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门外攻势极猛，从灰色的赤杨林的烧焦的树墩子后面，从上下起伏的沙土斜坡后面，连续不断的密集的机铉之声瓣噼啪啪地冒着火光向射出燃着火的强弓烈弩，震动着天地，向天空冲去，在空中飘动，随着风逝冲进了城里，燃起了熊熊大火，无法扑灭。随之而来还有那些杀伤力极大的火蒺藜，那废墟此刻已经是惨不忍睹的，许多爆炸开的黑色烟柱子，在直径有一哩来宽的、已经被打得坑洼不平的沙土地上，象旋风一样向空中卷去，盾牌手们散开了，翻滚着，象水花一样从弹坑旁边分散开去，还是爬啊，爬啊……落在地上的火蒺藜爆炸的黑色烟火越来越紧地扫荡着大地，爆开的锋利铁片儿的斜着飞出来的、刺耳的尖叫声越来越密地泼在蛮金人的身上，贴在地面上的密密麻麻的机弩越来越残忍地扫射着。

防守的防线已经越来越弱，几乎要溃散了，伊尔达只得收缩了兵力退到了城里，并打开了北门随时准备着撤离。

这样的打法让他很被动，看不见敌人，他们只能用弓箭去反击，用盾牌去防御，他们的优势被压制的死死地，这样下去，恐怕损失会越来越严重。

伊尔达要比他们现身，近身肉搏才是蛮金人的长处，他们快速的收缩到时让袁子温一时之间有些懵里懵瞪，她手底下的都是一些土匪，战斗力参差不齐，巷战必然是一场血战，那些人定然不肯。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亲兵打头阵！”卫肃抽出了佩剑替她下了决定，他身后的那一百多名亲兵神情肃穆，他们染血的藤甲上那些已经凝结的赃物也许这一生也没有洗干净的机会了。

“给袁家军留个种子！”她哽咽。

卫肃轻吻了她的额头笑道：“你活着，这就是留了种子了，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冲进了城里，那呐喊声留在了袁子温的心里，很多年之后她依然记得在那个绝境之中，那个唯一一个愿意以命相托的男人的微笑和血汗。

厮杀声，血肉撕开的声音，骨骼与刀剑相撞的声响，还有那身体和地面相接的闷响，这一切都是可怕的，是那些土匪们陌生的，他们只知道袁家军来剿匪时的凶悍和杀人不留情，可眼前的惨状出现在这些杂牌儿土匪面前，是让他们震撼的，此刻才明白什么事真正的战争，什么才是真真正正的生死一线。

袁家军烫过的血海尸山不是他们这些靠着打家劫舍跑江湖的人能够数的清的，他们想要退缩，手里的到已经几乎握不住的要丢在地上，拔腿就跑。

可凶悍的蛮金人手里的弯刀不是烧火棍，跑就只有死路一条。那男人的脑袋就那样被削了下来，落在地上，睁大的眼睛里还有那来不及收回的恐惧，没有退路了，土匪们最后的意思勇敢迸发出来，用斧子互相砍着膀子，脑袋，用鞭子、木棒互相殴打……咆哮、呐喊、已经没有了人的意识，就像是一头头的野兽，为了生存而在拼命的喘息着，不断有人在倒下，不断有人踩着同胞的尸体踏过去向着胜利进发，袁子温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