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天决定留在丛虎的地下宫殿里整两月。
表面上似是为义气的自我牺牲，然则就算马瑭之事不曾有过，他仍是会借故逗留下来…毕竟丛虎先到此地已有许多年了，知道的情形一定不少。
即使玩儿游戏总也要先搞清规矩，是以这两月无论如何都得多榨出些线索才好。
丛虎先是招待了岳天一餐。
真不晓得如此荒僻的地界里，他打哪里搞来的这许多仍热气蒸腾的饭菜。
岳天也不客气…就那几个馒头，连屁都不顶。
丛虎就只是大口喝酒。
“真羡慕你个儿头儿这么猛。”岳天抽嘴问到：“说起来…你是哪年到这鬼地方的？”
“三十七年两个月又九天。”丛虎似随口地冷冷应了句。
“记得还挺清。三十七年两个…不是你先等会儿！”岳天猛回过神，惊愕道：“三十多年！你多大过来的？”
丛虎用袖口沾沾嘴角：“也就是你这样的年纪吧。”
“都三十多年还没完事儿？”岳天半开笑着问：“我一条命才换四年，你拿这么长时间换什么了？世界首富？”
“是全家的命，我家里失火了。”丛虎长呼了口气，搁下酒坛：“最初是十七年，再后来我又要了额外的，结果…就成这样了。”
“我说对了！你果然是要了世界首富。”岳天笑着摇摇头：“早知道我也加一个了，比你少一块钱就好。”
“我没要那个。”丛虎道：“你若是聪明就该知道，不然告诉了也没用。”
“不愿说那我换个话题。”岳天嚼着满嘴的鸡肉嘟囔到：“唔…你知道现在的环境怎么样？就是…就是社会局势一类的…事儿？”
丛虎眯起眼睛：“你期望时局如何？”
岳天扬扬眉道:“升平世界。”
“那你该失望了。”丛虎哼了一声，又抄过酒坛：“现今正当混乱年景。边疆峰烟四起，内地血流遍野。我刚来那会儿才叫升平世界呐。”
“切！还真是好彩。”岳天苦笑了下，顿一顿，又接着问：“像你这么说，要是没两手儿大概不会方便吧？”
“你且放心。”丛虎答到：“咱们这些外来人一向都是麻烦缠身，避是避不开的。若没几下子，一月内外准完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GAME OVER，对，就这个，我想这么说可是许久了。”
“唔……”岳天的眉头扭成一团：“你说话怎么…那个口气？不古不今的不别扭么？”
“习惯了。”丛虎深呼出口气：“此地没人说现代话，久而久之，总要被拐过去。”
“…有意思。”
岳天咧咧嘴，便不再说什么，继续吃喝。
一番水足饭饱过后，岳天站起身，好好地伸了个懒腰。
“吃好了？”丛虎悠悠地问。
“唔，吃饱了。”岳天转回头笑道：“虽然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些好吃的东西，但还是要多谢你的款待啦。”
“那就好。”丛虎点头：“记得我先前问过你可会打架的事么？现在要用得上了。”
“不明白。”岳天干脆应到。
“你即然不知，那我从头讲起好了。”丛虎抿抿嘴，似寻了寻话头儿，遂接着道：“那两人要你出外去寻东西，虽说仍不知是什么，但就习惯上猜测，定是了不得的玩意儿。”
岳天耸耸肩：“听你说把皇帝揍一顿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了。”
“那你还不笨。”丛虎笑了笑，接着讲到：“你问我是否需要会两下身手之时该是早打算由我这里捞到些便宜吧？没用的。这可不像寻常武侠小说里那般随便传个百十年功力样简单。我留你两月，即是你仅有的时间，亦是我所剩的全部。”
“你只剩两个月？”岳天惊愕道：“这么说你就要回去了？”
“没错。”丛虎神情恬适地呼了口气：“到时我的愿望会一并实现…现在想起来，总觉得这数十年的苦熬很值得。”
“那先恭喜你了。”岳天煞有介事地拱拱手：“反正我只有四年，完后就去找你，到时候你可别成了世界首富就不肯见我呦！”
“都跟你说不是那个了。”丛虎哼到：“简单说来，我只能教你两月功夫，后面就在你自己了。”
“两个月？”岳天扬扬眉：“两个月可练不出什么名堂来呀。”
“谁叫你迟了的。”丛虎答到：“若依普通的法子，你至多到个寻常山贼的程度，在这种世道连屁都不顶。”
“是啊……这到是件麻烦事儿。”岳天深嘘了口气：“那你直接说不普通的吧，前面的又没用。”
“那并非是没用的。”丛虎树出一根食指晃晃：“普通的法子，你还能多活上两月。可若是非常的，说不定马上就完蛋。”
“就像是俄罗斯轮盘嗯？”岳天眯着眼道：“老实说，我这人挺懒的，但凡有是可能，一口吃出个胖子的傻事我都会试试，更何况是赌命呢？再说即便多活两个月，一出门还没办正事儿，先被垃圾选手给KO，那不是太可惜了么？又没有存盘可读。”
“那即是说选后者了？”丛虎接着说：“不过先讲清楚，，这种事因人而异，我不敢保证枪里有几颗子弹，这个你要想清楚。”
“不会再改啦。”岳天斩钉截铁地道：“这就像RPG游戏，我对垃圾属性没兴趣。”
“…随便你。”丛虎抬手朝他招招：“你过来，也坐到这上面来。”
“来了。”岳天走近过去，拔腿攀上那供桌高的石台，边开玩笑：“这上面这么大？我原以为根本没我下脚的地方呢。”
待他坐定，丛虎终开始娓娓道来：“这个世界的功夫亦是以气劲为主，这倒是同武侠小说没大分别。没有气的招式不过是体操罢了。而气由身体承装，体内容下越多的气，功力也越强。寻常习武，怎说也要一二十年才有小成，全因身体的容纳量有限，需经年累月地磨炼才能成长。可是你没那些时间，于是我要用强的法子，以自身的气直接加大你的肚量。不过这就像把个皮球硬扯开，个头是大了，却破了洞，呼呼地漏着气。若不及时补上，皮球最后会瘪掉，而在你…就是死。”
“唔……我大概能明白。”岳天答到：“这就类似脱力的样子，补不回来就衰竭而死对吧？”
“我就这意思。”丛虎点头：“可麻烦在于，这世上每人的气都不尽相同，即便修行同种功夫，也没有哪两人是一样结果。这法子确是有人修成过，可那不代表你也能行，也是为此我才没法子跟你保证。”
“唔？那又怎么了？”岳天意外只是漠然地应到：“你以为我还活着？在外面我被车撞了，那车载重二十吨，下场怎样你心里该也有个大概吧？”
“我的是烈焰焚身，场面同样火爆。”丛虎跟着说到：“我只想了解你的真正想法，知道你不是因为脑袋发懵而去冒无谓的风险。”
“是…很罗嗦的打算，真想知道就告诉你。”岳天打了个呵欠，慢慢地道：“最先的已经跟你说了，那是男人的本色。再者说了，如果没有高人一筹的本领，性命就等于始终攥在别人手里，迟早还是要玩儿这种轮盘赌，倒不如趁现在局面还稳当，一步到位算了。如果真像你说的咱们都要麻烦不断，那一再走狗屎运的机率有多少？”
“唔……”丛虎点点头：“看来你已有自己的打算，我也再无话好说了。那么…咱开始？”
“唉！这就要来吗？”岳天意外道：“你…你让我作作心理准备…这说归说，真到要玩儿命时候还是紧张得要死。”
“不会立刻就没命的，要好几个时辰呐。”
丛虎探出巨掌抓过岳天的手臂，像捏着支蜡烛。
“开始会痒。”丛虎轻声说到：“然后是涨麻，要难受上一会儿。你只管用鼻喘气，无论如何别张嘴，否则前功尽弃你死得更快。”
“还挺有难度的感觉。”岳天涩笑着搓搓手：“来吧，就狠狠地弄下去好了。”
丛虎悠然道：“不会一下儿就死的，硬汉子。”
岳天也没应声，闭了眼睛，只管咬紧牙关。
初时光是觉出被捏着的腕子越发的紧，又过了小会儿，已能明明感到丛虎的掌中似另生着颗心一般勃动。
约有燃着一支烟的功夫，那掌中的鼓动就与岳天的心跳同步了。
直到这会儿，岳天就只是觉得腕子有些紧，像是现世里血压计加压的紧迫感，稍甚过一点儿，虽不舒服，倒还没什么。
一盅茶饮下的功夫过后，岳天忽觉察到了异样。像是什么虫子自丛虎的掌中钻进血脉里，又跟随着脉搏步步前行。每经一处，便有饱涨感由内至外生出，似乎欲撕破皮肉，而关结处疼痛更剧。
岳天强忍着这裂肤之痛，浑身冷汗如雨，不由地在鼻里哼出几声呻吟。
“才这点儿就不行，还未到真正痛处呢。”丛虎冷声道：“你若真像自己说的是条硬汉子就该忍耐得住，不然就张嘴，跟着去死。”
“哼！唔……”
岳天就只冷哼一声，勉强抬起空闲的右手朝向丛虎还以一记中指的‘farck you’。
到了这会儿，那涨裂的痛楚早延遍了全身，正在体内各脏器间肆虐。
肺…甘…胃…满腹的肚肠也开始绞乱地疼开了。
最后是心……
“感觉怎样？”
丛虎的声音仿若自天际飘来，忽悠悠地空冥。
岳天一个冷颤回过神来，慵懒地半睁开眼：“唔……完事了？”
“老早就完了。”丛虎答到：“你昏过去有一会儿了，感觉如何？”
“…舒服。”岳天小声应到：“像飘在天上，浑身轻飘飘。”
“正常。”丛虎答：“完了谁都这样。”
“还没死……”岳天虚弱无力地问：“这么说成功了？”
“想什么呢。”丛虎道：“你现在就是先前说的那个破皮球的时候，若没在剩下的时间掌握补救的法门，就只剩死路一条。这步我没法帮手，全靠你自己。”
“唔……”岳天慢悠悠道：“那我还有多少时间？”
“剩下两三个时辰吧，许还少点儿。”丛虎沉声说：“听好。仔细感觉是什么正从身子里往外跑，想法子挡住它，越快越好，别等喘气也犯难，到那时就太晚了…我也至多帮到此啦。”
“唔……”岳天只是无力地点点头，连眼睛也不愿再睁一睁。
二人对面而坐，两个时辰一晃便过去了。
丛虎虽也合了双目，却直在暗地里探觉岳天的气息。
这许多时耗去，岳天的鼻息却愈加细弱。
丛虎微叹了口气，扬手朝岳天颈侧的血脉摸去。
“干嘛？”
岳天陡然发出一声，虽细微却恍如惊雷，似乎墙壁也震得嗡嗡作响，丛虎亦免不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臭小子…”丛虎长舒了口气：“吓我一跳…还活着呐？”
“唔……总算醒回来了。”岳天喃喃地道：“像被鬼压了，要不是你酒气熏天的臭手，兴许真就过去了。”
“真是口没遮拦。”丛虎边说着，还下意识将手凑近鼻前嗅了嗅：“说起来你还挺有两下子啊？眼见着没气儿了还能转回来。”
岳天瘫软侧歪倒到一旁，低吟到：“唔……这样…算完事儿了么？”
“嗯。”丛虎不知又从何处拿出只酒坛，仰头牛饮下一口后，道：“累了尽管睡，明天之事明天再说。”
岳天早入了梦。
这一觉可真不错……
梦见老妈老爸，梦见琳琅的庆生佳肴，梦见那女孩儿…干嘛总想着她？已赔上条命还没爽够么？
还是吃饭吧…虽然明知是梦。
这么也不晓得好多久，岳天渐从梦里回来了。隐约间听见像是石门开合的声响。
“唉……”
岳天长叹了口气，一个咕噜翻身坐起。
“怎么了？”又是丛虎那把深沉的嗓音。
“可真不想看到你。”岳天庸懒地抬手搔搔后脑勺：“这些都是梦该多好。”
“当初我也这么想。”丛虎仍是酒气冲天：“不过除去那些恼人的部分还是很不错的。”
“切！”岳天不屑道：“我就呆这么几年！还恼人的部分…都去了还剩什么？”
“好个愤世疾俗。”丛虎呆笑着探出手点点岳天的肩头：“跟当初的我同一副德行。旷野千里，独我踏屎。是不？”
“少来吧你。”岳天一摆手，喃喃说到：“最好把你那酸文假醋收收，不然回去管保叫人看成傻瓜蛋。”
“那就不需你操心啦。”丛虎似如释重负地美美伸了个懒腰：“真正能回去，看成什么都无所谓啦。”
他身形异常巨大，这么伸展开来颇像只羽翼遮天的怪鹰，气势十分骇人。
岳天看了禁不住心头一颤。
丛虎发觉岳天正异样地瞧过来，扬扬眉：“怎么了？”
“没…没什么大不了的。”岳天悠悠地道：“我只是寻思着，要是也变成你那副身量，该多不方便……毕竟你适应了几十年了，我总共才四年，是不是？”
“那个似不大可能。”丛虎摇摇脑袋：“没有哪两人练功的法门是同样的，成就上都总是略有差别。眼下照我所知的大概有二十几类上下的样子，细细分出去更是没边没沿的，即是抓阄你也不大能挑到我这个吧？”
“唔……”岳天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说来还我还真得想想你该要如何修行才合适。”丛虎咂咂嘴，作回想状道：“当初我的师傅就是替我挑的，虽说后来成了这副体统，总来说还是要道声谢的。”
“你还真好说话。”岳天轻笑：“不过没人比你自己更了解自己吧？”
“我倒不指望你也来谢我。”丛虎亦跟着笑到：“我脑子不灵，倒真担心会误人子弟呐。”
“我也这么想。”岳天收起笑脸：“唔……有没有什么测试各个方面才能的法子？我知道，应该有的对不对？”
“当然有。”丛虎点头：“下去吧，到地上该畅快些。”
岳天一翻身从石台边沿下来，来到前面的空地上，轻跳了几步……身子竟然灵便了不少！
“看来是有效果了。”丛虎边慢慢说着，头一次站起了身。
岳天深呼了口气，似赛前的运动员：“怎么玩儿？”
丛虎没应声，只是缓步下了石台，走到岳天近前。
岳天几乎连吸了几口冷气。
虽是早就见识了他那巨大的身形，可真的站到面前，岳天竟还不及丛虎的腰际。那般的迫力可不是轻易就能习惯的。
“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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