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凉气。
“到底怎么了?”乔凫不耐烦了,直接将加西亚踢开,自己凑过去看,也吸了一口气,但惊讶的程度并没有另外两个人反应的程度这么夸张,“这两个小孩疯了吧?外面这么大的雨,他们还玩得这么高兴?”
“这不是重点,”加西亚严肃地说,“乔凫,你仔细看他们身上的衣服有没有湿透。”
时间是傍晚,外面因为下狂风暴雨而呈现出一片漆黑,而就在医院外面,两个小孩就在这仅有路灯灯光稍微照明的地方玩得不亦乐乎,似乎就连头顶兜头满脸的大雨都给无视掉了。这还不是最惊悚的;最让人惊悚的地方在于,那两个小孩子身上的衣服一点儿也没有湿,他们踩在水洼里时也没有溅起一身的水,跳跃、跑步如履平地,除了他们的汗水以外,身上几乎是一点儿水的痕迹也没办法找到。加西亚和乔凫对视一眼,又想起了林茵蕴的说辞,于是两个人同时回头盯住了惶恐的不知所措的林茵蕴:“林茵蕴,你到那一堵墙旁边,从洞里看一下外面的医院的光景,然后你再给我描述一下你看到的东西。”
林茵蕴一头雾水地将眼睛凑上去,一边看一边给他们描述:“外面是黄昏时候,夕阳还没有完全下山,刚下完雨的太阳隐藏在云层里显得白蒙蒙的,日光看着不真切;两个小孩正在外面的广场上玩耍,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两个大人,估计是他们的监护人……”
“外面的广场是湿漉漉的还是干爽的?”加西亚继续耐心地逐步地询问道。
“啊哈?因为刚刚下过雨,所以有一点地方是湿的,但总体来说大部分地方都已经被太阳给晒干了;有的地方有点积水,那两个大人不让孩子到有积水的地方玩,免得他们把鞋子弄湿,或者摔倒在地上弄伤自己。”林茵蕴继续观察着,一边循循道来,因为视野的问题她并没有留意到加西亚和乔凫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差了,“孩子们玩得很开心,两个大人也聊天聊得很开心……太阳快下山了,他们好像要离开这里了;哦不对,他们是要回住院部过夜,看来孩子们都是病患啊……”“加西亚,你来猜想吧,你觉得那两个孩子或那两个大人是猎手能力者呢,还是说,真正的敌人在其他地方?”乔凫的身边出现了一个淡淡的黑色的影子,那是他正在测试自己的猎手能力:像他使用的这种很吃操作的猎手能力,别说一个星期不用了,就算是一天不用他也会生疏,根本达不到当初操控这能力的巅峰状态的水准,“敌人的能力射程应该非常远,而且还是幻觉类型的能力;他从哪个方向攻过来都是有可能的。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是逃出这医院好呢,还是躲起来?”
加西亚还没来得及说话,隔壁的没有被他软化的墙壁上再次出现了一条缝隙,从里面钻出来一个普勒。只不过,这个普勒和之前的普勒相比狼狈了很多——脸上青一块黑一块的像是被人打了,鼻子也肿了起来,也正是因为这样普勒的神色又恢复到了以往的严峻和冷漠,只不过看起来甚是滑稽。他用力地揉了揉脸上的伤,说话的语气变得有点气急败坏了:“外面的雨没有停。这是我自己的大脑的所见所闻,未必是真实客观的;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无论外面是下着大雨还是一片阳光灿烂,我看到的就是外面在下雨。”
“是的,但是在林茵蕴眼里,外面并没有像我们所说的正在下雨;我现在怀疑,林茵蕴被猎手能力攻击了,她产生幻觉了。”乔凫断言道,用力挥了挥拳头,让身旁的黑影用拳头狠狠地将面前的墙壁打出一条条绽放出蜘蛛网般花纹的裂痕,而后潇洒地原地滴溜溜地转了个圈,让黑影倏然消失在了原地,“但这也不排除受到攻击的是我们的可能性。虽然我的主观意识认为,前者的可能性会更加大一些就是了……”
“说不准。”加西亚摇头,他伸手将自己的手臂从软绵绵的墙壁里挤出去,开始用“圣谕之眼”的红色的光线扫描外面的世界,看看能不能扫描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颓然地收手,眼睛看向了乔凫,“待会儿我们可能需要一个人出去探路,看一下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或许他会暴露,或许他会什么也没有搜查到,或许他会由此知道敌人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这一切都是未知数;但我们其中有一个人必须要亲自出击,到外面体验一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乔凫下意识地伸手像是平时上学闹着玩那样摸了摸林茵蕴的脑袋,后者却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把他的手打开;这让他二丈摸不着头脑。也没有多少时间给他思考这其中的缘故了,他不假思索地开口,也没留意黑暗中队友们脸上不同的神色,更加没理会他们的心情:“我出去探路吧。我的能力适合刺杀、窃取和快速通过,即使敌人知道了我的具体位置,他也未必能够攻击得到我的本体。”已经熟悉运用了自己的猎手能力了,他朝着普勒伸手,“普勒,把你那把刀子借给我。我不敢用我的能力进行高破坏力的攻击杀人,如果被别人看到了的话,会违反猎手战原则的。我宁愿当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持刀行凶的歹徒。”
“最好不要被发现,祝你好运。”黑暗中,普勒只默默地揉着自己的伤,一边把一柄短刀递给了乔凫;后者则稳重地点头。男人之间是不需要太多话的,多年来共同和敌人生死交锋锻炼而来的默契可以取代绝大对数的动作和眼神,对于加西亚、乔凫和普勒这三个老搭档而言,要不是旁边有个林茵蕴在、他们的决策她有可能听不懂,他们才不会浪费这么多口舌来解释说明,早就用那些唾沫相互吹牛打屁互损去了。乔凫握着短刀,身子陡然一模糊,林茵蕴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消失在了她的面前。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反应过来:他变成黑色的影子离开了,并不是真正地消失。怅然而又有些惶恐的林茵蕴咬紧了自己的嘴唇,眼帘低垂,似乎是在祈祷着什么东西吧。
乔凫的思路很简单:敌人不可能会藏身在一眼望过去看不见的地方。敌人的能力类似创造幻觉,而这种创造幻觉的能力的隐蔽性是很强的,只要本体往人群里一混,基本上反击方就没什么找到他的机会了。而且,能力者们也不可能这么笨,专挑那些死角的位置来躲,如果反击方和进攻方一个不小心在拐角撞上了,那反击方用屁股思考都知道这家伙大白天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看就知道这有猫腻,铁定是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把对手做掉,宁愿杀错也绝对不可能放过。
于是,乔凫便顶着自己的新造型病号服,也学着大隐隐于市的套路在广场上悠闲地散步。要不是他留意到旁边又有一小群的病人肩并肩地有说有笑地路过,他真的怀疑自己是在活受罪、用雨水洗澡。不到半钟的时间,他浑身上下的衣服便都通通地湿透了,但看周围的人的衣服,上面却一点儿水痕也没有;而且,看别人看乔凫他自己的目光,也不显得有多怪——像是完全没有在意乔凫身上的雨水水痕一样。他才刚刚利用能力离开了隐蔽的地方,他留意到,他正对面的不远处的一栋居民楼闪起了红色的光点。站在医院内部的走廊上,还没来得及离开这一栋住院部的大楼,他就遭受到了攻击。有什么东西迎面冲击而来,将面前的玻璃窗打得粉碎,而后钻进了他的手臂处。巨大的力量将他的骨头搅碎,他整个人顺着这力道往后倒去,狼狈不堪地摔在了墙上,血液把泛黄的墙壁抹上了富有超现实主义的痕迹。自己使用能力的过程被敌人发现了——真是倒霉。他踉跄着弯下了身子避免再次被攻击,低头检查自己的手臂——一枚子弹打穿了他的肌肉,深深地没入了墙壁当中;子弹初速度应该很快,以至于空腔效应并没有在自己身上奏效就穿过去了。
外面依旧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如果是林茵蕴的话,她应该能够清楚地看见敌人握着枪在窗边瞄准的样子吧?但自己不能让她冒这个风险,让她告诉自己敌人的具体位置,如果她被射杀了,那一切都白费了。乔凫紧紧地捂着自己的手臂,心里寻思着要不要先用能力回隐蔽点,告诉他的队友敌人有枪,一个突兀的念头突然把他的身子压得死死的:敌人为什么射击他的手臂,不射击他的身体?是因为打偏了吗?
刺杀林茵蕴的敌人怎么可能这么差劲,居然派一个打枪都不会打的人来进行暗杀。
“辛辣人生”发动,黑影出现,如同刺客一般的乔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二楼——他的能力射程只有十米,最多只能让黑影出现在球心半径十米内的地方,所以他一次只能够移动三层楼左右的高度。他才刚刚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慢慢地站直了身子,远处的漆黑一片的夜幕中再次闪出了闪光。这一次受到攻击的部位是脚——他的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了敌人的攻击角度中,但敌人却没有直接射击他身上的致死部位,而是用非常刁钻的抛物线角度打穿了他的脚板。
一切都很明了了——敌人不打算杀他。为什么这个家伙这么狂妄?乔凫还没想明白。
那个乔凫不知道的答案是:敌人想要乔凫回去和他的队友求救,趁着乔凫和他的队友出现的时候,再把这一票人一起解决掉。
###第十幕:狂暴之夜绽放的血之花
第十幕狂暴之夜绽放的血之花
这个人可以说是祖国史上最差劲的一个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没有任何追求抱负的男人——从小开始就这样。在他九岁那一年,他已经是本区有名的校霸了;十三岁那一年,他加入了减数组织,成为了一个打杂的,原因是他够心狠手辣。凭着他自己的欲望和狂暴,他踩着自己的恩人慢慢地爬到了越来越高的位置。也因为如此,他的心态也越来越膨胀,以至于目中无人,完全看不起他的老师和同学,所以也受不得起。抱着这种糟糕的性格的人犯下的第一宗命案处于张六飞十七岁那一年,那时的他因为被职业学校的老师训斥了,一时头脑冲动,用自己的皮带将老师活活勒死。
虽然他仍未成年,但由于已经满了十四岁的青少年有承担责任的义务,所以他仍然被送进了法庭。对于十四岁到十六岁的未成年人来说,恶意杀人已经是犯罪行为了,这让张六飞在监狱里呆了八年;他之所以会呆这么多年,也正是因为他极端恶劣的态度。
在狱中,减数组织给予了他一个任务。他们把枪械拆开,把每一个零件藏在送进监狱里的馒头、面包中;而张六飞也按照着减数组织的要求,毫不留情地用监狱里的工具把自己的腿活活打瘸,使得他有了拄拐杖走路的资格。他把得到的零件镶嵌进自己的空心的拐杖里,到达没人的放风地区后把自己的拐杖拆开,用零件组装出一柄简易的枪栓单发式来福枪。他用这把枪造就了空前绝后的监狱血案:他先是把所有的子弹都射给了无防备的狱警,而后在来福枪上装备刺刀,趁着混乱混进了人群里,时不时地下冷刀把狱友给放倒,再迅速地转移。这使得监狱里人人自危,他们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被袭击,就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张六飞的行为直接导致了七名狱警和十二位犯人的死亡,以及上百个犯人的伤亡,还造就了一场大骚乱。军警不得不使用机枪进行镇压,驱散惊慌失措的人群——在他们进行人数清查时,却没有发现张六飞。事后调取监控的他们才发现,张六飞把自己的枪给砸烂,将自己的瘸腿用锯子锯了下来,混进伤员中被一同送进了医院;他们追击到医院里时,张六飞却已经不知所踪。一年后,警方接收到了一宗失踪案。一个妙龄少女失踪了。按照少女家人的描述,少女在失踪前曾经和一位“憔悴的风度翩翩的帅气的只有一条腿的男子”有过来往。他们立即进行了嫌疑人锁定。一个星期后,警方在郊区林间的小屋中看见了少女的尸体。据说,当初所有进屋的警察都吐了,而尸体的具体模样也被封锁了;但按照一位在场法医信誓旦旦的叙述,当时那位少女的鼻子、眼球、舌头和耳朵都不知所去了,还被一柄锐器给开膛破肚,她是被自己的缠卷挂在屋顶横梁的肠子给绞死的。桌面上还有着一张鲜血淋漓却栩栩如生的是关于少女的被摘取的面部器官的写生,画的署名是“张六飞”。
后来,因为坚强的意志力和出色的表现,以及残酷无道的手段,觉醒了猎手能力的张六飞进了猎手部的职业暗杀组,开始重新为减数组织卖命。只不过,据说在重返减数组织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反复无常的他直接背叛了组织,浪迹天涯去了——原因似乎是和当地金川市警方的追杀有关,他的伪装身份暴露了。而在今天,贪图雇主百万筹款的他握紧了手里的简陋的步枪,紧紧地盯着医院对面大楼的走廊。他的目标被他射伤了;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个家伙应该会向他自己的同伴求救。那时候,自己就可以把他们给一窝端了。这个满眼凶残的男子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着(他在监狱里时,曾经因为和别人打架导致脸部肌肉撕裂,这是后遗症),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
“Cloud"s Coffin……‘云之棺’,请降下只有猎手能力者才能体验的雨吧。”他轻声道,瞄准镜里的红十字线的聚焦点位于远处那穿着病号服的人上,“到你的队友那儿去,让他们也跟着你一块儿过来吧。不然我杀了你!”
远处的那穿着病号服的人满脸都是汗,却没有惊讶或者惶恐的神态,这让张六飞更加坚信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目标。自从那愚蠢的发射垃圾的人死亡过后,距离他不远的自己便一直跟踪着毫无察觉的乔凫和林茵蕴,期间这一段时间里还昼夜不停地监视着这一群逃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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