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老怪，你们真以为我巫家没人了，跑这撒野来了！”

当父亲都几近放弃地放下了骨笛，我想今晚我们几个人的小命肯定是要交代在这了。看那些虫子，在父亲不再吹奏骨笛后，一只只的凶狠地朝我们扑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丽的女子的声音在密林中响了起来，是那个在服务区用金蚕救了我和刀把子一命的艳丽女子。

“她来了，大家再坚持一会。”父亲也看到了生的希望，不惜再耗费精神力，把骨笛放到唇边吹奏起来。

这些虫子在凶性大发后，虽然父亲的骨笛对它们的控制力减弱了不少，可寥胜于无，毕竟还是有不少不再冲我们来了。

我和刀把子他们几个人也是手下不停，现在不同于刚才了，艳丽女子的出现，代表着生的希望的出现。

“还真被你炼成了金蚕蛊！”密林中那个尖声尖气的男音传了过来，而我们身边的那些虫子不知为何一下炸开了锅，不再齐心向我们爬过来了，密林中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那些虫子不再统一以我们几个人为目标了，有些四散逃窜开去，而有些相互撕咬了起来，场面混乱且血腥。可是，我发现有一片区域的蛇蜈蚣壁虎异于另外的那些，它们既不逃散也不相互争斗，而是一只只的纠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团体。

我大叫一声：“不好！”可为时已晚，那些纠缠在一起的长虫蜈蚣壁虎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竟组成了一个高大的人体形状，站立起来足有两米多高。这个虫子所组成的巨人几乎在眨眼间就汇集而成，两步跨到了我们跟前，完全不受父亲骨笛的影响，伸手朝我抓了过来。

刀把子眼疾手快，跳到我的身前，一开山刀劈了出去，拦腰将虫子组成的巨人砍成两段。无数虫尸从巨人腰部滚落下来，可巨人竟依然屹立不倒，腰间那被刀把子一刀劈出来的空隙瞬间就被别的虫子给填补满了。

这虫子所组成的巨人竟强悍如斯，刀把子一刀没有将它拦腰砍成两段，它那粗壮的手臂却乘机甩到了刀把子的身上，一把把他狠狠捏住提了起来。

这巨人手臂的力量似乎极为惊人，刀把子受制根本连反抗都来不及反抗，就被它一下小鸡一般拎了起来。刀把子只来得及“啊”的尖叫一声，就被巨人整个的塞进了胸膛里。巨人的身体本就由无数虫子组成，刀把子整个人一下就被不计其数的虫子淹没了。他拼命从巨人的胸腔内砍出一刀，可无济于事，刀子砍出的缺口一下就被别的虫子填补了。

当那个缺口合拢后，开山刀无声的从巨人的胸膛掉落下来，刀把子也没了气息。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我连反应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刀把子整个人就被眼前这虫子巨人吞没了。

刀把子是为了救我才落得如此下场的，要没他挡在我前面，那现在在虫子巨人体内的就不是他而是我了。

我一时急红了眼，抡起手中的木棍就想冲上去，把刀把子从虫子巨人的身体里给解救出来，却被人一下拉住了，是父亲。他此时已经不再吹奏骨笛了，他看着我摇摇头说：“不要冲动，刀把子救不了了，先撤再说，阴山老怪也是豁出去了！”

这么一会工夫，就见那个虫子巨人身旁又冒出了好几个巨人，气势汹汹地朝我们冲了过来。

这虫子巨人连被拦腰砍上了一刀都不受损伤，我手上的这根木棍就更不必说了，冲上去只有找死的份。

我无奈的跟着父亲往后退去，身后原本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长虫蜈蚣因艳丽女子的出现逃的逃自相残杀的自相残杀，已所剩无几。

我、父亲、欧阳他们五人乘此机会，慌不择路的逃窜，足跑了有十来分钟，直到身边再也看不到什么蜈蚣壁虎了，才停了下来背靠大树喘气。

那些虫子也再没追来了，那艳丽的巫家姑娘始终没有露面，却轻易地化解我们的困局。

我一手拄着木棍，一手按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冲父亲说：“爸，刀把子怎么办？”

父亲也是直喘气，脸色苍白的不说话，他也知道刀把子肯定是死定了。

“怎么样我们也要让他入土为安吧，”我见父亲不言语，说，“是他救了我！”

“走，我们回去。”父亲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们几个人刚刚逃出升天，便又原路返回。一个个的精神高度紧张地紧握着手中的木棍，小心地打量着密林的四周，生怕又会有虫子莫名的冲出来要我们的性命。

我们小心翼翼往来路搜寻回去，一开始还什么都没有，越往回走慢慢地开始出现了不少虫尸，然后慢慢地密集了起来，到最后地面上完全是被虫尸给覆盖了。

我们也顾不上恶心，踩着虫子的尸体回到刚才拼死与虫子大战的地方。四周静悄悄的，依旧不闻鸟叫，只留一地的虫尸，却并不见刀把子的尸体，只有那把开山刀亮闪闪的安静地躺在地上。

我们几人在四周找了一圈，可依旧一无所获，刀把子就这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只有把刀把子生前用过的那把开山刀挖了个坑埋了，算作衣冠冢。然后又回到了当初搭建帐篷的地方，落在那边的装备倒都还在，几个人收拾了一下。接下来还有不少路要走，没有这些装备可不行。

经过刚才的一番激斗，大家都疲累不堪，尤其是父亲，整个人看去苍老了几十岁，他吹奏那根骨笛损耗的精神力实在太多了。可大家都不打算在这里安营扎寨，虽然大家都知道随着巫家姑娘的出现，这一带应该不太可能出现什么变故了，可心里总是有疙瘩。

刚才因为虫子的突然袭击，我们几个人行走的方向并不在计划中的那条线路上。不过这样也好，可以避开那有无数虫尸的地段。

刀把子却长眠于那了！

我最后往刀把子长眠之地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深深地烙下了“刀把子”这三个字，还有对李家刻骨的恨。

天色已经完全黑将下来了，我们一行五人很快离开了刀把子的长眠之地，没走多大一会儿就见前方黑漆漆的树林间有一点桔黄色的光亮在缓缓移动，飘在半空中仿佛鬼火一般。

我乍一看到，心里猛地一缩，拉住父亲指着那点光亮说：“爸，你看那。”

父亲倒一脸坦然，习以为常地说：“巫家姑娘来了。”

父亲这么一说，我才想起父亲和叔叔还有瞎子他们当初到这片神农架后，第一次碰到巫婆婆还有巫家姑娘时，巫家姑娘她当时就是提着一盏灯笼的，也是同现在这般忽忽悠悠诡异非常。我现在才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父亲和瞎子那时候看着这么一点火光是个怎么样的感受了。父亲和瞎子当时可是一开始在那小木屋中被几个僵尸吓得够呛，紧接着就遇到了巫婆婆还有巫家姑娘，要胆小的人估计三魂七魄都得给吓没了。我和父亲他们现在可是有五个人，还都开着头灯，可我乍一看到那点桔黄色的亮光时，也是惊得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桔黄色的火光忽忽悠悠地靠了过来，很快已能看清那确实是一盏老式纸扎灯笼，后面提着灯笼之人的模样却还看不真切。

巫家姑娘清脆的嗓音从灯笼那边传了过来，她说：“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自刀把子为救我而被那个虫子巨人吞噬，我和父亲他们几人逃出虫海，之后折返回来未见到她后，我以为她已经不声不响地走掉了，没想到她其实一直就在周围徘徊。而那在暗中使坏的阴山老怪也一直没有露面，不知是死是活。

巫家姑娘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站在了那，不再朝我们靠近，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父亲冲灯笼的方向喊道：“以后我会一并还的。”

“我记下了。”巫家姑娘说，“我们巫家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还的。”说完，她也不等父亲回话，自顾转身朝密林深处走去。灯笼一点点化为了桔黄色的亮光，然后一转眼就不见了。

巫家姑娘来的快，去的也快，话说完就走，一点不拖泥带水。

父亲看看密林深处巫家姑娘消失的方向说：“我们走吧。”

我们跟着父亲定下的方向又走了有半个小时，周围渐渐传来有夜枭等动物的叫唤声，草丛里还被我们惊走了两只野兔。我们心头压着的那块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一切又回归正常了。

我们找了块平坦的空地把身上的装备卸了下来，开始搭建帐篷，而金涛到旁边捡枯树枝拿来生火，也不敢走的太远，生怕又出现什么意外。

我本以为接下来总不会再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了，可没想到我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就听父亲冲我们喊道：“操家伙，又有不速之客了！”

我一听，赶忙从金涛捡回来的柴火堆里操起跟手臂粗细的木棍，急忙问道：“又有虫子来了？”

父亲看着前方密林中的黑暗说：“这次恐怕不是。”

他话音刚落，就听密林中的那个方向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响声，接着就有无数夜栖的鸟类被惊飞起来，往空中直扑扇翅膀。

一时间“哗啦啦”之声不绝于耳，其间还伴随有尖锐的怪叫声，听上去好像是猴子的叫声，却又有点不一样。

欧阳他们也各自从地上抓了跟木棍防身，先前被虫海包围的时候子弹就已经全部用光了，还剩余唯一具有大杀伤力的开山刀也葬进了刀把子的坟头，如今我们能依傍的也就只有木棍了。

金涛他也聚到了我们身边，危机来袭，他也没必要拾什么柴火了。他站我边上嘀咕了一句，说：“今晚是怎么了，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我们无心搭他的话茬，全聚精会神地看着飞鸟被惊起的方向。

“哗啦啦”之声一路朝我们逼近过来，无数飞鸟腾到空中盘旋，惊叫不已。而那似猴非猴的尖叫声夹杂在鸟叫声中，越来越是清晰。

我们几人的头灯统统朝那个方向照去，就见密林中树枝摇晃，有一团团的黑影在树杈间腾挪跳跃，直奔我们而来。

“是鬼魈，是鬼魈！”金涛第一个惊叫了起来，与此同时一张巨大的红色面庞出现在了灯光下，迎面朝我们扑来。

这是鬼魈，真的是鬼魈，这种动物我在那本《异物图鉴》里见到过！

自然界中存在着一种学名山魈的灵长类动物，也叫鬼狒狒，是世界上最大的灵长类动物，头大而长，鼻骨两侧各有1块骨质突起，其上有纵向排列的脊状突起，其间为沟，外被绿色皮肤，脊间鲜红色。雄性每侧约有6条主要的沟，其红色部分伸延到鼻骨和吻部周围，这种色彩鲜艳的特殊图案形似鬼怪，因而人称山魈。主要分布于非洲的喀麦隆萨纳河南部、赤道几内亚的比奥科岛、加蓬和刚果。

这是科学自然界的定义，而在中国神话传说中的山魈是一种山里的独脚鬼怪，各种古籍中说法不一，《聊斋志异》内还有专门篇目写它的。不过，《异物图鉴》里记述的跟这些都不一样。

以前，在《异物图鉴》里看到的那些对鬼魈的描述，我也仅权当是与神话传说及《聊斋志异》般的杜撰。现在，我知道《异物图鉴》内的记述全是真实的，我已经印证了许多。

《异物图鉴》里对鬼魈的描述，与自然界中真实存在的山魈外型上相差不是很大，其实鬼魈也就是山魈变异过来的。鬼魈只因是山魈在巧合之下食了人脑，一如人食猴脑，而产生变异喜食人，脸庞也全变成了鲜红色，性情也更加暴烈，变得力大无穷，甚至有一些可以将一个成年人生生撕成两半。

我们现在碰上的就是这样的怪物。

山魈在神农架理应是没有分布的，不曾想被我们遇上了，而且还是变异了的鬼魈。

形势危急，已容不得我多想了。我抡圆了胳膊，一棍朝扑上来的那只鬼魈抽去。“啪”的一声闷响，我手中的木棍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那只鬼魈身上。

鬼魈皮糙肉厚的，被我这么打了一下，也仅仅只是摔在地上，没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害，我的手掌却被震得生痛。

一只鬼魈露面，紧随其后的尖叫声连连，好几只鬼魈在树枝上敏捷地晃荡着呲着牙一脸凶相地朝我们扑了过来。

父亲拿出骨笛，刚想吹奏，却被一只鬼魈一掌拍落，连带着整个人滚在了地上。那只鬼魈乘势一下扑到了他身上，两只前爪分别抓住了父亲的两只脚踝，拎小鸡般地提溜了起来，作势欲扯。

父亲危在旦夕，其余人已自顾不暇。我也不去管方才被我打到地上，又再次爬起来冲向我的那只鬼魈。要是再没有人施以援手，父亲就只能被分尸当场了。

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几步冲到父亲身边，当头就一棍敲在了把父亲拎起来的那只鬼魈的脑门上。

鬼魈吃痛，把父亲丢了开来，却不退让，呲着牙冲我吼叫了一声。

我举着木棍严阵以待，刚才用力过猛，整个手臂都感觉酸麻麻的，却只能强忍着硬着头皮与它对峙着。冷不防脚下一空，另一只鬼魈乘我无法分心戒备已经抓住了我的一只脚踝，把我整个人倒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