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厮斗

作者:古木|发布时间:2021-04-20 11:07|字数:4564

为救父亲一时情急,没想到却着了另外鬼魈的道儿。

我只觉脚踝一紧,整个人就倒转了身子头下脚上了。我猝不及防,连手中唯一的武器——木棍都掉了,包括套在额头上的头灯也摔在了地上熄灭了。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下的灌木草丛在迅速后退,是那只抓住我的鬼魈在拎着我跑动。鬼魈奔跑的速度惊人,眨眼间就跑出了十几米开外。

我最后看到的一幕是父亲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抡起我掉在地上的木棍想追上来,可追了一段距离却越拉越开,而且还另有鬼魈纠缠上了他,让他自顾不暇。

鬼魈拎着我在树林中乱窜,嘴巴里怪叫连连,手舞足蹈的,仿佛在为自己得了战利品而欢呼。

我别无他想,挣扎着想挣脱鬼魈的束缚。可鬼魈手臂上的力量奇大,仿佛铁箍一般挣脱不得,再加上我是临空倒立着的,根本使不出多少劲来。而且一路过来荆棘无数,我得用双手护着脑袋,不然不知会被勾成什么样子。

我被鬼魈倒提着,很快淹没在了密林的黑暗中,哪里再还看得到父亲他们几人啊!

鬼魈拎着我在林间的地面上奔跑了一阵,突然一下窜到了一棵大树上。虽然它现在得有一只手臂需要来抓紧我,余下的一只手臂和两只脚却依旧敏捷的很,“噌噌噌”三两下就爬到了半树腰。我晃晃荡荡的,脑袋好几次磕到了树干上,直撞的我七荤八素的,再加上整个人一直被颠倒过来,脑袋充血严重,变得胀胀的昏昏沉沉起来,让人很是难受。

鬼魈爬上树之后,利用一只手臂两只脚也轻松地在相邻的树木之间腾挪跳跃,不时有鸟雀被惊起“哗啦啦”地窜出巢穴。

以前看动画片《人猿泰山》的时候,心里边总是幻想着自己要是也有人猿泰山一样的身手,在树林间可以如他一般荡来跃去满山野的跑,那该是多么恣意潇洒啊。现在我被动地如愿以偿了,但一点也潇洒不起来。

我不知道这只鬼魈准备把我带去何处,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异物图鉴》里明明白白写着,因食了人脑而变异后的鬼魈性情大变,对原本的食物已兴趣寥寥,而喜食人脑人肉。这些鬼魈会成群结队的来攻袭我们,就是把我们当成了晚餐的猎物,一如我们晚餐时猎取的那些野味。而且它们在抓到了生人后,也不会先杀死再食取,而是活生生的把人脑袋敲开,先吸食了脑浆,然后才分尸了一点点的吃血肉。这与人世间很多人活吃猴脑很相似,但相对而言人类的吃法更加残忍一些。

一想到待会我很有可能会被这鬼魈活生生吃了脑浆,我就不寒而栗。但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得赶快想办法逃脱才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现在脑袋已成一团浆糊,整个人一下腾到了虚空中,一下又狠狠地撞在了树干上,也不知道被鬼魈拎着跑到了什么地方。

鬼魈这么拎着我又在树林间窜来窜去了一阵,我被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已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也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它突然就停了下来,一只手臂仍紧紧地抓着我的脚踝。它的手臂使的劲非常大,我都怀疑脚踝是不是都被捏骨折了。

它依旧倒提着我,一只手扶着树干,站立在了一根粗大的树枝上,冲一个方向厉声尖叫着,似乎在发出什么警告的意思。

我被这么折腾,没受重伤已是万幸,哪里再还有反抗的气力啊。整个人头下脚上的时间太长了,脑袋仿佛要炸开来了一般,胀的整张面皮紧绷绷的。

鬼魈一停下来,我就认定它是打算在这个地方享受它的战利品把握活吃了,心里都做好了反抗的准备。可它只是倒提着我,一点准备开吃了的迹象都没,就一个劲地冲着那个方向尖啸。

一开始我完全不明白它这是个什么意思,但很快我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这只鬼魈尖啸了一阵之后,它所关注着的那个方向很快也传来了一阵类似的尖啸,有一只鬼魈追上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只鬼魈已经搞得我半死了,一点对付它的办法都没,要再来一只的话,我铁定死翘翘了!可天不遂人愿,远处传来的那个尖啸声在迅速接近,没多大工夫就见一只鬼魈停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还一个劲冲这边尖啸。

抓着我的这只鬼魈也不甘示弱,冲着追上来的那只鬼魈也一个劲的尖啸,其中似乎饱含火药味。

两只鬼魈相互对峙着尖啸了一阵,那只后追上来的鬼魈抓牢一根树枝一下荡了过来。意想不到的是,抓着我的那只鬼魈竟然把我放了下来。我赶忙一把紧抱住树枝,不然这么高跌下去得摔个半死。

这只鬼魈放下我之后,一下从树枝上蹦了起来,与那只荡过来的鬼魈撞在了一起,两只鬼魈竟厮斗了起来,一时间尖叫声连连。

这可便宜了我,我紧紧抱着树枝扒在了上面,喘了几口气,头晕了一阵后气血慢慢回复了回去。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待脑袋恢复清明之后,背靠着树干两腿叉开跨坐在树枝上,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还好身上的都还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

天上的月光穿透层层树冠,斑驳地落了下来,让四周仿佛蒙上了一层轻纱,对近前的视物却是影响不大。

我四周看了看,也不知身在何处,黑夜中的神农架密林,每一处看去好像都一样的。我也看不清在厮斗的那两只鬼魈是个什么情况,只听树下尖叫声不断,看来还没分出个胜负来。我只能看到树下有两团黑影时而聚拢时而分散,一会滚到这边一会滚到那边。

我本以为抓住我的那只鬼魈会与那只追上来的鬼魈把我分食了,没想到它们来了个窝里斗,让我暂时没了性命之忧。但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否则等它们分出了胜负,我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大好机会,我怎么能不把握。我这个位置离地有十多米,我这人又不擅长爬树,而且这棵树这么粗壮,上面一段还好枝杈多,爬下去容易一些,下面一段却是光秃秃的叫人头疼。

我暂时也没打算马上就爬下树去,一则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二则那两只鬼魈现在就在树下。虽然它们现在为争我这个食物的归属权在厮斗,可一旦我爬下树要逃跑,保不准它们会为了不让到手的食物逃走了而齐心来对付我,那我就是自寻死路了。

我现在是逃也不是,干待着等它们分出了高低,那等待我的下场也将是死路一条,当务之急我得找件武器来防身。可防身武器又上哪去找呢?金涛他们带来的那些装备刚才全丢在了宿营地,况且里面也没什么武器了。

我坐在树枝上,努力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慌乱只会让人万劫不复。我四处看看,别无他法,只有弄些树枝来做成木棍,应该能抵御一下。

我不知道最后会是个什么结局,是成为了鬼魈的晚餐,还是能万幸逃出升天,那只有靠老天保佑了。

我小心地扒在了树枝上,一点点地往出爬,那边有分叉出来的细一些的枝杈。太粗大的我徒手折不断,只有多取些细小的来,然后捆在一起,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我趴着的这根树枝粗壮,刚才鬼魈拎着我站在这上面,也没让它有丝毫弯折。现在就只承受我一个人的重量,那是绰绰有余的。可这也仅仅限于树枝根部,越朝外虽然枝叶开始繁茂,但同样的直径也在慢慢的小下去。

我小心翼翼地朝前爬了一阵,树枝已经开始明显地朝下沉了。我也不敢再往出爬了,要是树枝折断了,我的小命也是玩完的。还好到了这个位置,已经有不少枝杈伸展出来了。

我仍旧趴在上面,双脚盘旋着勾在一起,左手也紧抱着树枝,腾出右手来折那些小枝杈。枝杈看着细小,可真要折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折下来一根,就地去了枝叶只留主干,塞到了肚子下面用身体压着。如此反复,花了好一阵时间,才把近前的枝杈弄光了,右手上也起了不少水泡。一碰就钻心的疼,可也得咬牙忍着,和性命相比,这些都是小意思了。

我收集了有十多根小木条,也不再往出爬再去折了,一来不安全,二来数量上也差不多够了。

我又扯了些树皮下来,把压在身子下面的枝条都归拢了起来,用树皮牢牢地捆在了一起。湿树皮韧性十足,不用担心一下就断裂散开。

这一切做完后,我留意了一下树下那两只鬼魈的动静,它们依旧争斗的很凶,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在折树枝做木棍的时候,我也一直没有放松对它们的警惕。要是我只是一心折树枝,它们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出了高下,那我不是白费心思了,还好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我掂了掂手中被捆作一团的枝条,也有人胳膊那么粗大了,刚好称手。我就又慢慢往后退着,回到了刚才坐着的位置,背部紧紧地贴着树干。这棵树的主干有一个成年男子合抱那么粗,后面也没有别的枝杈,这样我就不会腹背受敌难以招架了。鬼魈要攻击我的话,就只能从正面来硬碰硬了,这样我的把握也大上不少。

我在树枝上一边调匀呼吸,一边把用那十多根枝条绑作的木棍端头因刚才我的撕扯而劈开的多余刺头扯掉,只留最粗大的那一部分,如此我这根木棍的顶端就很锋锐了。

我把木棍抱在胸前,时刻留意着树下那两只鬼魈的争斗进展,只听嘶叫声越来越大,其中有一只的叫声越来越是惨烈了,而另一只却渐占上风,越斗越是威猛。

这片天地内,除了两只鬼魈的厮斗声外,别的声响再也听不到了。也不知道父亲他们怎么样了,处境会不会也如我般不乐观,或者已经把那些鬼魈打跑了,现在正漫山遍野地寻我呢。

还有一个可能,一个最糟糕的可能,我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我祈祷父亲他们能平安无事,自己也能顺顺利利地渡过眼前的难关。

想想这几天,自杭州出来,就没有几天安生过。一开始是在高速服务区被李家的人暗算,差点就死在了虫子的嘴巴里,然后在高速路上又被跟踪。好不容易进了神农架,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呢,阴山老怪又出来为难,为此还损失了刀把子这个伙伴。本以为接下来总会平静一段时间吧,又被一群鬼魈盯上了,自己也沦落到了这步田地。

也许是麻木了的缘故,我紧张的心绪竟一下平静了下来,波澜不惊,只是宿命般地静静等待着那两只鬼魈决出胜负然后其中一只爬上树来与我一较高下,胜则生败则死。

在这一刻,我甚以为自己可能各种稀奇古怪各种凶险刺激的事情经历的多了,心理素质上有了极大的飞跃,因此现在自己才能突然就心静如水古井不波了。然而,很开我就发觉这一切都只是个错觉,我还是那个我,无论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树下那两只鬼魈又厮斗了一阵,突然就一下安静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平静,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我忍不住打了个颤,心脏也“突突”狂跳不已,短暂的平静心绪瞬间起了波澜。

我紧捏着木棍,手心满是汗水,双眼紧紧盯着树下刚才那两只鬼魈争斗的地方。我这个位置勉强还能看清树下面的情形,只见下面一个模糊的黑影矗立着,不时用手臂去拨弄地上的一团黑影,而地上的那团黑影一动不动的,显然是被杀死了。

我不知道是抓住我的那只鬼魈还是后面追上来的那只鬼魈赢了,不过什么样的结果对于我都是一样的,无论哪只鬼魈要是抓住我,都是要把我给活吃了的。

我紧盯着地上那只活着的鬼魈,马上我与它之间的战争就要打响了。

它在地上拨弄了一阵,尖叫一声,仰头朝我这边看了过来,然后就一下蹿到了树干上,“噌噌噌”的直朝我冲了过来。

我赶忙把两只脚勾在了一起,把身子牢牢地固定在了树枝上,两只手紧紧握着木棍对着鬼魈蹿上来的方向。

这只鬼魈似乎受了伤,冲上来的速度没我预测的那么快。但十几米的距离,几个呼吸间它就蹿过去了,很快就到了我的脚下。

我瞅准机会,握着木棍把满是尖刺的那一头一下扎在了它的脑袋上。鬼魈猝不及防,一下被我扎个正着,厉叫一声往侧一弹,跳到了旁边的树干上,双手攀着树干扭头冲我呲着牙。我这才看清,这只鬼魈也伤的不轻,一只眼睛瞎掉了,不时往外冒着血,流的满脸都是,鲜红的面庞显得更加恐怖了。还有四肢身体上也被撕去了不少毛发,许多地方连皮带肉的都没了,特别是右腿外侧,很大一块皮肉不见了,兀自在汩汩流血,难怪刚才它冲上来的速度慢了那么多。看来,杀死了另一只鬼魈,它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它又厉叫一声,攀着树干,一下蹿到了高出我好几米的树枝上,然后一蹦,顺势抓住一根树枝朝我这边荡了过来。

我严阵以待,把木棍横在身前,准备与它拼个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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