几位姐姐说笑了,心怜她哪能和五姑娘比,咱们夫人的好样貌,五姑娘可是继承个十足十。再说心怜从小就在外头,周身的气度可真比不上咱五姑娘。”四姨娘不安的看向杜夫人,这些姨娘就没一个好相与的。
“好啦,你们就别在我这耍花腔了,四姨娘和心怜刚刚进府,想必也很劳累,晌午已过,这就散了吧。”
杜夫人放下茶杯,淡淡开口。底下的四个姨娘齐齐应是,挨个退了出去。知夏领着小丫头带着刚进府四姨娘和四姑娘去了落霞院,大姨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转身昂着头带着丫头走了。二姨娘和三姨娘相互望望,三姨娘轻轻呸了一声,嘟囔道:“傲个什么劲!人老珠黄,膝下无子,看她能得意多久!”
二姨娘捂着嘴呵呵笑了两声,上前拉住三姨娘的胳膊,亲切的说道:“走,去我那。晌午让他们做了新鲜玩意,去姐姐那尝尝。”
厅堂内,杜夫人携着杜心悦进了内厅,吩咐丫头摆上饭,母女俩净了手便在饭桌前坐好。杜夫人亲自盛了碗文丝豆腐汤递给杜心悦。“先喝点汤再吃饭。”
“嗯,娘也吃。”
杜夫人看着杜心悦一派悠然的模样,心里暗自叹气。她看人的本事向来不错,今个一见四姨娘母女,她就知道这不是两个安分的。加之四姑娘又比杜心悦大一岁,婚事上就更为迫切。选这个时候进府,四姨娘打的是什么算盘?杜夫人心下暗自计较,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用过饭,杜心悦端了茶递给杜夫人,“娘?”
杜夫人接了茶,摸摸杜心悦的发髻,“悦儿,过几天就是李老夫人的寿辰,你可得好好准备。娘之前让人打的头面一会儿叫绿意给你带回去,让安嬷嬷给你配配服饰。”
杜心悦微微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仰着头轻声说道:“娘,我不想嫁到李家去。”
杜夫人吃了一惊,忙忙追问:“怎么了,是谁和你嚼了什么舌根?”说完凌厉的视线射向周围服侍的丫头们,几个大丫头全都惊惶的垂下头,噤声敛气。
“不是的,娘。”杜心悦急忙扯扯杜夫人的衣袖,娇憨的撒撒娇。“娘,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懒的,李家豪门世家,规矩森严,我实在应付不来,不如就嫁个小门小户的,人丁不显,我也偷偷懒。”
杜夫人皱眉,“你堂堂杜家嫡亲姑娘,怎能嫁入小户人家,这不是叫人笑话吗?”
杜心悦扭着手指,委委屈屈道:“难不成在娘心里女儿的幸福根本不重要?只有那人面子才是顶顶重要的?”
“你这叫什么话!娘这辈子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嫁个好人家,别像娘一样。”杜夫人伸手搂住杜心悦,姑娘一辈子的大事,不能草率。她没嫁个好夫君,使得家里姨娘成群,庶出子女一堆,最对不起的就是她的三个儿女。所以,她咬牙发誓,一定要让心悦嫁得顺心顺意,过得福泰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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