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灰暗的天际,已换上了新的色彩。雨天过后,晴天终会再现。不过有些事,过去了就不能回头。
自从与清水别离后,我便回到原点,将自身关闭起来。独自留在家中,呆呆地在思索某个什么。尝着一夜难眠,纵使如何看都是混沌的灰色,但我仍张开眼睛盯着天花。内心没法安静下来,唯有深叹无奈。
雨天外出的事被爸妈发现了,只怪我实在不会说谎。不过他们看到我没精打采,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了。当然我亦没告诉他们,有关清水的事情。
日复日的过去,当我再次张开眼盖时,又是新一天的到来。房间中充满大姊的化妆品香气,就表示现在已经接近中午的时间。
「大姊,要出门上班了?」我随意地问道。
「是啊。」大姊简单地回答我,但并未停下手脚。
只是当她知道我终于起床,便没顾忌地发出更吵的声音。开柜、关柜、找衣服、把随身品塞在包包中。烦扰的杂音,让我更感心神不定。
感觉上是慢条斯理,其实是很急忙,快要迟到了。这么的戏码在过去已上演无数次,当她冲出房门不到五分钟就会说忘了带什么的跑回来。
空气中有点微寒,我裹着被子等待,自己慢慢地清醒过来。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天空没有再下雨,然而依旧灰沉沉一片,就如同我的心情。电话的铃声忽然响起,把我从半睡半醒的状态惊醒。
「离!快去接电话!」大姊一边吩咐我,一边继续化妆。
「是啦!」虽然不太想接,但是在大姊的威严下,当然亦只好依她的。
纵使这样连失恋也算不上,却仍觉得很痛很痛。连说话也变得沉重。
「喂,是谁啦?现在很忙,没什么事就晚些再打来吧!」无奈地拿起听筒,不等对方说话就一口气把话说完。
一心只想尽快挂线的我,却听到一把熟识的男声,故再度把听筒拿起来。
「霜离小姐?」
「啊!原来是白医生……」我有点没趣地回应。
想当然,清水怎会知道我家的电话号码。
「听妳的母亲说,妳没什么精神,是不是什么地方感到不适?」白医生不以为意接着问道。
妈妈真是的,干什么随便把自己女儿的状况随便说给别人知啊……
「我没事……」嘴巴是这么说,但仍然不禁在叹息。
始终心病还需心药医,并不是随便找个人就可以。
在清水身上感受到的那种安心与幸福,我却无法在医生身上找到。朋友吗?已经超过了那种感觉;情人吗?却未至于这种甜蜜的关系。
「霜离小姐?我下班后,来帮妳看诊吧?」白医生担忧地呼叫我的名字。
听此,我停顿了一下,不知如何应对。别对我这么好,清水是这么,医生亦如此。全都在可怜我吗?眼浅的我,再次流下泪水。
「其实……你们不用对我这么好。」我尽力不把自己的内心表现出来。
来到床角,我对着墙壁半倚着。把声线压低,不希望被大姊听见。
「我啊,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的。」医生有如完全没有理解我的说话,继续道出自己所想。
然而,我不需要任何的同情!
为什么大家总要说出这些,很容易令我误解的说话呢?这只会令我更困扰。再者,我和白医生之间,最多只是友情……那么清水呢?我不禁反问自己。
「抱歉,突然有工作。我晚一点再打电话来吧!」这时白医生再次开口说话,打断了我的思考。
「你有工作吗?请快去吧!我已经好了不少。再见。」我努力假装平日的声线,只想要尽快挂线。
把电话筒放下,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这时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哗呀!」我吓然地尖叫起来。
「不用叫这么大声啊!」
原来是大姊。她何时出现在我的背后?刚才她还在努力地打扮。
「发生了什么事?不许说没啊!」她劈头一问,实在令人错愕。
不可以说没事,那我还可以说什么?难道要把真相告诉她?才没有可能,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保持沉默是最好的方法。
「哼!是那个什么白清水对你做了什么吗?」大姊带点生气地自说自话。
「白、白清水?」原本决定不要开口的我,也忍不了反问她……什么叫白清水啊?
「那个姓白的医生不是叫清水吗?你说梦话时都叫着『清水、清水』啊!」
我用手半掩着嘴巴,脸一瞬间变得通红。原来严重的程度,已到达了作梦也想着「清水」……
「即是说,『清水』是另一个人啊?」大姊靠近我,拉高尾音问道。
「白医生是叫白亦菲啦!清水是……」
奇怪了,那天出现在清水家的那位女孩,她的名字和医生的只是一字之差!
「是什么?」大姊狐疑地提问。
呜……差一点就说出来了。但是现在要怎办?
吵闹的手提电话铃声响起,大姊就急速跑去接听。可惜是命躲不过,不到半分钟她又折返。
大姊用力地拉着我的脸颊,害我再次尖叫起来。
「你啊!不要什么都只收在心中。不管什么事,我都会支持你的!」她认真地说。
我抚摸着还在痛的脸,心中却泛起阵阵温暖,令我会心一笑。
「终于会笑啊。就酱!上班去,拜。」
我挥着手,向大姊道别。虽然她平常粗枝大叶,但却很关心我。
以前,我刚得知自己患上「锥形角膜」,感觉前景一片黑暗。内心实在是很害怕自己不能视,但是却假装若无其事,过着如常的生活。
人类的忍耐力亦有一个极限,渐渐变得急躁的我,脾气也日益恶劣。无法发泄的情感要如何是好?只好在网志中写下来。万万没料到的是大姊正巧看见,令我觉很不好意思。
当晚她却对我说出一席话,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对我说的话!
「如果有一天你不能再看得见,我亦会照顾你一辈子的。」至今这句说话仍然令我感动不已,纵使结果会是如何……
大姊上班去了,家中再次余下我一人。穷极无聊的我唯有独个儿找事情做。不过一个视力有问题的人,可以做什么呢?
对我来说,最大的娱乐就是听音乐。反正……那片空地,已经再没有在等待我的人。
鼻子一酸,再次热泪盈眶。我也太爱哭了吧!真是没用。抖擞的手连随身听也拿不隐,花费了不少时间才终于把它开启。耳边再度听见平日喜欢的音乐,把难过的事暂时忘却。
独自沉醉在幻想的世界中,溜到我一个人的空间。这是自我保护,逃避着可能会带给自己伤痛的事物。
踏出一步,可能就有新的景象呢?但是未知的事物,令我深深恐惧。其实只是差了那一点的勇气,我亦能做得到吧?
过了一会儿,好像听到点杂音?是随身听坏了吗?无可奈何之下,就把耳罩拿下来。这时我才察觉到刚才的并非杂音。
把窗户推开,声音变得更明显。我探头到窗外,想要听清楚一点,歌声却停下来。
「妳突然都不出现,令我很担心。」如凉风般的嗓子,我不会忘掉的。
是我不想听到,同时亦所渴望的声音。
「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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