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带着不安的神色，犹犹豫豫地叫着张狂的名字。
是嘛，原来即使是多次对她恶言相向的人，她也愿意伸出援手吗？
“别管她，你们继续考试就行。根据校规‘公共财产篇’的规定，恶意损坏公共物品，会根据造成的损失受到最低2学分、上不封顶的处罚，并且赔偿受损方的所有损失。如果他想赔就随他去吧，又不会牵连到你们。”
虽然是在和程沐说话，但韩烨前辈并没有把目光从电脑上挪走。
“好、好的。”
程沐的不安似乎有所缓解，她轻轻舒了口气，秀气的手在胸前轻轻攥住又松开，然后重新发出充满活力的声音：
“那么，开始进行第二轮发言吧！如果还是没人愿意主动发言的话，这次就要从A班开始咯。”
事实上，受到影响的并不只有程沐。在听到韩烨前辈的话后，张狂用力地给房门来了一记猛拳，然后拎起椅子，走向和韩烨前辈成对角的房间另一端。差不多刚好是在我斜后方不远的位置，我甚至能够听到他用嘴巴大口喘气的声音。
考虑到目前的精神状态，希望他不要发什么疯才好。
张狂的举动把艾可吓了一跳，她现在刚好坐在我和张狂之间。事实上，就算是在整个房间中，她也是目前最靠近张狂的人。
大概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艾可小心地向我身边挪动椅子，尽量不弄出任何声音。直到我和她的椅子紧紧挨到一起，她才放下心一般地舒了口气。所幸，张狂似乎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即使接下来的讨论中大家多次提到他的名字，他也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地举动，一直保持双臂架在大腿上的坐姿，深深地低下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过，我的兴趣已经不在他的身上，C班其他三名学生的表现让我更加在意——
明明是来自同一个班级的同伴，为什么在张狂失控时，其他人都能保持一脸的漠然呢？
而且，从之前张狂和冯远的冲突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不怎么好。
没猜错的话，张狂在C班的处境或许很微妙。
转折（1）
当我从特别活动中心出来时，太阳已经挂到了树梢上。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啊。”
“是呀，今天晚上吃什么呢……”
和我并肩走着的艾可低声回应我，大概没注意到我是自言自语吧。这也不能怪她，因为平时我几乎都是独自回宿舍，养成了偶尔会在路上自言自语的习惯。
至于为什么今天我会和艾可一起走……完全是因为叶何清一散场就跑去C组，把我们两人无情地抛弃了。
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说实话，我很少遇到这种情况。先不说大多情况下我都是单独行动，单说仅有的几次团体行动，身边也都是佐伊、秋水柔或者克莉丝托这样的协力者。
像这样不带有目的性的和普通女生一起，两人结伴走在路上，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我用眼角的余光偷看艾可，沐浴在夕阳中的她走在离我半个身位左右的安全距离，微微低着头，看向前方两三米的地面，双手把只能装进两三本书的小文件包抱在身前，全身都被染上好看的茜色，细细的眼镜架反射出金红相间的华丽色彩。
“诶，我脸上有花吗？”
糟、糟了，被发现了！
“咳咳！”
我把拳头放在嘴前，脑袋扭向一边假装咳嗽。
“没想到今天还挺轻松的，很顺利就把张狂踢出局。我本来以为自己一定会把考试搞砸的。”
艾可并没有追究我刚刚无礼的偷窥行为，反而主动转移话题。她本身就有着软糯的声线，说话时又带着毫不掩饰的愉快和隐藏其下的自卑，给我留下非常弱气的感觉。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一个弱气的女孩子。
“可是你今天不是表现得很棒嘛，发言时也把努力克服胆怯的形象深深刻进其他同学的心里，就算之后表现差一些，有这个第一印象在，你也不那么容易出局。更何况，局势正在向织雪预测的方向前进。”
而且，如果必要的话，也不是不能由我来顶替她出局。对于我来说，想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织雪……同学呀，她确实很厉害，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头脑那么好用，还是整个班级的领导者……我要是什么时候能有她一半厉害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佐伊身上的光环太多，让艾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她似乎把头低得更深了。
把目标定的高一点虽然是好事……但总得量力而行吧。
“不需要和织雪比。艾可就是艾可，不是织雪、不是克莉丝托更不是其他人，我觉得做好自己也是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是、是这样吗？那你觉得织雪同学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还真是提出了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呢。
从我的角度，佐伊首先是一位优秀的协力者，其次……大概是能够称得上“朋友”的存在吧。如果我们双方都是普通学生，倒是可能会有进一步的发展。
但可能终归不是必然。
当然，这些话肯定不能对外人说。那么用外界的视角观察我和佐伊的话，我应该是用怎样的目光看待她的呢？
“我想……织雪大概是遥不可及的天使吧。毕竟无论是内在还是外表，她都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加上冰冷的气质，我觉得很像。”
这样回答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吧。
“可是，天使不应该是很温柔的吗？”
艾可歪了歪头。
“呃，也不是所有天使都是这样……比如犹太教中司掌天空的澄空天使Sahaquiel，一般就以严厉的女性形象出现。”
“噗。”
“……诶？”
为什么突然笑了？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感觉你懂得好多啊，泠念虚。要是有时间的话……给我讲讲好不好？”
艾可笑着，头似乎更低了，精致的侧脸被夕阳染得通红。
“好啊。对了，程沐你记得吧，就是今天的那个主持人，她也很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时候喊她一起吧。”
“哎……？”
艾可听到我的话后，整个人稍微停顿，过了半秒钟左右才恢复正常。
“好、好的，那就拜托你邀请她了。”
……
回到宿舍后，我查看终端，发现里面躺着三条未读消息。前两条分别来自于佐伊和克莉丝托，第三条则是未知发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