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脸,“醒醒,别睡了。”
想到这厮竟颓唐得让别的女人亲近,他又替林小苗感到不值,微微失落的同时,不由得加大手劲,想要将人打醒。
如此几番下来,人不但没醒,反而好像更喜欢他的拍打。
猜不出这人究竟是真傻还是装的,萧谨收回手,眸光深沉的打量着他。
“星星,”龙尧半梦半醒中觉得有趣,挥着双臂又要摘星星,摘不到也不急,嚷嚷着要酒喝,“朕的酒、酒呢,拿酒上来,好生伺候着!”
指着视线中模糊不清的人影,笑得没心没肺,“再不上酒,朕明日就砍了你们!”
无奈的萧谨哭笑不得,唯一庆幸的是,他还知道这是晚上。
也没心情将他金贵的龙体移到榻上,萧谨就这么坐在他身侧,抱膝看着,本以为他闹一会子自觉没趣就会停下了,哪知许久后,殿内的他依旧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中,旁若无人的自娱自乐起来。
“你闹够了没有?”萧谨拉着他,伸手替人拢了拢衣裳。
这一拢才发现,那隐于黄袍之下的皮肉早已印上了深浅不一的唇印,红似茱萸,让人看了浮想联翩。
手上的动作忽然停滞,唤来外头的公公,“你去端盆水来,记住,往里加冰。”
公公不解的望着他,这水用来做甚暂且不提,这大半夜的,冷风还止不住往里吹,好好的水加冰,岂不是要冷死?
“这……晚上再去运冰,有些远。”公公为难的说。
萧谨冷笑,他还会冷,怕是已热得快**焚身了吧?
手指了指公公,不肯罢休,“多远都要给我弄来。”
今夜,他要让他醒醒。
不过一刻钟,门外响起熟悉的叩门声,萧谨一声不吭的将门打开,接过盆子后不容奴才说话,便又眼疾手快的关上门。
“将军好生照顾皇上,”公公摸着差点被夹到的鼻尖儿,心有余悸的提点着,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若不然咱家让两个丫鬟进去服侍?”
久久过后,里面才传出声音,“不必。”
殿内灯火亮如白日。
龙尧瘫坐在毯上,头桀骜的高仰着,修长光洁的颈曝露在外,浑然不觉嘴角的酒水已顺着起伏的喉结溜到胸前。
一人不过瘾,又向对面的人勾了勾手。
“你……过来同朕畅饮。”抹了抹嘴边残液,他爽快的吩咐,丝毫没注意到潜在的危险正向自己靠近。
萧谨再也受不住他这样自暴自弃的态度,端起盆子就朝他头上倒下。
冒着白气儿的冰水从头顶自上而下的浇下来,龙尧并不躲避,安然闭上眼睛任冰块落下,消沉了这么些日子,只有这一刻才是最痛快的。
铜盆落地,在地上震了两震后不再动摇。
剔透的水珠落在他俏挺的鼻尖上,双眸再次睁开时,龙尧不再吵嚷着喝酒,一双混浊了几日的眼睛清明无比。
比适才的那盆水还要清澈。
浑身的燥热被冰水逼退下去,龙尧双唇紧抿,不愠不火。
“皇上若是醒了,就自己穿好衣服吧。”萧谨揶揄道,目光透着逼人的寒气。
很多年后,龙尧记起这眼神来,依旧是感激不已,若没有当初那道煣杂着失望、悲悯及同情的目光,他绝不可能清醒得如此之快。
话音刚落下,龙尧便抬手要系腰带,瞥见从锁骨错落到胸口的吻痕时,又羞又臊又气又悔,干脆也不整了,袒着胸膛愤愤拍了拍案桌。
其上的纸笔俱是一震。
对于方才那盆冰水,却是只字未提。
萧谨自然是断定了他不会生气,若不然也不敢毫无顾忌的泼下去。
“怎么,现下知道做错了?”他抱手观望,语调平平无波动,转眼玩心忽起,阴阳怪气的笑道,“臣坏了皇上的好事,请皇上责罚。”
口无遮拦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龙尧也不恼他,发红的眼眶似要滴出血来。
想继续试试他的底线,萧谨仍旧口不择言,“若不是我进来得早了,皇上的儿子女儿们明年就可满地跑了。”
得寸进尺说的还是他这种人。
忍不下去了,龙尧冷冷拍着桌面赶人,“说够了就滚出去。”
话说得很是平静,就像在说着今夜吃了什么那般平淡。
萧谨如他所愿,在大殿内走了整整两圈,待到门边时,又调转方向蹿到他面前,自顾自的手舞足蹈起来,边还不要脸的学着他方才发疯摘星星时候的样儿。
眉头越皱越紧,龙尧脸色煞白的盯着他,终究是忍住没朝他掷去手边的笔洗。
“元帅若是无事,就出去。”他咬牙道。
“若是有事呢?”萧谨干脆坐到案子上,捏起盘中的葡萄扔到嘴里,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看。
龙尧扔给他一个白眼。
看他这么冷漠,萧谨也不着急,故意想着吊吊他的胃口,草草解决桌上的吃食后,才冲他眨眼睛。
对面的龙尧往前靠了靠,静静听着。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萧谨很无辜的打了个饱嗝。
就在他要亲手撵人的时候,萧谨终于缴械投降,“你放开我,好好听着,你的星星要回来了。”
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好似有千万只蜂似的混乱不已,龙尧往后踉跄几步,打翻了桌上的银果盘。
果盘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硬生生将他思绪给拉了回来。
“你说什么?”他不可置信的问道。
萧谨有些好笑,回答的声音却比方才又坚定了几分,“林小苗没死,千真万确。”
“那场大火……”龙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撑在桌面上的手止不住微微颤抖,心底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
浑浑噩噩的过了几日,现下着实既惊又喜。
“就在几个时辰前,我府内的人在南侯府后门看到过一女子,”萧谨神色忽而变得认真起来,全然没了方才落拓不羁的模样,“可以肯定的是,那人就是林小苗。”
龙尧点了点头,回想起那场大火来得太过突然,最后连她的尸骨也没找到,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太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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