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柔连着两天也没被人打扰清修,日子真是极好不过。临近午时,洛柔开始为自己的午饭张罗,其实每天的饭都是她自己做的。一开始他们倒是送饭菜来,洛柔还以为美滋滋的日子长远着呢,奈何人家不管自己的吃喝了!洛柔回头想想在这里待遇挺差的,小雪每隔两三天送点菜来,每隔六七天送点米来,要吃就得自己做。
别以为这样就难倒洛柔了,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被饿死的。在现代,洛柔是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从小什么都要学来,洗衣做饭都是小意思。古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此时她又在为自己的‘天’努力!
楚苏现在站在院子外面看着她熟练地生火,摘菜洗米,还一直哼着小曲。好几次楚苏都被眼前动来动去的人离奇的行为所震惊,心底纳闷不已,道她简直是个怪人!从来没有一个大家闺秀会自己动手做事,吃饭都是丫头递到手上,更别说自己动手做饭,不然何来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下贱的坯子!
她到底是谁?
楚苏已经知道上回救她的人是红叶谷的人,然而火却没有查出来她与红叶谷有何干系,红叶谷凭什么救季恩柔。
红叶谷?
终于,楚苏抬起脚踏进荒院,轻微的脚步声丝毫没有惊动独自忙碌的人。洛柔把淘洗好的米放进锅里,正准备蹲下来生火,手向外边拿柴火的时候,眼角瞥见一双套着黑色锦靴的脚立在一旁。
洛柔倏的一下抬头,看见的正是楚苏,顿时额头冒出问号无数个,眉头微微拧巴打结。
“你怎么会在这院子里?”洛柔的动作停住,没有继续,也没有打算站起来不生火。
楚苏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琥珀色眼眸似一汪深潭,看不见底。片刻过后,他才悠悠问她:“你要烧饭?”
洛柔疑惑,明白人一看就知道自己是在做饭,刚淘洗好米,这正准备生火。洛柔想,这个楚爷一定是没有看见过自家里的下人做饭吧,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
“是啊。”洛柔没好气的说。
“那好,我今儿留下来吃饭。”楚苏说完后径直往屋里走,独留下目瞪口呆的洛柔。这么个大爷要吃饭不会叫自己厨房的下人给他做啊,非得跟自己抢粮食,这年头粮食对于她洛柔来说很贵的。
抱怨归抱怨,洛柔还是继续刚才的动作,烧饭!炊烟徐徐升起,飘到荒院的上空,楚苏真的看见了烟,奇怪莫名的念头窜上心口。
不多时,洛柔将饭烧好,菜也做的差不多了,才陆续把炒的几个青菜端上平时自己吃饭的小方桌,拿了一双筷子,那双筷子她是打算给自己用的。然后才出去把最后一个豆腐汤烧好。
楚苏明眼一掠桌上的情况,有菜,然而却自有一双筷子,不禁无奈一笑。他想,看来这个女人一点没把自个儿放在眼里,更不打算让自己吃饭。停顿片刻,楚苏从之前坐着的就椅子上移至小方桌前,自动的动筷品尝起来。
然吃进口的那片刻过后,楚苏的眉头微蹙,眼里流露的尽是不可置信,菜烧得还算美味。虽不及酒楼厨子的味道俱全,但味儿一点不平淡,反而令人感觉香。
当洛柔再次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位尊贵的楚爷把小方桌上的菜已经横扫大半,洛柔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味道还不错。”
“你把我的菜都快吃完了!”洛柔快气死了,自己还没吃一口的,因为今天是小雪刚把菜送来,都很新鲜,就多做几个的,结果——“你就拿出一双筷子,难道不是请爷儿我吃饭的吗?”楚苏摆出一副吃惊状,完全一个大恶霸在蹭吃蹭喝。
洛柔简直无法看下去,自己的东西就白白让这个楚爷糟蹋,可恨,又无可奈何,毕竟人家是这府邸的主人。楚苏见状憋住笑意,慢慢往外走,边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
虽然眼前走掉的人可恨,洛柔还是耸耸肩,端上最后的清汤,盛了米饭吃起饭来,总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吧。
傍晚,天角霞光一片。楚苏一个人进“散香苑”,散香苑一片安宁景象,唯有树叶间的亲磨声。
楚苏不由得的更加疑惑,似乎这些事情中间隔着一层薄纱,除非扒开这层障碍,他才能搞清楚其中的谜团。正想的投入,这时,楚苏晃动身子,回过头来,七郎来到身前。
七郎像木头一样的面部没有因走动激起一丝变化,看向楚苏时却多出比起平时的信任跟暖意。
“怎么想起来我府里,你可是很少来的?”
“活动下筋骨,就转到你家了。”楚苏笑他七郎说话何时变得如此拐弯抹角。
“不只是如此的悠闲吧?”楚苏只觉认为他来有事的。
“锒月该来了。”
“这个我知道,你通知他就行,这次到风月酒楼。”七郎点头。
“红叶谷要继续追查吗?”
“派人盯住红叶谷,让火到京城那边加紧查。”楚苏此时更加在意京城的事情,这也是他认为最重要的。
七郎都知道其中的原由,说道:“红叶谷那边我已经派了人,回鹰堡就让火亲自赶到京城。这段时间水梨跟火不在你身边,用不用把木调过来?”七郎担心楚苏身边人不够。
楚苏摇头,道:“够了,过些时日就是那枫城流水宴席,我身边人多了反而令人起疑的。”
七郎明白,伸手拍楚苏肩头,楚苏认真的瞪了一眼七郎,说道:“这日子怕是要禁锢我一辈子了。”七郎终于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他太清楚楚苏说的什么,但有些事还是要继续。
七郎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定下相会的地点,七郎仍然记得五年前的楚苏,五年前的那一次相会——东水国,皇胤十三年,枫城。
枫城的后方是骊山,山上林木繁茂,葱葱郁笼,万籁俱寂。
骊山的山坳深处,一间房子里的灯火星星般大小。那是他一直住着的地方,小小的木房,却很结实,任凭风吹雨打多年也未动摇,如他的心,他的恨。
灯光下,他的手摩挲着茶杯壁,来来回回,许久。
暗黄的朦胧光色映照在他脸上,描写着一眉一目,一鼻一唇,轮廓精美,冷厉分明,不同于一般的男子相貌,有一种混血人的味道,像北边冰锒国的人,但在他的记忆里,父母都是中原人。精致的面容上,尤其是如琥珀色的明亮眸子,让人觉得美得不真实。
门外传来细微的风声,吱吱呜呜的。
“你们来了。”门被外面的人打开,进来两个人,衣着一黑一白,十分惹眼。
他列出一丝笑容。见年来,他渐渐地明白,有时,笑会是张令人捉摸不透的面具。看见的人可以以为是灿若繁花,令人颠倒心神,却也会被明艳无邪的笑容所伤,亦或被杀于无形。
所谓笑里藏刀,无非是如此。
身着黑色锦衣的男人“嗯”了一声,并不理他,自顾自的坐下来。不是黑衣男子故作神秘,他的作风本就是少言寡语,沉默如金。一看外貌,就如猎鹰一般凶猛威武。那是七郎,曾经是一个被人扔弃的孤儿,跟他一起生活了几年的好友。七郎在江湖上正秘密组建一个叫“鬼门”隐秘组织,相信他日‘鬼门’会有大作用的,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楚苏,亦或是锒月。
另一个男子生的俊美无傁,貌若女子般阴柔,身穿华丽锦裘,衬得他肌白胜雪。跟他一样,面露颠倒众生的笑,眼里流露出酥软的情愫,远瞧有着白狐的狡黠精明。白衣男子叫伊武锒月,是北边冰锒国的太子。或许,他的笑的面具是从美男子锒月那里学来的,或许,冥冥之中注定他们是同一路人。
在四年前,身为孤儿的七郎与沦落后正在躲藏的苏锦离无意之中认识,七郎的真诚与义气叫苏锦离对他敞开心扉。后来他们逃离枫城时遇到微服出行的冰锒太子锒月,三人年龄相仿,志气相投,很快都掏心掏肺互相扶持,誓要闯出一片天,了结心头那些仇恨往事。
“兄弟相会怎么会不来呢?”锒月笑的痞坏,像是搭讪上了美人正在取悦她,“两年不见,七郎,锦离,你们两个都好啊?”锒月也只在这一天秘密来到东水国,来到枫城的骊山小木屋。每次陪他来的只有贴身侍卫元浩,此刻元浩在外面守候着。
夜色,越来越深。灯光,越来越暗。人,却许久未散。
那时,苏锦离相比于那个残殇夜的孩子已经变得老练沉稳许多,他的心也只对兄弟敞开,他们相约两年一会。后来,苏锦离就不再叫苏锦离了,枫城的人只知道他叫楚苏,所有人都得喊一声楚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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