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知道林小苗丧生于大火中后,龙尧便**沉浸于酒池中,夜夜斟酒独酌到天明,二日的早朝也不上了,当真比以前还未进宫时潇洒。
朝中已有怨言,后来还是萧谨给挡了下去。
对于他整日魂游天外的样儿,公公也不是不知,只觉得现在有个南萱儿来安慰圣上,倒也是好事。
“将军还是莫要打扰皇上和娘娘了,赶快回吧。”腆着张老脸,他也不觉有甚害羞的。
萧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是动都不动,屋内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时夹杂着杯盏碰撞的声音。
难不成龙尧移情别恋,这么快便走出来了?
“本将军真的有要紧事,不如这样,”萧谨勾了勾手指,压低了声音凑到公公耳边,“公公进去看看皇上和娘娘在做什么。”
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他确实很好奇那两人在里头做什么。
公公听后立马摇头,两只三角眼瞄了瞄周围,才答:“使不得啊将军,莫说咱家了,您也是不能进去的。”
说完嘿嘿一笑,站到廊柱子边上去。
里头动静越来越大,萧谨喉头一紧,望了眼夜空皎月,又看了看面前的殿门。
“走吧将军,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公公看他踌躇不定的模样,连连劝着,“搅人良宵的事情咱们还是少干为妙。”
被他催促着,萧谨愣愣应承着。
公公原以为他这是答应了,站远些时,却见这人兀自抬脚,“嘭”的一声将殿门给踹开了。
殿内酒的醇香混着瓜果的清香扑面而来,萧谨猝不及防的抬手捏住鼻子。
看到案后两个交叠的身子时,心里咯噔一下,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公公跟在他身后,进来刚抬起头来,立马掩面退了出去,嘴里忍不住小声嘟囔,“糟了糟了,这下可遭了。”
暗红的地摊上落满了各色华裳,每隔着几仗便躺着只簪子亦或是步摇,于明亮的烛火下闪着刺目之光,案后的女子光着胳膊,一袭浅粉内衫要掉不掉,松松挂在臂弯,而那双莹白的手,正于龙尧身上肆意游走。
蓦然停在胸膛之上,哗的一拉,大片肌肤裸露了出来。
女子温柔可人的覆了上去,双唇未触及肌肤,便闻不远处传来闷闷的咳嗽声,抬头一瞬间,顿时羞得挪到龙尧的身后。
纤纤细指还在地上摸索着,惊慌之下,随意扯了件衣裳套在身上,脸色比酒盏中的葡萄酒还要艳红。
龙尧不明所以的傻傻笑着,拉着她要星星。
“娘娘真是好手段,”萧谨看着案上琳琅的吃食,忍不住鼓起掌来,语气却是冷得堪比腊月飘雪,“趁虚而入的滋味,一定很好吧?”
满满的讽意从话间透了出来。
穿上衣裳的南萱儿慢悠悠起身,绾了绾耳后的乌发,记恨起这个不速之客,所不是他这大半夜来,自己的好事就要成了。
“何谓趁虚而入?”她不屑瞥着他,颈子上的红晕还未褪下去,话说得却是稳稳当当,“本宫乃皇上的人,将来皇子之母,将军这话说得实在不妥当。”
她打哈哈的技术亦是炉火纯青。
萧谨暗里冷嘲,若是林小苗回来了,哪里还会有她的位置。
“皇上喜欢谁不喜欢谁,娘娘还不清楚吗?”他不徐不疾驳道,显然是不打算给她面子。
本还一脸高傲的南萱儿霎时怔住,歪斜的云鬓松散得欲要倒下,即便如此,她也不记得伸手扶一把。
兀自揣测着话中含义,不禁更恨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屈辱感油然而生,她堂堂的贵妃,在旁人眼中竟还比不得一个死了连尸骨都找不到的人?
何其可笑,和其荒谬。
“你这意思是我横刀夺爱?”利指指着面前站定的男子,南萱儿恨得嘴角微抖,目光狠戾,生生要化作刀刃似的,将人划得偏体鳞伤,“林小苗死得早,只能怪自己的福泽太浅,本宫为皇上好,来替皇上排忧解难,这有何不是?”
咄咄逼人的架势让人叹为观止。
萧谨不欲与其反驳,仍是颇为不在意摇头,“娘娘愿意自欺欺人也是好事,后宫宫妇向来寂寞,若不努力留下有价值的东西,老了连个念想也无。”
明明是一句没有敌意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刺耳得很。
“本宫再怎么孤寂,终究是活着的。”她轻轻张口。
而林小苗,终究是个没福气的。
萧谨知她现下愤懑,却骂不得,心里又听不得这人用这样的口吻讽林小苗,看了看地上嘿嘿傻笑的龙尧,又觉指望不上,一时郁闷不已。
定定看着南萱儿,忽而道:“娘娘看起来不太开心,若是未尽阑珊,臣这便告退,不打扰皇上与娘娘共度良宵。”
话说得很客气,可对面的人听了却是羞臊得无地自容。
她南萱儿纵使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继续。
心不甘情不愿的绕过他,逃似的疾步而出。
屋外冷风呼呼,她的脸却如火烧般烫手得很,今夜只事实属意料之外,她也只得人任命罢了。
怀上龙嗣还得慢慢来,急不得。
廊上的公公还在担忧着皇上会如何责罚,这会子倏地瞥见亮丽的身影自屋内走来,当即凑上去道好话,“哎哟,娘娘怎么出来了,今日这事老奴并不知情,还请娘娘莫要责怪,日后机会多得是。”
南萱儿本就气得不轻,这会儿听这狗奴才在耳边碎碎念,恨不得将人一巴掌掀翻,“边上待着去。”
公公喋喋不休的嘴立时被这话堵住了,讪讪的抬头赔笑。
还是以前的林姑娘好,至少不会这般不尊重他。
摇了摇脑袋,走进殿内,正想开口让丫鬟来清理,却被萧谨给拦下了,“我有事情要和皇上商量,公公先出去吧。”
公公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在他那慑人的眸光中退出去了。
殿内很是安静,地上的人昏睡了过去,一张因饮酒而飘着红霞的脸上隐隐有水渍泛亮,萧谨蹲下身来,扳正他的脸,顿时心里一动。
龙尧睡得并不安稳,眼尾流出的泪水正顺着颧骨,缓缓流入鬓发。
毛绒毯湿了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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