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与情人接吻应该是很快乐的事吧?是蜜糖般的甜润;红酒般的醉人。犹如共同收集那点点的幸福,心心相印的爱恋。为何这一刻,我只能感受到惶惑呢?
窒息的热度侵入我的嘴巴内,他的舌头伸进,任我勉力地欲将之驱赶,却反而变成与之缠绕在一起。白医生把我紧紧搂住,头部与背脊被他的双手按着。我使尽吃奶的劲推挤,也完全没有效果。
或许是睡眠不足,及没有吃午餐的关系,双腿渐渐发软。缺氧的感觉,令我的头脑也变得不清醒。吵闹的低语在耳边回响,讨厌的情感挤压在心头。种种抵抗全皆失败告终,痛苦地支持了片刻,白医生的唇才缓缓地移开。他瞇着眼凝视着我,嘴角勾起了一抹疑惑的笑容。
脸颊烫热,全身无力地弯着腰,拉着白医生的衣襟大口大口喘气。将手移向自己的唇,嘴巴完全没法子合上。喜欢凑热闹的学生越来越多,把目光全也投放在此,如今我连抬起头的勇气也消失。
「……这里是学校,请『您』自重啊!先生。」黑须学长淡淡地道出,声线却未有起伏。「不然会有什么不良的后果,那也是你自找的。」
战战兢兢地用眼尾窥视,他面不改色,那精致的脸庞依旧漂亮,可是过于的平淡,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他在生气了吗?我们应该只有数面之缘,亦未曾见过他发怒的样子,这个念头却在我的脑海中霎然掠过。
「没问题。」白医生笑得很灿烂,是如同缺了角;亦有如胜利者,高高在上般回应。
随即他把手放在我的腰间,像是要表现出我们关系亲密。厌恶感立即涌上心头,杂乱无章的意识,把我困在迷宫中,没办法找到出路。鼻子发酸,双眼都变得雾蒙蒙的。我咬紧牙关,强忍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放心,我会带离回去。」白医生平静地说道。然而听起来,就好像故意说给别个听。
我不知道,也不清楚过去发生的事。难道这就可以作为一个藉口,继续懦弱下去吗?盯着自己的双手,正略微地抖擞。
因为自己的软弱,而戴上虚伪的面具,最终连自我亦迷失。我到底是怎么了呢?保护自己而去捆绑着心灵,伤害别人,同时在伤害自己。执着于失去的回忆,不再相信由心而发的情感。
「对不起!」闭上双目,我提高声线叫嚷,令其他杂音都停止。
到底我是想要对谁道歉呢?纠结的思绪,把自身束缚。胆小如我无法去面对,唯有逃避眼前人,重新去检视自己真正的感情。甩开白医生的手,低下头不敢细看在坐同学的表情,我大步地直奔。
沉默了片刻后,众人彷佛回过神来,争相交换情报。周边细语不断,唯白医生高声地叫唤我的名字。然而我皆不作理会,亦没打算停留下来。为免被他上,便在挤迫的人群中穿插。
脱离了事非之地后,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我抬起头望着那片灰昏的天空。内心正在悲鸣,像是陈年密封的瓶子被打开。百感交杂。
独个儿离开学校,向着未知的方向走。穿过翠绿的公园,走过人工湖,来到自己未曾到过的地方。川流不息的人群错身而过,各自朝自己的目标前进。我的愿望又是什么?
曾经我的双目不能视,以此为借口远离人群。自成一角地筑起自己的世界。作出种种虚假的妄想,来去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藉以安定自己的心灵。
如今睁开双目,能看到很多很多的东西。同时间,却为着表面的事情而趋向盲目。不看、不听、不问,连自己也不再相信。很想回到过去,那个能「相信」的过去。我应该做回真正的自己,再次找出名为「事实」的答案。
「清水……」很想再见。我喃喃自语,开合的双唇无声地说话。他明明是认识我,为何什么也不要告诉我?活着回来又是什么意思?盯着手中的戒指,我更感到迷茫。
冰冷的雨点从天而降,路上的行人开始找地方避雨。我依旧漫无目的地走,重新静静地整理脑内混乱的思想。不自觉期间,就走到无人的小巷中。
两侧的建筑,是残破骯脏的楼宇,墙脚还有不少黑色垃圾袋堆积。哗啦、哗啦地下着大雨,令我全身都湿漉漉。吸入鼻腔的是沉重的水气,及一点怪异的味道……就像是有腐朽之肉在附近。是死掉的老鼠之类吧?
然而危险讯号由心而发,理性恢复过来。我禁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脚好像踏到什么般。我吓然地转身,发现有是不认识的纤瘦男性,静静地站于身后。对方防水外套的帽子压得很低,但我仍看出他清秀的脸蛋。
那人没有说话,带着有如胶状的目光默默地盯着我,害我全身都很不舒服。
「殷霜离?」似曾相识的男声响起,却并非眼前的男性所发出。那是令人感到宁静、淡然的声线。
从大雨中走出了另一个男人,全身灰白色的打扮,存在感很低。唯有那双澄蓝色的瞳孔,才令他有回一点人类的感觉。不过我对他的脸没有印象,应该并不认识他啊!
「我叫『影』,白亦菲少爷下达命令寻找你。」蓝眼少年走到我的前方,公式化地说道。「不过我不是为此而前来……」
睁大眼睛盯着名为「影」的少年,他略微瞄了被我踏中的男子一眼,对方就转身离开。接着影把视线转回我身上,害我头皮发麻。
我不禁退开,想要拉远我们之间的距离。可惜他先一步把我的手腕抓住,不顾我的意愿,把我直接抱起。
「因为能命令我的,只有白亦雪小姐。」他淡然地说。
「哗!」我失声尖叫,立即拚命地挣扎。不料他竟然拿出塑胶带,把我的四肢绑住,还用布条封住我的嘴巴。
「一向独断独行的清水彻,为了找你,竟然跑去找小姐帮忙。」他瞪了我一眼,便继续说道。「只要是小姐的希望,我就必需去完成。」
听到清水的名字,我停止挣扎,出奇地望着他。然而他的神色依然冷漠,无法摸清楚他的心情。他抱着我回到马路边,把我推进停在路旁的车子内。在把车门关上的瞬间,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反正只能『请』你跟我走,小姐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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