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美,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悉心照料。”吃饭间,尹秋说。她的身体在夏伊美的精心照料下基本恢复了,心里的阴霾却还层层禁锢,她被罩在被沾污的阴影里无处可逃。无论尹秋怎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脸上也挤不出一丝像笑的笑容。
“说这干嘛?弄得跟道别似的。”夏伊美说。
“赖着你不是个长久的办法,总是要走的。”
“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
“不知道就住着呗,方琪走了,你再走我多孤单啊!不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嘛,我养得起你!”夏伊美盛了碗鲫鱼汤放在尹秋面前催到:“趁热喝!你太瘦了,得好好补补。”
“好吧,等我想好去哪里了再说,先暂时讹上你喽!”尹秋呼兹兹喝了一口汤说:“嗯,好味道!最喜欢吃你做的菜了,这么好的手艺应该去当大厨,别干那个了!”
“大家都认为我是鸡,那是以前的事,现在我挣的钱比做鸡的还多,但从不跟男人上chuang!”夏伊美神秘兮兮地说。
“噢?”
“这是个秘密,以后再告诉你吧。再说我觉得做鸡没什么不好,既然上天赐给我们一个躺着就可以挣钱得法宝,我为什么不用?”
尹秋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关于器馆的谬论,她定定地看着夏伊美说:“你看破红尘可以理解,上天也赐给我们大脑和双手呀,为什么非要用那里挣钱呢?”
“哼,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没文凭,没后台,没斗志,拿什么去养活自己!”
“我看你是好吃懒做,爱慕虚荣罢了,不见得像我这样穷人就活不了!为了那些奢侈的物质,被万人唾弃,值当吗?总之,我们女人那里是圣地,不是出租屋!”尹秋不愧是高中文凭,能把话说在点子上,她想重重地激一激夏伊美正确的人生观。
没想到夏伊美一听这话怒火中烧,她用力地咽下嘴里的饭菜冷笑道:“哈!圣地!我看是男人的旅游胜地吧?!你那块圣地,不也被别人随意开垦了吗!而且还连门票都没买就进去了!”
尹秋的脸刷地变得青铁,一块送到嘴边的红烧茄子僵在半空,几秒后沉沉落地。夏伊美才意识到尹秋刚缝合的伤口又被自己撕开了,她似乎看见尹秋心里血流如注!
夏伊美连忙扔下碗筷说:“你别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好吗?我是个容易冲动的人,没有恶意攻击你的意思,只是不喜欢别人驳回我的观点。哪怕是我的错,我也要用各种手段让对方认输。我真是恨死了自己这张臭嘴!”说完啪啪地抽自己两嘴巴。
尹秋没有任何表情,呆若木鸡,任夏伊美说破嘴唇也一动不动。
“要怎么做才让你好受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夏伊美万分自责,只恨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
尹秋渐渐镇定下来,面无表情地说:“吃饭吧,我真的不怪你。”一想起那晚的事,恐惧感就像蛇蝎蚂蚁一样啃噬着尹秋,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拉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让她无法动弹。
“这辈子都逃不掉这片阴影了,逃不掉……”尹秋想。
夏伊美见她脸上循回了些许血色,松了一大口气说:“你看!菜都凉了,我去厨房热一下。”她只想找个洞专进去。
“我饱了,坐下吧,接着聊,没事的。我知道你是口无遮拦的人。”尹秋反倒安慰紧张的夏伊美。
夏伊美坐下默不作声,只怕一开口又说错话。
“其实我是个做事谨慎,思想封建的人。虽然和安子健同居一室,在那方面我还是非常保守的,他也强忍着不跨越那条界线。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也是子健眼里的美人啊,我们夜夜隔床而眠,可见他对我的爱超越了yu望的境界。
我不知道安子健是不是好男人,我只知道他爱我……他说过要卖力挣钱,让我过富足的日子。他总把我暖在心窝子里,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不如把第一次交给他……”
如果尹秋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她宁愿做个农村妇女,和心爱的男人牵着牛羊迎朝阳,扛着锄头别晚霞。那种安宁的生活曾经离她那么近,如今却那么遥不可及……
尹秋的两颊被灼热的泪水烧的燥红,她看着窗外无声地流泪。
夏伊美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不是每个女人的爱情都像我这么失败,不是每个男人都像我遇到的那么坏。咱们女人长得好有什么用?没有爱情也只适合做狐狸精;有钱又有什么用?终有一天面容枯黄时,我将一无所有。咱一辈子图个啥,还不是图份平凡的幸福,和心爱的人结婚生子,老了一起在散步,死了就埋在一起,就这么简单。如今的好男人不多了,去找安子健吧,求他原谅你……”
尹秋惊慌地摆手说:“不!不行!我没脸见他!如果他知道得多痛心啊!我不会再见他的,就让他在失望中慢慢的淡忘我吧!我对不起他……”她连连摇头,悲切的眼里莹泪点点。
“你也不想发生这种事不是吗?他找不到你才真正的痛心呢,走,我陪你去取得他的原谅。”夏伊美说。
尹秋目光放出异样的亮光,那是希望的火种,瞬间又熄灭了:“你不是说过男人都有初女情结吗?”
“咳,那都是我遇见过的男人,不能打棒子打死一群,好男人还是有的,安子健就是!走吧,再晚就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夏伊美极力说服尹秋,她不想看见幸福从就这样跟好友擦肩而过,决定帮他们和好如初。
“我得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去见他呢?”
“别再犹豫了,现在未婚非处的那么多,她们一样嫁人,一样幸福嘛。性只是夫妻感情的润滑剂,你们有感情基础,怕什么?”夏伊美趁热打铁,不由分说地拉起尹秋下楼去。
“哎,至少也让我我洗把脸吧,哎——你这人也太性急了!”
“这种事耽搁不得!别墨迹了,走吧走吧!”尹秋被夏伊美拖到那辆粉红色的小电动车后座上,嗖的一声消失在小区对面的马路上。
再次经过那个看似普通的小胡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又浮现在尹秋眼前。
“停下!快停下来!”尹秋拍着的夏伊美的背喊道,一种令她窒息的恐惧感让她失控,莫名的寒意串遍全身经络,又是那种浑身绷紧头皮发麻紧的感觉。
夏伊美连忙捏住刹车闸,两人惯性地向前倾,差点摔下去:“最受不了你这种软弱的性格了!前面就到了又打退堂鼓,输赢还不知道呢,就把你吓退了!”夏伊美皱眉埋怨道,她以为尹秋还在犹豫面对安子健。
“咱们回吧伊美,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尹秋不想让夏伊美看出自己触景生惧的狼狈,只好顺着她的思维退缩。
“看你这点出息!这种事迟早要面对的,越躲避越麻烦,说清楚了要合要散大家也有个了结不是么!”夏伊美不喜欢她这种唯唯诺诺的性格,她认为女孩应该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就像她自己!
“我知道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样,我这就去找工作好了,有地方我就离开!”尹秋知道夏伊美受不了她的激将法,这样说就能回去了,看着不远处她和安子健住过的小旅馆,心里直发怵。
“你想到哪了!好心帮你们撮合,还落了个逐客的罪名。我夏伊美再贱,也懂个义字,你有恩于我,这辈子只要我能为你做的,绝不含糊!不管你是否愿意,我已经在心里把你当亲妹妹了,反正我也没啥亲人!就当我自作多情好了,别想找借口甩开我!上来,咱回!只要有我住的,永远给你留半张chuang,只要你愿意,养你一辈子还是没问题的!”
一缕阳光越过斑驳的老瓦房投向夏伊美,在她小巧玲珑的轮廓渡了一圈金便,一整秋风吹来,将她米白色的裙边微微掀起。任谁看见这个面容姣好,笑容洁白,重情义的女孩。
这个满脸诚恳烈性子的女孩,曾经这般真实地纯洁静美啊,是什么,让她的内外如此格格不入?尹秋想。
阳光透进尹秋的心里,暖暖的,她暗誓,眼前这女孩无论是何种身份,将纳入她亲人的一份子。
夏伊美调过电动车头,单腿撑地,俏皮地对盯着自己发呆的尹秋吹了个流氓口哨说:“别看了,难不成我脸上有苍蝇屎?上车,快!姐带你兜风去,管他妈什么初女安子健的。把心里清空,让快乐住进去,什么也不想,满满的快乐!”
尹秋正要跨上电动车,忽然看见胡同口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身影!她多想不顾一切地扑进安子健的怀抱啊,但理智驾驭了尹秋。她跳上车,把脸整张脸埋在夏伊美的背上悄声说:“快走,别说话!”
夏伊美也看见迎面走来的安子健了,他还穿着那晚接尹秋下班时的那件灰衬衫,整个人显得邋遢颓废,他心神不定地东张西。
夏伊美的大脑在迅速转动:如果调头朝反方向逃去,安子健一眼就能看见尹秋的背部。只能做个大胆的冒险:面对安子健极速而行!
安子健只在尹秋出事的那天晚上见过夏伊美一面,应该一眼认不出她来,一旦他想看清楚后坐的人是谁时,电动就该拐弯了,对,就这么办!
夏伊美握紧车把,以最快的速度呲的一声从安子健身边飞过。
尹秋把脸紧贴在夏伊美的后背上,恨不能将整个身子塞进她的身体里。胡同口是一条宽敞的柏油马路,夏伊美正要像东拐弯,突然听见安子健的喊声从后面传来:“秋儿……秋儿……”
尹秋猛地战栗一下,十指紧紧地抠住夏伊美的腰部。夏伊美被掐的咧嘴叫到:“不好!被发现了!不对啊,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他垂着脑袋的,难不成他头顶有眼睛?”电动已经拐弯,夏伊美放慢电动车速度。
“千万停下来!快往车多的地方走!”尹秋用力推着夏伊美的脊背,恨不能将车身也推动。这个路段是城区外环,车辆不太拥挤,交警也就无暇顾及,大小车辆自然是自由穿梭。夏伊美急忙将电动车从人行道上拐进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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