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与死亡交替的世界，生命轮转环绕，无法脱离地随其路走。已非昔日无忧的小女孩，踏上认定的道路前进。

踏入医院的大门，我们跟随白亦雪的身后，朝确定的路径大步前进。涌入鼻腔是熟悉的消毒药水味。此般的洁净感，相信我永远也不会习惯……

总觉有点儿紧张。

不知白亦雪要到哪，可是我没有半点犹豫。即使她依然令我有些害怕，但我还是相信，清水所相信的她。

来到走廓深处的诊疗室前，白亦雪的视线扫了我们一眼，就先行入内。而清水没有特别的反应，只示意我坐下。

深长的廊道中，只有清水和我二人。我探头瞧向另一侧，才勉强见到一、两名医护员在工作。

放软身子依偎着清水的臂膀，我阖起双目稍微休息，感受着他身上那清凉的气味。

不一会儿，我就瞇起眼睛偷看。二人牵系的双手没有分离，清水正轻轻地揉着我的掌手，抚摸我的手指。

我抬起眼珠，便见到清水幸福的欢颜。哎呀，害我现在反是担心起来。会否怀了孩子，只是想太多……

假如真的是「没有」，清水又会否很失望呢？

「霜离？」

「是！」

紧扣着相牵的那只手，清水偏偏头凝视着我。只是恍神中的我，即时反射地回应，令我没法子掌握音量，发出近似尖叫的声音。

很、很丢脸啊！

「别担心。不论结果如何，我也会待在妳身边的……」清水用犹如清彻流水般的嗓音，费尽心力地诉说。

然后他轻柔地吻向我的脸颊，再将我半身拥在怀中。我感受到那微热的体温，就像热溶了的巧克力般甜腻。

犹如猫似的半蜷着身，俯伏于清水的大腿上。他长指顺着我的发丝轻抚，触及我的裸肩依旧是微冷的温度。

「不知是男，还是女呢。」

溜入耳中是清水低声的喃语，他果然是很期待嘛！我撑起身体仰头凝望他，便发现他也在注视着我，就像等待回应的模样。

「男的女的都没关系啦！只要别像我就好……」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不过事实上，我是真的如此认为。

凝视清水漂亮的面容，我更是开始为孩子祈求——

「殷霜离！可以进去了。」

打断我思考的，是从诊疗室探头出来，凶巴巴地盯住我的白亦雪。闻声，我即时紧张地站起来，却脚步不稳险些跌倒。

幸好，清水及时扶着我。我俩相对而视，不禁勾起笑容。

「……够了！阿彻『请』留在这！」白亦雪如同放狠话般，咬牙切齿地吐言。

然后她走出来抓住我的手腕，拉我进去诊疗室，留下清水独自在外面。

明知只是短暂的分开，可是我还是感到紧张。我环视周遭，感觉此处满空旷，只有桌椅及一些仪器。

眼见女医生正在静静地书写，而另外两名医护人员，则在处理文件之类。白亦雪继续拉扯着我，走到医生面前，说着我听不懂的事。

白亦雪将我交托给医生后，就从医护人员手上抱回自己的孩子，然后就径自离开房间。

「清水太太，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请放松，跟我过来。」女医生一脸和蔼，用客气的语调说道，并且朝我走近。

闻言，我即时愣了一下。清水太太……吗？是不会说不喜欢这个称呼，只是我还未出嫁啊！

「啊、呀！好的！」真是不好意思。说实话，我还未有心理准备。故此我唯有口吃地应答，再战战兢兢地随她的指示而行。

可能我是没有事前通知，故此进行一切都比较急忙。医生询问了上次经期、经期的周期之类，此般简易的事。我亦不想多费时间，看了看记事簿就回答。

待她填下资料后，便带我到另一间房，进行全身检查。

花费不少时间，大致上虽然有些累人，但比想像中容易。而因应不同的检验，我们出入了几间房，可是除了首次踏出房间，及后我就没见到清水的踪影。

清水到了哪儿去？

可惜检查期间，我总不能提出要找人吧……

带着狐疑的心情，我走到另一房间等待照超声波。顺从医生的指示躺下，不安的恐惧就随之而产生。

眼见医生在清洁的保护膜上涂透明膏，然后加在超声波探头上。等待的时间其实不是太久，只是我却觉得忐忑不安。

好恐怖……

医生将那东西放进我的下身，令我倒吸一口气，冰冷刺骨的感觉实在不好受。然而当我看到显示器后，那份不安的惶惑就逐渐消退。

从中，我看到突起的黑影……呃、但好像不止一个。

「清水太太，恭喜你怀有双胞胎。」

女医生对我投下职业性的微笑，当中亦含有微妙的暖意。她望向睁大眼睛、想走上前的我，继续尽责的解释。

「看到吗？这两个较暗的位置，就是胎儿。」

望向那规律跳动的影子，我抖擞地颔首，情不自禁地落下感动的泪水。从心底涌出一份难以言语的情感，深感生命的奇妙。

医生还继续说着什么，可是传入我的耳内是多么的遥远。

大约十分钟时间，医生叫我去预约下次覆诊时间，然后告诉我检查已经完结，并把报告交给我。

向她道谢后，我就离开诊疗室。

很想、很想快点告诉清水呢！只是……我左顾右盼，光亮洁净的长廊两侧，均不见清水的踪影。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面担忧地想着，一面朝预约的柜台那方向走。突然肩膀一重，我瞄到有一只纤弱的手搭了上来。

是白亦雪吗？我转个身一看，本来张开的双唇即时僵硬。

像是一尊美丽的人偶，淡金色的发丝被盘起，露出雪白而纤弱的脖子。她看起来满年轻，但又脱离了少女的青涩。她是——

「伯母，午安。」我向眼前人点点头，礼貌性地打招呼。而她见此，也对我扬起一抹漂亮的笑容。

这位就是上官望……不，应该叫黑须望的母亲。虽然至今我仍未能理解，但对方姓氏是那一个也和我没关系，所以别太多管闲事为妙。

客套的话也说完了，接下来我还是快点找到清水，再……

「呀……」我倒吸一口气，发出微微的单音。谁叫黑须望的母亲倏然把脸趋近，其笑容还要越来越诡谲啊！

「你好，很久没见呢……」

她故意把尾音拉长，其轻柔的调子，出奇地令我汗毛竖起。总觉得她很古怪，但又说不出问题是在哪。

为了保护自己，我悄然地退后了一步。然而她忽然伸出纤弱的手抓住我，使上与其外表不符的力度。尽管未至于吃痛，可是又没法子甩开她。

「抱歉。我的身体不舒服，想请你扶我一把……好吗？」

从她脸色看来，真的是满苍白呢！叫我怎好意思拒绝，唯有帮她一把，借出我的肩膀。

相信在医院这种人多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发生吧！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