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傀儡

作者:古木|发布时间:2021-04-20 11:07|字数:4477

这一天的天空有些阴沉,似要下雨的样子。我已经在家里等了这么多天了,却还是没有等到父亲他们,却只能再等待下去。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是个头,只期望父亲他们能够早日出现,心中也就少了一份担忧。

这几天,我也不是全然这么干等着。每天我都会带着在巴丹吉林沙漠里带出来的那根大长烟斗,到以前摆过古玩摊的地方去,看看葛老头有没有回来过。可每次皆扑了个空,也不知道这葛老头跑哪去了,一去无踪影。

这一天我正如前几日一样,带着那根大长烟斗准备去那古玩一条街去看看。可刚出了院门,正反身锁门呢,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一下。

我心下一喜,以为这几天的等待终于是没有白费劲,总算是有结果了。可回身一看,身后之人并不是这几天一直等待着的父亲,也不是金涛他们几人。这人光光的脑袋,圆圆的胖脸蛋,一身灰布僧袍,腰间别着个大布袋,那大布袋脏的都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来了。

这人一手握着一把收拢起来的铁家伙,站在那儿只是冲着我咧嘴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牙缝还残余有一小片青菜叶子。在我看他的时候,他正伸出舌头灵活地将牙缝间的那一小片青菜叶子给舔了下来,然后一口吞下。

“李磊。”

“小和尚。”

我们几乎不约而同的叫了对方一声。

我万万没想到,最先寻到这里来的会是小和尚。

小和尚站在那只是冲我“嘻嘻”傻乐,也不说话。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在我的印象当中,我可没跟小和尚他说过我住在这里的。

“我自有办法。”小和尚故作高深莫测地说,“跟我去一趟四明山吧。”

“又去四明山,干什么?”我现在心中可是有许多疑问需要他来解答,说,“那个……”

我心中的诸多疑问还没说出口呢,就被小和尚打断了,他说:“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问,可我一时恐怕也回答不了你。我心里也有无数疑问,我这次来找你,就是要你跟我一起去寻找一些答案的。”

小和尚不等我接话,就给我带来了一个震撼的消息,他说:“老家伙可能不在了。”

我自然知道他说的老家伙就是原先小和尚他带我到宁波四明山的那个“卧龙山庄”那里见到的那个独眼老头,之后大家还一起进了巴丹吉林沙漠的“黑沙包”。不过,到了那里后,我就被他的师弟劫持了,之后我就一直再没见过那个独眼老头了。现在,突然冒出来的小和尚却说他已经不在了。

独眼老头与我本就没什么交集,要是没有小和尚,我都不会知道这世间还有这号人物存在。说句难听的话,他的生死与我无关。

小和尚似看出了我的心思,问我说:“你最近一段时间是不是遇到过一个自己?”

这他怎么会知道的?自从我不知怎么从黑沙包下的李元昊墓穴内出来后,最近一段时间我可一直没遇见过小和尚他了,而且他这话里也有问题。我最近一段时间确实是遇到过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物,但却不止一个,而是两个。一个是在那李元昊的真正墓穴内,被棺木压着已死去多时;还有一个就是跟父亲他们进入神农架原始森林去寻那“定魂珠”时,在林区的那一片乱坟场内遇到的,不过这一个是活生生的,还在那乱坟场里挖婴童,还跟我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并且这一个自己身怀非凡的手段。我当时就是被他定身,这才有了之后的种种奇妙的遭遇。

我在遇到这两个自己的时候,可都是孤身一人,身侧并无人相伴,这事除了我自己理应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的。现在小和尚他说出了其中一个,不知道所指的是哪一个。

小和尚马上就解决了我心中的这个疑问,他说:“那个你自己是不是还在那带走了一个婴童?”他说的是我在神农架林区内的乱坟场中碰到的那个自己。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他说,这是现在我心中最大的疑惑。

“我天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的,”小和尚说,“不过存在有很大的局限性,时间跨度不可太长以及可预见的事件有很大的随机性,完全不受控制。不过在遇到你之后,这局限性被改变了很多,特别是在你身上。在黑城下的假阴司之地我预见了你的出现以及你的姓名,这种事情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时不时的发生,早习以为常了。当时,我的这些预见性,我以为也只是偶然的。可在我们分别后的某天,我看到了你与那个你自己相遇的一幕,虽然模糊不真切,但却让我知道我之前的想法是大错特错的。因为我从来没有在与人相距如此遥远还可看到一些东西,这感觉实在是太玄妙了。而且,我尝试过多次,在别人身上做不到这一点。因此我就知晓我的预知能力独独在你身上,有了很大的变化。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然后又知道了你今天会在这里的,就来找你了。”说完,他歪着头看着我说:“可听明白?”

我点点头表示明了,难怪在那假阴司之地我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一下说出了我的名字,而且在宁波四明山去找独眼老头的时候,那个出租车司机会叫他“小活佛”,还那么尊敬他不收他的车费。想来在那一带,我未卜先知的能力人尽皆知,且他应该使用这种能力帮助了很多人,这才赢得了人们的尊敬。

这一切的一切,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和尚见我呆愣愣的不说话,就又重复了一下他刚才的那个问题,说:“当时的那个你,是不是带走了一个婴童?”

我点头说:“是的,那是他从一个坟头里挖走了一个婴童。”我不知道小和尚为什么这么问,那里的场景他不是自己已经预见到了的嘛。

“果然。”小和尚低头沉思了一阵后,说,“我怀疑那个婴童也是你。”

我如遭五雷轰顶,这……这叫什么事儿啊,怎么那个婴童也成了我了。那个婴童那么小,看去应该是刚出生不久的,而且我可还记得当时那个自己将坟中挖出的婴童带走后,我被他定身在那乱坟场中可是听到身边无数的坟包内都有婴童的哭泣声传出来的。要是那另一个自己从坟中挖出来的婴童也是我的话,那在那乱坟场中得有多少个我自己啊!这怎么可能,打死我也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那么小的婴孩。”我一脸震惊地看着小和尚说。

“这个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怀疑。”小和尚说,“当时看到的画面太过朦胧,只能看清你和另一个你,至于那个婴童只是个大概的感觉。”

小和尚这么说,我心理上还好接受一些,否则的话这世上得存在有多少个自己了,我都成批量生产的了。

可惜小和尚马上当头给我泼了一盆冷水,他说:“不过,我的感觉从来没有错过。”

“那么小的婴童怎么可能是我呢,那个成年的不可否认,一看就知道是我自己。可是我都已经这么大了,怎么可能还会那么年幼。”我的心绪已经是完全混乱了。

“你就没有小的时候啊!”小和尚对我的话嗤之以鼻,说,“这些暂时也只是我的感觉,具体要验证了才可以确认。”

我却想到了另外一个方面,说:“这是不是说有人在暗中克隆我?”

“不是克隆,”小和尚斩钉截铁地说,“这应该是傀儡术。这种术法我也只是听说,一般的傀儡术只是可以简单地操控木偶、尸体什么的,就像湘西的赶尸,但两者之间又稍微有些不同。具体太过隐秘,我了解的并不是很多。但传说中傀儡术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的三魂七魄分裂出来,然后通过种种秘术,那炼制出来的傀儡就与自己一般无二了。”

小和尚的这一番话说的是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我可是记得在黑城地底的假阴司之地第一次碰到小和尚的时候,他可是说我三魂七魄不齐的。后来,那夜与父亲同住一间客房的时候,被父亲发现我灵魂出窍后,他也断言我体内缺魂少魄的。那按他们两人的说法,再加上小和尚刚才的一番话,我不是恰恰符合是一个高级别傀儡的标准。

小和尚看出了我的心思,说:“这一切仅仅只是我的猜测,而且这傀儡术的最高境界太过惊世骇俗,早在上古时期就被列为禁术而失传。只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太过惊人,所以我才往那方面去想。现在你只能放下心来,与我一同去寻找这一切的真相。”

我的心绪早翻江倒海了,可一切又能怎么办呢,事实也确如小和尚所言仅是猜测,只有想办法去把这一切的真相找出来。自狗子出现后,之后经历的种种,让我才发觉人生原来可以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

我叹了口气,小和尚说的那么轻松,可一切又从何查起呢。我问小和尚说:“你有什么计划吗?”

小和尚说:“也说不上什么计划,只是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而已。我们先去宁波一趟,我要去确认一下老家伙是否真的是不在了。”“我师傅可能就是因为发现了这其中的一些隐秘,才会被人加害。如果老家伙也不在了,事情可能会更棘手一些,希望事实不会如我知晓的那样,到那能发现一些端倪来。”说到师傅,小和尚的神色黯淡不少。

在黑沙包下的李元昊墓穴内,我可是亲眼看到小和尚抱着已死去的他的师傅的。当时他师傅在手心刺出了一个龟形,这其中自然大有文章,可我万万没想到这一切会与我扯上关系。

这就像一个龙卷风,而我身处在那风眼内,看似风平浪静,但周围早已飞沙走石,我却浑然不知。

我决心再次与小和尚一起出发,自己的命运自己做主,就算自己真的是傀儡。那我也要把那幕后的真正的自己揪出来,然后让我就是我,再也不是谁的傀儡。

我也不再干巴巴地在这儿等父亲他们寻来了,我写了一封信放在家里,好让他们找过来的时候可以知道我的行踪。

我跟着小和尚出了村子,一路上我一直看着他手中抓着的那把收拢起来的铁家伙。这把铁家伙应该就是太极阴阳铁伞了,我记得那时候在黑沙包下李元昊墓穴的悬魂梯迷阵内是被我捡到的,后来这把太极阴阳铁伞还为我化解了好几次危机。不过在我被迷魂香迷晕之后,莫名到了黑城外的沙漠里,这把太极阴阳铁伞就不知所踪了,没想到已经被小和尚他拿回去了。

我也不去纠结这些小事情了,原本一开始被狗子带去巴丹吉林沙漠,是为找回父亲、叔叔他们的。可实在没想到,到头来父亲他是出现了,而且有了不弱的势力,母亲她也有了消息,无非就叔叔身上还有些麻烦。我自己身上却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不知道要是父亲他们知道这个消息的话,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反应。

现在,寻找父亲他们已经不是我的重点了,我的重点是解决自己身上的问题。

我跟着小和尚一路辗转到了四明山一带的那个独眼老头隐居地外面的“卧龙山庄”前,当然这一路上小和尚吸引了无数的目光。他自己倒是习以为常泰然自若的,可苦了与他同行的我了,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比看小和尚的还古怪。

我再一次体会到了那被众人瞩目的感觉,可惜这一次完全无法与神农架林区内那崖底的村落中的那一次相比,这一次我成了与一个和尚混迹在一起的怪物。虽然我有过一次与小和尚同行的经历,但一开始我还是很不适应,脸上总是烫烫的。一直到了宁波后,我才稍微习惯下来。

上次来我就猜测独眼老头就是这“卧龙山庄”的幕后老板,而且我还记得当时独眼老头可是对下面的人吩咐过,他要是不能从黑沙包内出来了,那这“卧龙山庄”就是小和尚的了。

在家那边的时候,小和尚说独眼老头可能没了,不过暂时这个事情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而且也不知道独眼老头是黑沙包内没的,还是从黑沙包内出来回来过这边才没的。也不知道他的那道命令是否还作数,要是还作数的话,那要是小和尚的猜测被证明是事实的话,小和尚可就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山庄,一笔斐然的资产。

“卧龙山庄”看去与上次没有什么分别,看不出一丝悲哀的迹象,这让我对小和尚的猜测产生了怀疑。

小和尚看也不看“卧龙山庄”一眼,就迫不及待沿着山庄前的那条蜿蜒小路大踏步走去。

青葱翠竹在风中沙沙作响,让这里反而显得更加幽静,没有了尘世的喧嚣,没有了世间的羁绊。

我们很快走到了小路的尽头,眼前的那片菜地似也没有丝毫变化,不过少了那个在其中忙碌的伛偻的身影。但是在菜地后那低矮破败的小房子门前坐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我认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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