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了。”
丛虎嘴里陡地蹦出了一句。
未等岳天回过神来,竟飞起一腿拦腰扫到了他的身上。
相较之下矮小如幼儿的岳天被像只皮球样踢得凌空飞出几米远,狠很撞到了燃火的大铜鼎上,清悠的声响回荡了许久。
岳天这一下可挨得不轻,落下地后好一会儿才重又能喘得上气来。
缓了一阵子,岳天方才有力气从地上坐起身来,背倚着铜鼎,颇费力地喘息。
“记住这一下了么?”丛虎冷冷地道:“自今日起,直到之后的近两月里面,你的目地就是将我由打站脚处逼回到那边的台上。规矩跟与你同来的那傻子所受相似,每打中我一下,无论轻重,我当即退后一步。只不过这次我虽不躲闪,但却是会还手,每击都如同方才那般。至于伤了哪里,你就照补气时的法门运行一番,没效果我也不管。你即是不需我帮忙,那便自行摸索好了。”
“你……”岳天好不容易扶着鼎站起身,吃力地道:“你怎…么不先说这些…屁话呢?差点儿要…了我的命你知道么吗?”
丛虎木无表情应到:“说完再踢,你仍是要飞,那又有何区别?”
岳天再次回了他一记“中指”。
……
接下来的数十天里,岳天几乎都是在被一次又一次地打飞到铜鼎上度过的。不管他是站在什么位置,最后的“归宿”却都是那里。显然丛虎是有意为之的,且他看来乐在其中。
一月过后,岳天每日的“撞钟”次数竟能到了数百次之多,而他却似乎颇不满足的样子。
丛虎冷脸瞧着远处刚站起身的岳天道:“不管怎么说,你的挨打本事倒精进了不少。”
“是…是么?”岳天粗喘着回一句:“我还以为…呼……你已经腿软脚软了呢。”
“仍是嘴上不饶人。”丛虎招招手:“再来吧,这回一鼓作气打到你今天再也爬不起来。”
“哼!”岳天笑了笑,猛然直冲向丛虎。
丛虎的胳膊是相当长的,岳天仍在几步外的当口,一记重拳就已打了过去。
照往常来说,只这一下就已足够,可却不料岳天不知走了什么运气,丛虎的胳膊刚一扬起时,他便跟着侧过了身,那一拳是竟擦着脸边落了空。
这一来岳天已进至仅两步之遥,丛虎将前出的胳膊一扫,直奔岳天的耳际抡了过来,不想岳天竟又灵光闪现,只一弯腰就让过了那一下,抢步上前朝向丛虎的腰间摸了过去。
丛虎不禁一皱眉,空闲的左手从横地里向岳天打来。
岳天已没空档再弯腰闪避,只得一拧身,玩儿出了个相当难的后仰,刚来得及拳头擦着鼻尖蹭了过去。可是这下来,他却再没时间摆回身子,丛虎的右腿由下而上猛然踢中了岳天的后腰,直将他挑到了半空,而此时那条右臂已杀了回来,当胸一拳,直直将岳天又打回到鼎上。
“不错啊?”丛虎扬扬眉:“连避过了三招,早这样不是很好么?”
“唔……”岳天哼哼着翻过身,仰面而卧:“你这人…怎…输不起吗?躲过你两招儿就…就下手这么狠。”
“你不是没死么?”丛虎道:“快些起来,已经没多少时日好耗了。”
“那…唔……那是后话了。”岳天颇吃力地稍抬起条胳膊朝向丛虎一指:“你先退一步再说。”
“唔?”丛虎一愣,马上低头查看,竟见小腿上印着颗淡淡的鞋印:“你…几时下手的?”
原来岳天以那仰身的姿势避过最后一招之时暗地里探出脚在丛虎小腿上蹭了一下,而平素使惯了气功缠身的丛虎根本觉不出这蚁虫似地一触。
“有意思吧?”岳天费尽气力地笑了笑:“你也别费脑子去想啦。总之…今天就算了,明天开始,你就等着我吧。”
自那天起,岳天竟真似不同的人一般,丛虎招式被闪过的回数愈加频繁,而每天几乎都得被击中个几次。
小半月过后,丛虎竟到了费尽整天的功夫却没打得着岳天几回的地步,而岳天却好似只貂儿般在拳风脚影间穿梭的愈加自如,丛虎只得连连退后。
终到了一天。
岳天一个纵身窜到丛虎的脸前,伸出一记枪指在他脑门儿上轻点了一下,即又轻灵地落了地。
而此时,丛虎的身后已经是那一方石台了。
“哈哈哈哈……”丛虎忽地爆出阵爽朗的大笑,边连连摇着头:“输了输了。”
岳天也很高兴:“总的来说,你是个好陪练。谢谢了。”
“唔……”丛虎坐到石台探手又抄过酒坛猛灌了一口,如释重负地长出了口气:“总算没落到逾期的地步……哎!我直是奇怪你避我招式时常是提前动弹,时不时还出了我只是想想你便有反应的怪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嘿。”岳天狡黠地笑了笑:“你猜呀?”
“哈哈……”丛虎也跟着笑,却突然身影一晃,人已是闪到了岳天的背后,硕大的拳头近乎贴到岳天的头皮了,而岳天却没丝毫反应,只是笑。
少倾丛虎放低了胳膊:“这个怎么不避开?”
“没办法。”岳天咧咧嘴:“眼睛看得见,身手可没法跟上,所以就算了。反正我知道你不会真打。”
丛虎没趣地吐了口气,又转回到前面坐下,继续牛饮。
“即使多活了几十年,我看你也还是个小孩子。”岳天轻轻笑了笑:“实话告诉你吧。我老早就发现了,每当你什么地方想要出招,那儿总会飘出一层蓝瓦瓦像烟似的玩意儿,动作一完就又没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肯定是有用处的东西。一开始我实在没办法跟上你的动作,看了也白看,不过是干挨揍罢了,后来……你都知道了。”
“那就是气呀!”丛虎颇感意外:“你居然能看见这些东西,真算得上是捡到宝了。”
“是吗?”岳天挠了挠后脑,若有所思样喃喃道:“那可真不错。”
“有这个是很好。”丛虎也拧起眉头:“你现在身手是很快了,可仍没什么伤敌的招数哇?这可是顶麻烦的。”
“唔…恩?”岳天回过神来,应到:“那个我也想过了。”
说着便伸手过去摸住丛虎手里仍攥着的空酒坛,那陶土坛子竟当啷一声碎成满地的小片,只剩一个圈样的坛嘴捏在手里。
“这个是我新近才掌握的。”岳天心不在焉地跟满面惊疑的丛虎解释到:“早就感觉那蓝烟跟气可能有关系,我就在私底下也试了试,于是有了这个。可问题是不管怎么努力,那股气转眼就散了,连半秒也坚持不了,更别提像你那样冒个没完,充其量能让身手更灵一点儿,另外的用处就是被你故意打飞到那硌人的铜家伙上时候能顶一下,不至于疼死在当场而已。”
“呵。”丛虎一摆手,悠悠然地说:“既如此,后面就不干我的事啦……剩下两天全当消遣好了。”
“只剩两天吗?”岳天仰面躺倒到石台上:“真等不及看看你回去时的盛况,虽然我几乎猜得到你最后是要什么了。”
“你不说我倒是给忘了。”丛虎抬手在岳天的肚皮上一拍:“起来,有东西给你看。”
岳天边抱怨着累,起身跟了上去。
这还是他近两月来头一遭离开这间大厅。
丛虎将岳天引进一间稍窄的石室,就立在门口不动了。
他那副大身板几乎遮住了全部视线,岳天只得从后探出半身来。
“喔哦!”岳天低呼了一声,道:“你要是想让我开开眼,告诉你已经达到目的了。”
这间石室简直像座宫殿。
支柱、流苏、屏风、浮雕、宝石,精光晃得岳天几乎睁不开眼。
“自己挑吧。”
丛虎张开两手示意两边的长排阁架,上面似乎陈列了无数把各式兵器。
“怎么没有枪?”岳天边倒背着手浏览边打趣到:“我还是对工业革命以后的产物感兴趣。”
“左手边上数第三个抽屉。”丛虎刚给他指示过那些展览架就一头钻进大厅尽头一大圈猩红色的重纱帐幔里去了,这会儿他突然在里面高声道:“你不是答应过那个马家来的了么?就在里面。”
“是这个?”岳天犹豫了一下,拣了个似乎像是他说的那个抽屉指着问。
“没错,就那个。”丛虎答到。
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岳天指的是哪一个。
岳天就拉开了那个抽屉,里面盛着一方巴掌大小的金盒子,阴刻着各种飞禽走兽的花纹。
岳天没好意思直接再问,就打着擦边球到:“这个金盒儿该值不少钱吧?”
丛虎应声:“他要的是里面的,盒子归你了。”
“那谢啦。”岳天拿过金盒在手里掂了掂,随即掀开盖子,露出了里面红绒衬上端坐着只惟妙惟肖的玉蟾,不知怎地竟还隐约瞧见它渺渺地飘散着白烟。
岳天拈起那只玉蟾搁在嘴边比画着道:“这东西怎么使啊?是直接下肚吗?”
“谁知道怎么用的。”丛虎在帐幔里面说到:“反正所有人都说这东西医毒很灵,我就给弄到手了。”
“弄到手?”岳天把盒子揣进口袋里:“听来像是强盗,我敢说你拿着东西时候不会是蹑手蹑脚的。”
“那当然。”丛虎应声到:“我想要什么就拿,没人敢挡我。至少…在这之后。”
他的句“至少”,颇为落寞。
岳天走到那帐幔边,放轻声音:“我能进去么?”
少倾丛虎才答应下来:“随便你。”
岳天撩开纱帐进到内里。
原来帐幔围绕着的是一方晶莹的冰玉床,上面仰卧着个身着凤冠霞帔,全副新嫁娘穿戴的美丽女人,似安眠的样子。
岳天很快当然认出了这是何许人,不过是颇感意外。
丛虎默然就立在床边,眼里满是温情跟期待。
“是她?”
岳天轻声问到。
丛虎点点头。
“很值得。”岳天又道。
丛虎抬手拍拍他的肩头,感激地笑了笑。
岳天却是扭身出到外面去了。
“这回倒是该我谢你了。”丛虎亦随后从帷帐里走了出来,强作出神轻气爽地说到:“几十年都没听见这种话了。”
“别傻了你。”岳天背对着一摆手:“想哭就赶紧,过两天就再没机会了。”
“哈哈哈……嘴还是那么不饶人。”丛虎朗声笑着走过来揽住岳天的肩膀,边说着两人一道走到陈列兵刃的阁架跟前:“怎样?可有中意的?”
岳天双眉一扬:“你是想听我说已经挑花眼了还别的什么?”
“不晓得哪样合适?”丛虎大气地一挥手:“那么每件都试上一试不就成了?”
“麻烦。”岳天摸着下巴扫视了一圈,指指远处角落里一支朱红色尺样的玩意儿问:“那个是什么?也是家伙?”
“许……是吧。”丛虎含糊答到:“早忘了几时得来的了,不过传言说那个是很厉害的兵刃。我对宝贝是抵挡不住的,就给拿了回来,顺手搁那儿就再没动过分毫,到底怎样我也是不甚清楚。”
岳天于是走过去拿在手里。
这竟是柄玉剑!似乎是由整块玉石琢磨而成,红得似一脉鲜血。连柄算在内不过近两尺长的样子,通体方正扁平,难怪像一根直尺。剑鞘双面浮雕有一条腾龙,云里雾里往来穿梭,神似异常。
岳天握住刻满不认识铭文的剑柄,将剑身自鞘内拉了出来。
这单刃的剑身也颇怪异,由前而后胡乱地排布有九孔大小不一的洞眼,其间又有沟槽相连,怎看也觉得像是块虫蛀的破木片。
拿在手里挥了挥……轻重倒是蛮称手的。
“能找个什么试试么?”岳天回过头问。
“随便。”丛虎痛快地答道:“冲你眼前那座石宫灯来就好。若连那个也收拾不了,就不过是块早该丢弃的破石头。”
“你说的啊?碎了可别心疼。”岳天边说笑着扭回头来,合着行气的法门一剑斩向那座顶粗重不知是什么质地的黑石宫灯。
他俩在心里早打算了碎玉残渣漫天飞溅的场面,岂不料一声脆响过后,那石头宫灯竟几乎被当中劈作两半,剑身直砍到灯下柱腿处方才止住了去势。
两人立时愣在了当场。
好长一会儿功夫,岳天回过神来,想把剑拔出来,却没能拔得出。再使过几次力,还是纹丝不动。
只得回身来朝向丛虎颇尴尬地笑了笑:“卡住了,帮忙拔出来吧。”
“唔…嗯?”丛虎这才清醒过来,点了点头,大步走到近前捏住剑柄,较力拔了出来。
“这么说还真是件宝贝。”丛虎边把玩着玉剑叹到:“若非是用不上了,还真不想给你呢。”
“那么吞进肚里夹带回去吧。”岳天把剑鞘也递了过去:“临走记得还我就好了。”
“不必不必。”丛虎还剑归鞘,重又交回到岳天手里:“这些对我已没所谓啦。”
……
第二天整天,丛虎都带着岳天满宫里各处转悠,两人谈的颇为投机,只是岳天朦胧里觉得丛虎谈及他所来自的那个时代要比自己的新锐上许多,似乎是更后来的感觉。因为于现况无关,便也没再多想。
丛虎过后那天一早便到了与那对男女约定的时候,当晚两人就大吃大喝开来。
岳天从不喝酒,却也喝了许多,很快便醉倒不醒。
待到一梦回来,岳天发觉自己躺卧在丛虎平素端坐的石台上,通往陈列厅的石门大敞着。
岳天一跃下地赶紧跑到门口,只瞧见里面那原本重围森严的赤纱帐幔已席卷而起,丛虎站在玉床一侧,正探出巨臂似乎将什么交给对面那对男女。
也不知他俩说了什么,许是恭喜通关之类的喜庆话,丛虎脸上现出狂喜的神色。
那女人发现了门口的岳天,丛虎扭脸朝向岳天大声说到:“喂,我替你订制了新衣服,还有那姓马的住在永州……。”
大概是嫌他太多嘴,那个男人抬手向岳天一指,石室的封门竟自行闭合了回来。
最后的瞬间,岳天瞧见了丛虎向着这边打过胜利的手势,而躺卧在冰玉床上的新嫁娘似乎正缓缓起身。
石门轰然合拢了。
岳天久立在门前,心里颇不是滋味。
又是独自一人了。
“回头见了首富。”岳天喃喃地嘟囔。
“要了那个他呆到死也回不去。”
一把熟识的男人突然在背后响起来。
岳天当然记得它的主人:“该轮到我了是不?”
那男的仍是衔着香烟,女的脸上依旧挂着莫名其妙的微笑,两人还是那副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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