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扭动着身子,面上是不堪其辱的神色,而张虎一脸狞笑。
忽然,谢兰张口,狠狠的咬住了张虎的耳朵。
“啪——”,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谢兰的脸上多了五个手指印,而张虎也捂着自己的耳朵,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只见张虎的半个耳朵,已然叼在了谢兰嘴里!
此时此刻的谢兰,双目圆睁,口含鲜血,绕是我看了都觉得脊背一凉。
院子里立马乱做一锅粥,而谢兰也趁着这个工夫,抬起腿,狠狠将自己的脑袋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
谢兰的动作太急,周围的人又围在张虎旁边,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谢兰原本秀气的脑门上全是红艳艳的血,像十月里的红高粱。
我颤抖着双手抱起谢兰,她嘴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一张口,满嘴鲜血不断的往外冒。
谢兰睁着她葡萄一样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已经失了神采,“叶海,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死了,麻烦你把我葬在河里,我不想和这堆肮脏的人在一起,我想……回家。”
话音刚落,谢兰的眼睛就往上一番,整个人都不动弹了。
我颤抖着双手将手往谢兰鼻子底下一搭——
彻底没气了。
院子里的人都围着张虎转,根本没人注意谢兰,我的鼻头酸酸的,最后还是把眼泪憋回去,拦腰一把抱住谢兰,抬腿就往外走。
“叶海!你把那臭娘们给我放下!”
还没到门槛,那边疼的呲牙咧嘴的张虎不知道怎么着突然注意到了我,瞪着眼睛冲我喊道。
我回过头去,冷冷看了张虎一眼,“谢兰说了,不想和你们这些畜生在一起,她要水葬。”
张虎听了我的话,一时半会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目光挪到脑袋搭聋在我肩膀上,满脸血迹的谢兰身上时,这才惊觉谢兰早已经断了气。
“妈的!抬走抬走,臭娘们竟然死在我家院子里了,真他娘的晦气!”张虎一见人死了,当时也不说什么,直接了当的挥手示意我把人带走。
这就是我朝夕相处的乡亲!一群牲口!
我朝着门口啐了一口,这才抱着谢兰出了门。
“咚咚咚——”
回到家的时候,我妹正在院子里的石头灶台上写大字,见我怀里抱了个女人,先是拉下半张脸来,待看到谢兰脸上的血迹时,也被吓了一大跳,手足无措的站在我跟前,“哥,她咋了?”
“死了。”虽然有些残忍,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妹解释谢兰的遭遇。
今儿去张虎家院子里我也看到了,不仅是村里的那些小混混,就连平日里我敬重的村长都在。谢兰的事——
叹了口气,我示意妹拿件衣服过来。
“咋是这件?你去年做的新衣裳呢?”看到妹拿过来的是一件洗的发白,上面还打满补丁的白褂子,我瞬间就皱了皱眉头。
谢兰生前极美,我今没能救下她,好歹也让她走的体面些。
“家里哪有衣服穿!有就不错了!”妹听我凶她,哼哧着开口。
“把你那件去年做的红褂子拿过来!”我瞪了妹妹一眼,知道她是舍不得新衣裳,那件褂子做出来到现在,连她都没穿上几回。
虽然妹不情愿,但好在从小到大她都听话,哼哼了几句一跺脚,就转身去屋子里拿衣服去了,但我还是听到了她的嘀咕:
“都死了还穿衣裳,这不是浪费嘛……”
半个小时后,我累的满头大汗,但谢兰也终于看上去恢复了点人样,打了盆水,给她洗了把脸,我这就让妹搭手把谢兰弄上我肩膀。
妹虽然脸上不情愿,但还是扶着谢兰上了我的背,只是我一回头,发现她的脸色不大怎么好看。
“哥——谢兰好像动了。”
妹一脸怵怵的看着我,而我也被她说的有些心慌,但到底是二十几的小伙子了,瞪了妹妹一眼,最后开口,“别胡说!我把谢兰送到河边就回来,你看着把猪喂了。”
妹站在我身后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一路上,我背着谢兰往河边走,越走觉得身后头越沉,就和压了块石头一样。
从前我爹娘下葬的时候,我也帮着扶过,村里老人说这人死了尸体都沉甸甸的,我也就没多想,抹了把汗继续往前走。
到河畔时天已经快黑了,我拿旁边的柳枝扎了个筏子,这就准备把谢兰给弄上去。
可就在我回头的时候,鼻子间突然撞上个热乎乎的玩意。
那东西嘴一张一合,热气冲着我门面上来。
抬眼,一对黝黑的葡萄眼死死盯着我,见我看它,嘿嘿嘿的笑出声来。
妈呀!
我被吓了一大跳,身子也跟着往后一紧缩,正好磕在旁边的大柳树上。
这一磕,磕的我头晕眼花,只觉得天上的星星都快落到眼跟前了,也成功看清了面前这骇人的玩意是啥——
脏兮兮的脸,鼻涕泡吹的老大,哈喇子顺着下巴流了一身。
这不是村头的傻子吗?
捂着自己快从嘴里蹦出来的心肝,我没好气的冲傻子嚷道,“傻子!你来这做什么?”
傻子不搭话,只是冲我笑了两声,然后抱起旁边的谢兰,撒开脚丫子就往山上跑去。
我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迈开腿去追。
可这傻子瞧着疯疯癫癫的,跑起来的速度一点也不慢,两三下就没了人影。
天完全黑了,四下里黑黜黜的,我像个二傻子一样杵在原地干着急。
谢兰的尸体被傻子扛走了,这傻子也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
我倒是不怕傻子会对谢兰的尸体做什么,只是这傻子平时疯疯癫癫的,万一一个不小心间,把谢兰摔山沟沟里了咋整?
但我再担心也没法子,在山里转悠了一圈,鞋都跑丢了,最后只能放弃,光着脚丫子往家里头走。
一路上,我懵着个脑袋,不停的想傻子会把谢兰带到哪去。
可任我想破脑袋瓜,也想不出个一二三来。
月亮渐渐爬上山头,从云层里露出半个脸来,照的四周亮堂堂的。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找找,人已经到了家门口。
伸手就要去推面前的篱笆门,可推着推着我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门今天怎么这么沉?脚底下——
似乎也软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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