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黯然的军师大人,甚至没有理会越来越亮的天色,继续向身边的两人解释:“地狱魔军是指魔界里魔界的帝王的正规军。因为魔界的魔族居民人数并不算多,所以魔界高层管理人员并没有成立人数大规模的治安管理团队和专业的正规军队,魔族社会的日常生活更加倾向于自我约束;而地狱魔军,就是帝王的御用军队了。地狱魔军大概只有不到五十个成员,有负责保护帝王的,也有负责出击平定人类动乱的,也有像这家伙一样入侵到我们的世界掠夺的家伙,但据说大部分的地狱魔军成员都分布在魔界境内各地,以便帝王下命令时,距离指定任务地点最近的地狱魔军成员能够以最快速度赶到现场。”
他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脸色重新缓和回来的军师,心里有点惊奇这个已经失败了的魔族的心理素质了——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平复下心情,实在难得。
本的笑容抽搐了起来,在旁人眼里,这个失去了一只眼睛的青年的神情很可怕,像是择人而噬的恶兽。他悠然地扫了一眼恬静自如的军师,就连嘴角也扭曲了起来:“军师,应该是你出的主意吧?把地狱魔军的人派遣到我们的世界来,掠夺人类的资源……这种残忍的事情应该也只有魔族想得出来了。”“就是我想出来的。”军师平静地点头,“你们的世界的资源太过富饶了,乃至于你们这些尚未品尝过饥饿和寒冷的特殊人类造成了这个世界资源大量的浪费。为了将那些被浪费的资源收集到我们的世界去,也为了教育那些乐于浪费资源的该死的纨绔子弟,地狱魔军的人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他还没说完话就被本一脚踩在了脸上;军师条件反射地伸手要去抓本的脚踝,想用内力把他的腿骨给直接震断,SSS却突兀地浮现出,两只铁腕闪电般击在了军师的手腕上,把他的手腕腕骨给打断了。本一边声色俱厉地咆哮着一边恶狠狠地将他踩在脚下,差点没忍住一脚把他踢得脑浆迸裂:“闭嘴,伪君子!像你这样愣充文明人的人渣,我已经不想再见到一个了!”他强忍住呕吐感,把踉跄着差点摔在地上的军师踢到了已经用镊子把指甲碎片全部挑出来了正用绷带止血的威廉身旁,“你要带走他就带走吧……如果你不介意,我先帮你把他全身骨头都碎了再给你也可以。”
莉莉扶着莫娜,正一点点地给她喂水,差点被本突然气势汹汹的发怒的样子给吓着。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你都问?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从魔界来的魔族是有多凶。”威廉也学着本的样子抽搐着嘴角冷哼着,但总是学得不像,“你刚才也听到这家伙的阐述了吧。他既然都不把人类当作是和魔族平起平坐的生物,那它们对待人类的态度应该就和我们人类对待猪牛羊的态度一样才对,它们手段的残忍你应该也能够想象出来。”他掰掰手指,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挑着眼睛吹了个口哨,“上次我亲眼看着两只小蟑螂一样的魔族作案,手段恶心得要紧呢——它们利用能力把酸液喷在正在用餐的三口之家身上,把他们都融化成了粘稠的蛋白质浆糊;而后,那些小蟑螂再把他们摆放在桌面上的食物和那些人类蛋白质肉酱混到一块去,美美地吃了一顿……我说,”他看了一眼已经升得有点高的太阳,“是不是应该把他拖到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去了?人们应该都起床了吧,如果某个家伙趁早去阳台吸收新鲜空气或者吸根烟而看到我们,那我们就很麻烦了的说——”本摆摆手,就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威廉你别说了,赶紧把这个东西带走吧,拿去卖也好杀掉也好,随你便了。”不知为何,他的心情突然变得非常坏,急匆匆地从一旁路边的草丛里扶起自己的摩托车,骑上去一拧钥匙便捏着引擎轰轰轰地开走了。莉莉正想追上去挽留他一步,但本却头也不回地一溜烟地离开了,对她的呼喝竟是充耳不闻。威廉伸手将军师提起来,军师察觉到,他手掌心里握着的一块冰凉发凉的东西,是一块抵在自己的动脉上的刀片啊。他心里有点好笑,正考虑着要不要趁着那青年的离开借助自己的武术技巧再和这两个他实在不太看得起的家伙打一架,那女孩子的声音却让他不由得怔了怔,断了思路:“呐,我问你一个问题。”
军师原本正在提气,被莉莉这么一干扰,只好叹口气,把已经运起来的气给重新送回到丹田里头:“你问吧,快点结束就好,不要再在这个公共场合停留太久了。”
“你为什么要攻击莫娜?”莉莉背起昏迷不醒的莫娜,她沾着血和汗而耷拉下来的金色的头发让莉莉的脸有点痒,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把头发抹开,“你在攻击她的时候,知道她是你的同类吗?按照道理来说,魔族敏锐的感官是可以辨识出同类和非同类的区别的,你是没看出来她是你的同类呢,还是在看出来过后仍然选择发动进攻呢?”莉莉紧紧地盯着军师的眼睛,“如果是后者,那你的动机是什么?”她非常清楚这个军师的实力。虽然莉莉还不知道莫娜的能力,但看到自己和本的近战组合居然只堪堪从军师身上占到一点小便宜,最后居然还是靠一个陌生的赏金猎人用强有力的破坏力型能力收尾,她就知道这个军师肯定不是一个莫娜能搞定的了;但问题就出现在这里:自己接到电话后下楼,正好碰上偷窥狂本,于是两人骑车前来支援,而在支援的这一段时间里军师居然没对莫娜下杀手,这让人更加怀疑军师的动机了。
“我知道她是魔族,但这并不影响我向她发动攻击。”军师坦然地回答,“是谁给了你魔族之间不会互相攻击的错觉?在魔界里,”他歪着脑袋笑笑,将自己的脖子上的大动脉稍稍偏离了威廉手里的刀片,“对于魔族而言文明几乎是不存在的。男性的求偶方式,就是将心怡的对象尽可能地打残,将她打得心服口服为止,就可以直接强娶为妻了。你们不知道我们的世界的风俗吗?”他微笑着盯着因为心头大震而脸色剧变的莉莉,伸手一挥,将地上的沙子挥洒到了威廉和莉莉身前,提气过后轻盈的身子猛地一跃,尽管他只有一条腿,但他却仍然跳出了近三米的高度!他正打算在落地时挑选某个对他威胁最大的对手进行突袭,先手杀掉一个,而后再和剩下的一人一对一地单挑;身体还正悬浮在半空中的他却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银发的半透明的少女从丢了刀片使劲地揉眼睛的青年体内钻了出来,漠然地说了一句话:“你面前的十点钟方向,仰角大约为六十度,延迟一秒钟击发,命中率超过百分之九十。”
威廉猛地戟指向天。一阵剧烈的嗡鸣在空中引起了空气的震荡波,因为振动而引发的空间波动让周围的景色看起来都扭曲变形了不少,人还在半空中的军师头颅以下膝盖以上的部分全部消失不见,掉落下来的就只剩下一只血淋淋的小腿和一个死不瞑目的脑袋。
威廉惬意地拍拍手,提着军师的耳朵,把他的脑袋塞进了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再拿绷带把掉出来的一双腿给裹起来,带着一并离开了,只留下莉莉仍然在原地发愣。
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大部分所谓的事实其实都是“假象”,是不符合大部分人期待的“虚假的事实”。但又因为“假象”和“真相”这相对的概念性名词是人类定义的,所以有时候,当大部分的人为了自我麻痹,都会下意识地把所谓的“假象”认为是“真相”;而少数的人,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将“真相”理解为“假象”。在这样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虚假和伪装成为了所有事物的基础——但这句话又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因为有的看似真实却被别人误以为这只是虚假并且加以“真实”的伪装的毫不隐藏的真实的确存在,这些堂堂正正的真实就像是不犹豫的勇士一样独自地存在着,等待着被世人发掘这最后一份“真实”。钢铁的高架桥下,被水泥和钢筋覆盖的居民楼,已经长满了爬山虎的天桥底,其实都是已经被真实的伪装、虚假的伪装、虚假和真实全部覆盖的物品。它们在旷日持久的岁月中已经失去了它们最初的意义,仅仅地成为了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城市的存在、一切的存在的证物。
每个青少年在十多岁的年纪里会日渐崩坏的思想,刘镇宁也对自己日趋奇怪的世界观感到惊讶。在成为猎手过后,喋血过数十次的他也和其他的猎手一样,慢慢地沉浸在了对于战斗的刺激的快乐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的视野中的这个原本正常的世界变得奇怪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出了一层层奇怪的半透明的线条,有的线条柔软得像一触即散的蜘蛛网,有的线条更像硬邦邦的可以切割手指的钢线。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刘镇宁并没有办法触碰到它们。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猎手能力让这些物品出现了问题,但很快地,他就知道了事件的真相:自己的第二个猎手能力因为魔族入侵所带来的魔气而觉醒了。自己那一具脆弱的身躯在触碰到浓厚的魔气过后不堪重负,自我保护的机制促使自己觉醒了第二能力,而这第二能力,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对于这个他平时生活惯的世界的体验。几何中,最拥有无限可能性的东西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线条了。刘镇宁被它们深深地吸引住了。它们在半空中轻灵地跳跃着,在物品和物品之间的间隔中任意地穿梭,而后把它们的大致轮廓勾勒而出。当刘镇宁穿过那些最坚硬的线条时,它们都被撞得变形,并且发出了“嗡嗡”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乐器演奏的令人愉悦的声响。这个时候,无意中发动了自己的能力的刘镇宁才意识到,自己的第二能力不仅是看得见这些隐藏在物品中的奇形怪状的线条,还有另外一个效果,那就是把软绵绵的线条变得绷紧、使它们坚硬无比。这突然让刘镇宁天马行空的大脑里闪过流星一般的灵感。他在街上穿行着,寻找着那些线条最密集的地段,来将这些地段的软线全部固定成硬线,而后穿过它们,弹奏出富有音韵之美的声音——虽然他只学过一点儿乐器吉他,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这些存在在万物之中的只有他才可以看见的线条的喜爱之情。
把自己最后的一点儿积蓄投入到了一家出租屋里。在那里,他用自己的老房子里的东西摆满了它,让那些交错摆放着的东西错综复杂出一串串像是跳着舞的令人眼花缭乱的线条。刘镇宁满意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中随意地穿过来又穿过去,把软线全部变成硬邦邦的线条,然后借助它们弹奏出了一曲自己熟悉无比的练习曲。他把自己的新能力命令为“弹弦乐者”,尽管他的猎手能力告诉他它的能力名字并不是叫这个。当他乐之不疲地在硬线里跑来跑去,继续撞出一个个音符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一些被自己变成硬线的软线又重新变回到了它最初的死气沉沉样子,撞在上面的时候显得一点力气也没有,这让刘镇宁再次陷入到了沉思当中。后来,当他在网上找到了物理有关的知识点过后,他才知道,自己能够看见的那些像是渔网一样缠绕在一起的线条就是“弦”,是组成宇宙空间的“弦”;当自己把那些正在不断地动着的弦给弄成硬线使得它们一动不动的时候,他便是发动了自己的猎手能力。这个时候的刘镇宁才真正理解到“空间凝结”这个自己的第二猎手能力的真正含义——所有被自己凝结的空间都被完全凝结;自己除了有凝结空间和看见空间弦的能力以外,似乎还能随意地穿过被自己凝固的空间。当那些灵动无比的弦被他硬化过后,这便代表着那一片弦所代表的空间被凝结了,那个空间中所有的一切都将变成停止了动作的舞者,动弹不得的同时,也会暂时地更改这一片空间的物理规则——也就是创造出一片名为“虚假”的真实。刘镇宁曾经想象过,如果自己暂时性凝结的那一片空间里存在着一个微观尺度的也能够在凝结的空间中运行的文明的话,他们会不会将这些物理规则当做是真理呢?如果把人类的文明代入到这个小文明中,那人类眼中的真理会不会只是某个庞然巨物无意中创造出来的偶然的“虚假”呢?
能力同时也带给他困扰。因为能够看穿一切、目睹空间的弦的游离切动,所以在平时的他的眼中的普通的世界也便变得杂乱非凡。各种颜色各种长度的弦互相缠绕在一起,有的弦绕成了一张渔网,有的弦只是孤独的长长的一根线,有的弦却是要凑近了才能看见的短短的顶多只有半截小拇指长度的细线,这种弦也是刘镇宁最讨厌的——有时候他走在街上总会被这些冷不丁地出现在眼前的短棒状的弦吓了一大跳,而更可恶的问题是,普通人是看不见它们的,所以那时候的刘镇宁在其他普通人眼中就像一个精神病人;不过,用普通人的话来说的话,每个天才在一群蠢才面前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疯子而已,虽然这句话也只是普通的蠢才自我安慰的手段。很快,刘镇宁就分不清弦是真是假了。因为它们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他大有理由说这是真实的存在;但因为别人看不见这些弦,所以别人自然认为他说的话是虚假的东西。在人群中成为异类加剧了这个思想天马行空的人的痛苦,再加上早年父母被魔族所杀的“不幸”,他陷入到了迷惘的泥沼当中。他逐渐变成了一个内向的人。原因非常简单:没有人可以和他一样,看见那些富有美感的在空中跃动的弦,也就没有人能够真正地理解他的心情。也正是因为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所以他也第一次对世界的真假产生了怀疑——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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