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是四五月份天气,但山里的温度还是偏低,更别说是这刚落完雨的半山腰。
要是在这过夜,躺都没地躺。
张婶扭扭捏捏好半天,这才不情愿的开口,“那好吧,不过海子你可得快去快回啊!”
这话说的,我能把张婶一个人丢在山上,自己坐屋里喝茶?
连忙冲她摆摆手,“婶子你就放心吧!”,急急忙忙下了山。
我在村里找了一圈,一听说要去山腰抬张婶,没一个乐意的。
更有人劝我也别去了。
“老张家那邪门劲,八成是惹着不干净的东西了,我看你啊,也别去了。”
我不去?我不去张婶咋整?一个女人家的,大半夜一个人坐山上,有个豺狼虎豹都躲不开。
“切,瞎操心。”
见劝不动我,里面的人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接连碰壁的我有些绝望,正琢磨着要不要回家把我妹喊上去,忽然,自我家院头里传来女人的叫喊。
“二赖子!你给我滚!小心我哥回来叫你好看!”
“好看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哥今上山埋人去了,山路滑,他回不回得来都不一定,你跟我在这叫啥?”
一听这声音,我就怔住了。
这是我妹妹叶晴的声音!
当下人也不找了,拔起腿就往家里冲。
破开院门,只见我妹穿着个肚兜,两条白胳膊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院墙上站着的,正是准备跳下来的二赖子。
二赖子见我突然回来,面色一变,扭过身就要往自己院子里跳。而我哪能叫他得逞?一把手就跟老鹰捉小鸡似的直接将人扯下来。
“叶海哥——”
“别叫我哥!你又偷看我妹洗澡了?看我不打死你个王八羔子!”
我说着,顺手抄起挑粪的扁担就往二赖子身上招呼。
二赖子被我打的满院乱窜,满头沾着粪,最后抱着脑袋哭喊,“叶海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妹瞧着我这虎劲,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连忙进屋套了件衣裳过来拦我。
“哥你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我这才把扁担往旁边一扔,气喘吁吁的看着蹲在地上哭爹喊娘的二赖子。
“叶海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起来!”我踹了踹地上的二赖子,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货色!
不过话说回来,张婶还在山上,二赖子闹这么一出——
不如就叫二赖子和我一起上山。
“上山干啥去啊?”
二赖子抬起头,一脸懵逼的看着我。
“张婶摔了,你和我去抬一下。”
“张婶?不去不去!”二赖子见我喊他上山是抬张家的人,连忙摆手拒绝,说什么也不肯去。
“那老张家的人都成那样了,你还叫我和你去抬人,万一……”
我直接一脚踹在了二赖子身上,顺手又捞起一边的扁担。
“少他妈给我废话!又不是叫你去抬死人,去不去?”
二赖子瞄了一眼我手里的长条扁担,哭丧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一路上,二赖子没少在我耳朵旁边嘀咕,而我也懒得理他,顺着原路回了半山腰。
可就在我站定在张婶摔了的地方,却发现原地根本就没人!
我有些发慌,要了二赖子的手电筒,仔仔细细把方圆看了一遍,愣是没发现一点踪迹。
“我就说老张家的人邪门……”
二赖子在我身后嘀嘀咕咕的,被我瞪了一眼,立马噤声。
我下山的时候,为了找起来方便,特意把张婶挪到了树底下。眼下这挪人的痕迹还在,人却没了踪影。
会不会是自己挪了位置?
我摇了摇头,张婶年纪大了,那一下摔得不轻,连我帮忙往树底下挪都叫苦连天,哪能自己跑了?
应该就在附近。
我打着手电筒,招呼二赖子一块找人。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摸着草地,我和二赖子一块一块的找,忽然,在我前面些的二赖子大喊:
“叶海!你看这是不是张婶的鞋!”
我两三步走过去,接过那双绣花鞋,只见红彤彤的绣花鞋上,在左半边脚后跟的地方有一块斑驳的血迹。
我伸手抹了一把,淡淡的红色染在了我的手指上。
还没干?
旁边的二赖子已经吓坏了,哆哆嗦嗦的和我说,“坏了,张婶不会是给狼叼去了吧?”
昨个刚下过雨,要是狼来过,这地上一定有脚印。
可这四下里干干净净的,半个踪迹都没有。
突然,二赖子的脸垮了下来,“叶海!你看那是啥!”
我循着二赖子的声音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一个坟包那,影影约约有个黑影在晃动。
四下里安静的可怕,坟头上的影子忽高忽低,随着灵幡一起晃动。
二赖子的双手死死的拽着我的袖子,声音里已经带上颤。
“叶海,要不咱还是回去吧……”
我也头皮发麻,这大晚上的,坟包里有动静,怎么都觉得有些瘆得慌。
但张婶还没找到,要是张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会一辈子责怪自己。
咬咬牙,对着身后的二赖子开口,“走,咱过去看看!”
二赖子一下就瞪直了眼睛,有些为难的开口,“叶海——”
我却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直接一把将人拽了过去。
那坟包上的黑影隐隐绰绰,忽然,一个晃动间,没了踪影。
我举着手电,一点点的接近,心里却不停的打着鼓。
待我和二赖子走进,坟包里嗖——的一声,一双血红的眼惊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一个屁股墩直接坐到了地上,手电筒也跟着滚到了旁边的坑坑洼洼里。
肩膀上突然搭上一只手,我有些颤巍巍的回头,只见一张惨白的脸,贴近我的面庞!
我吓得说不出话来,身后的脸却开了口。
“海子?”
借着薄薄的月光,我看清了手的主人。
是张婶。
自地上爬起来,我看着眼前的张婶,奇怪的发问,“婶子,你咋跑这来了?”
张婶苍白的脸神色有些奇怪,一对眼无神的盯着我身后,“你走了之后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也对,都是一家人,有啥可怕的,就上来了。”
我一时无语,没有想到张婶走这么老远的路上来就是为了这个,当下把手中的绣花鞋递出出,开口说道,“那婶子,你把鞋穿上,我背你下山。”
哪知,张婶只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绣花鞋,立马脸色大变,一把打落我手中的鞋,“这不是我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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