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石像之后

作者:古木|发布时间:2021-04-20 11:07|字数:4609

领头人这么一说,我却没有表现的太过惊讶,既然一开始他就以白起为开场,那其中势必存有联系的。我只是看着他,多问无益,他自然会说下去的。

领头人说:“我白家先祖在长平一战中,杀孽太重,有伤天合。因此鬼谷子将我等封锁在此,世代族人不可入世,以消杀戮之罪。”“自秦时,我等便一直居于此,却也因此躲过世间动乱之劫。我等在此繁衍生息,却也期有朝一日可离开此地。可无数光阴过去,我等尝试了无数方法,始终难成所愿,而且世间之人亦被阻隔在外,不见一人可入此地。直至东晋时分,有一渔人,自称武陵人氏,不知何故竟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此地。我等自欢欣鼓舞,盛情款待。”

“山中无岁月,自渔人口中我等方得知,秦已去,且历汉魏晋等不同朝代。我等自将此地之情况如实相告,以期此人出去后,可寻得方法将我等带出。渔人来去自如,我等却依旧不得出,只得在此等待。可惜,自渔人出去后便杳无音讯。如此又过了无数岁月,其间进入此地之人日渐频繁,却依旧无一人可解此地之困。也有不少人自愿留于此地,让我等不致与外界脱节过甚。此后,我等也习惯于生人的到来,也不再妄想可离开出世,直至那个人的出现。”

“那人很怪,无人得其真容,就算是老祖亦未见之。在这山中无数岁月,自外界进入此地之人皆为误打误撞,唯有此人似深知有这一方天地,我等世代居于此。”

“两百年前,此人寻到老祖,将双鱼玉佩交予老祖之手,并言老祖需妥善保管,两百年后可持此物之原主自会来此地。届时,将此物物归原主,此人自有办法助我等脱困。”“此人来到此地后,还带来了那些灰毛野人。他嘱咐我等说需善待它们,它们将会为我等带来那可助我等脱困之人。”

“这些野人可自由出入此地,且颇有灵性,虽口不能言,却为我等带来无数外界之物。”“自此那怪人便离开了此地,一去无踪。且在离开之前,不知用何方法,让老祖寿数增长,似不入轮回。我等便一代传承一代守护老祖,而那双鱼玉佩更是古怪,唯老祖可触之,除此之外无论是此地之人亦或外来者,余者入手必身受腐蚀之苦,不日必亡。我等方才相信怪人之言,耐心等待那可持双鱼玉佩可助我等脱困之人出现。”

“至昨日两百年期已到,那怪人留下之言尽皆应验。”

那领头人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某些部分太过耸人听闻了,我却已习以为常,毕竟经历过了那么多事,见怪不怪了,但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让我大吃一惊,怯怯地问道:“你说的那个可以助你们脱困之人不会是我吧?”按他的说法,两百年前的那个怪人留下的种种言论,昨晚全在我身上应验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说到昨晚为止,正好为两百年期,这已经不是仅仅巧合两字可以解释的了。

领头人点点头说:“正是!时间上刚刚好,而且你又是那个野人带进来的。昨天进入此地的外界之人唯你一人,并且你还安然无恙地拿到了双鱼玉佩。”

我把双鱼玉佩从贴身的口袋里拿了出来,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可怎么看也只是一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玉佩啊,除了一开始解了我身体僵硬之虞和让我莫名产生了血脉相连之感这两点之外,其余根本看不出有出奇的地方啊。

我把双鱼玉佩递到领头人跟前,说:“这个有那么神奇吗,我可不大相信,你抓一下给我看看。”

领头人连连摆手,脸色瞬间变的异常难看,说:“恩公,万万不可。本来我也不信的,后来我大哥年轻气盛,不顾老祖之言,一定要把这双鱼玉佩拿来试试。当时我也在场,老祖拿着它的时候一点事情没有。可当我大哥一拿起它的时候,便如遭雷击,手掌瞬间开始腐烂。我大哥忙把它还给了老祖,可那腐蚀之势并未因此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直至后来生生地看着自己肠穿肚烂,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挽回。”

我看着领头人眼中闪现的恐惧光芒,知道是验证不成了,只好把这双鱼玉佩收了起来,却也不敢放的太过贴身了,天晓得这玩意儿会带给我怎样的后果。

这领头人这一番说辞,解开了我心头的诸多疑问,却同样的也平添了许多不解之处,特别是那个两百年前出现的神秘怪人。这人又是谁,留下了那些类似预言的话,让我莫名其妙的成了在这里安然生活着的这些人的救世主。

我自认为自己就一普通的老百姓,没有过人的手段,也没有什么诡秘的本领,可以助这些人脱困。

我看着领头人,认真地说:“我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我跟你们其实也没多大分别。”

领头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信心满满地说:“恩公,不会的,昨晚那些都已经应验了,恩公你定可助我等脱困的。”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明白他此刻的心情。整个家族之人被困在此地数千年了,想出去的欲望是非常强烈的,而种种迹象表明我恰恰就是那个他眼中所谓的救困之人,这种希望的出现是多么激动人心的。

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见到那白发老者拿了双鱼玉佩之后,他们对我的态度发生了那么大的转变,且一个个见到我后都要尊称我一声“恩公”了。

“走,”领头人站了起来说,“恩公,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他站了起来就往亭子外走。

“去哪啊?”我也站了起来,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去哪。

“恩公,那里就是你能助我等脱困的关键所在。”领头人边走边说,“我等被困在此地,还有一个使命,便是世代守护那里,一个白氏族人永世的禁地。不过,老祖传下话来,那里也正是我等被困此地的关键之处,只有你手持双鱼玉佩可以进入其内,助我白氏一族离开此地。”

领头人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恩公,我白氏一族守护此地已数千年了,再重的罪孽也赎清了。”他的语气中满含不甘。

匈牙利诗人裴多菲有这么一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人类是一种向往自由的动物,所以牢狱之灾才那么具有威慑力。这些白氏后人生活在这神农架原始森林内的崖底,虽说此地天地宽广,与正常的牢狱有天壤之别。可活动范围始终被限制在这有限的天地内,与牢笼无异,他们迫切希望走出这片天地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

表面上看去,这里仿若世外桃源,可其中的无奈外人又有几人知?这就好比婚姻,钱钟书先生喻为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却想出去。此地外人见之不入乱世自然平和而心向往之,可真正居于此地之人,却时刻想着可以自由出入,不受那羁绊之苦。

我跟在领头人身后,说:“这也是两百年前进入这里的那个怪人说的?”

白文他们两人也跟在了我们后面,始终一言不发,领导人的保镖一样。

领头人不出所料地回答说:“是的。”

我现在是对领头人口中所说的那个怪人充满了兴趣,这人不知是何许人也,手段却几乎通天。首先他让那个白发老者寿命延长到了两百多岁,这就已经够骇人听闻的了,其次是他两百年前便算尽了昨日之事。要是说一开始野人把我掳到此地,存在主观性,可我却是好巧不巧地这个时候跟着父亲进入了神农架原始森林之中。还有那双鱼玉佩的种种怪异表现又作何解释呢,看领头人见到那双鱼玉佩的畏惧表现,他之前的那番话不似作假,一切的一切都恰恰好与那怪人的言语一一对应,丝毫不差。

“那人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没有了,自那一次来过这里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我本不期还能打听出那个怪人的什么情况,只好把这个谜团放入心底。

领头人带着我们一直沿着河边顺流而下,往村子的后头走,其间又碰到了不少白氏族人,一个个见到我始终会恭敬地叫一声“恩公”,可自我从领头人口中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这一声“恩公”听在耳里便很不是滋味。

我们很快就离开了村落,进入到了一片桃树林中,一如我昨晚乘船进来时看到的生长在河两岸的桃树林,其中也不夹杂其他树木。我们踩着树林间一条逶迤的小路,顺着向下的地势走了差不多有个半小时,耳边便有“哗哗”的流水冲击声传来。又走了一阵,眼前豁然开朗,桃树林已到了尽头,而那“哗哗”的流水声则愈发响亮了,仿佛就在耳边。

桃树林外便是一条宽广的河流,只是不知与村落旁的那条是否相通,那“哗哗”的水流声便是因为河道到此处有一个垂直落差,水流猛烈冲击所造成的。

河上架有木制桥梁,将两岸连通。领头人带着我和白文他们踏过桥梁,穿过一片树林后进入了一段峡谷,只见两边山崖陡峭,仿佛刀砍斧劈将一座山峰生生破开,抬头望去其上云雾氤氲不见顶。

随着我们的前行,峡谷渐渐缩小,此地也已不见一个人影,就算是飞鸟走兽亦不见一只,四周安静的异乎寻常。要不是知道身边这几个人对我没有恶意,我是真要怀疑领头人把我带到这人迹罕至之地是准备杀人越货的。

这片林区不大,我们又走了几分钟,眼前便显出一片空地来。待走出林区后,眼前所见到的一切让我一下合不拢嘴了。

只见前方空地上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石制雕像,这雕像身着道袍,一手持佛尘,一手掐着一个印诀,长须长眉,抬头望天,仿似一个即将飞升的得道高人,那股藐视众生的气势呼之欲出,让人见之有一种拜伏在地的冲动。只是许是年代太过久远的缘故,石像表面已生了不少青苔和藤蔓植物。

这石像也不知道有多少高,庞大的身躯将峡谷塞的满满当当的,只余两侧与崖壁间一点空隙,其上还有水雾缭绕,让人看不到他身后的情景。

我们几个人站在石像前,两相一对比,我们一下就显得非常渺小了。

领头人在石像前站定,不再前行,说:“恩公,前方我白氏一族不可踏入,否则必将堕入无间地狱万劫不复。”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要让我只身前往石像的后面去?

我眉头不由皱了一下,问道:“这石像后面是什么?”

“我白氏一族守护的禁地,”领头人一脸肃穆地说,“也是让我等脱困的关键所在。”

这里既然是白氏一族的禁地,那他们自然从未曾踏入过半步,我问了也是白问。可要让我一个人过去,却是有些强人所难了,毕竟那后面到底存在什么,没有人知道,任谁也不会轻易去冒这个险的。

我扭扭捏捏的,就是不迈脚步。领头人看出了我的意图,说:“恩公,你只要拿着双鱼玉佩进入,必可保无虞。”他话虽然说的客气,但却又没有任何回缓的余地,这毕竟是他白氏一族等待了两百年之事,现在成功近在眼前,他如何能够放弃,否则就成白氏一族的罪人了。

白文他们两人,此时看我的目光也似有不善。

我心底掂量了一下,只得妥协,在他们的地盘,我孤身一人不可能是对手。我这“恩公”当的,也是有够悲催的。

我把双鱼玉佩抓在手心,看了领头人一眼,便头也不回地从石像脚侧与崖壁间有限的空间侧身走了进去。

这里面的空间非常小,仅可容一人侧身通过,且水雾弥漫,视线严重受阻。我走了好几步,才算是穿了过去,耳边马上响起了“哗哗”的水声,这石像后又是另一番景象。

石像后不远就是一处断崖,与两侧的山崖连成一体,向下延伸不知通向何处,仅余左侧崖边有一条宽约三米的通道;通道延伸出去有个十来米,尽头有一处从山崖上挑出来的石台,石台面积很大,上面堆了好些碎石,形成了一个小山包;小山包后依崖竟建有一个高大的门楼,门楼雕梁画栋,甚是恢弘,两扇铜质大门镶嵌其中,铜门洞开,仿佛山魂的嘴巴,随时将靠近之人吞噬;门楼上的崖壁,有长方形的很大一片区域光滑如镜,与其余崖壁截然不同,在那片光洁的崖壁上竖向刻有两个巨大的复杂的符号;而在门楼的两侧,也矗立着两个巨大的石像,这两个石像背部与崖壁相连,模样跟我身后的石像一般无二,只是略小了些,高度只到那光洁的石壁顶端为止,但看在我的眼里也是非常巨大的了;门楼再过去,石像几米开外的地方有一个瀑布,这瀑布水流从山崖上一泄而下,仿佛天河降水,我刚才一穿过身后的石像就听到的“哗哗”水流声,就是这个瀑布所发出来的。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目瞪口呆,这到底是怎么样个所在?看那门楼和石像,还有那光洁石壁上的两个符号,显然都是人为的,可是这一切又是何人所为呢?

听那领头人的意思,这里是秦时鬼谷子让他们白氏一族世代守护的禁地,那这里的一切自然与那鬼谷子脱不了干系了。可是,那鬼谷子建造了这么个地方,又是所为何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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