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锦抬眸，望着公子秋山那愠怒的面容，她冷笑着质问道：“公子秋山，你不是想我死么？你不是一直想我死么？怎么这会儿子假惺惺起来了？”
公子秋山脸色苍白，摇头望着苏小锦，“这并非我的本意......”
“哦？那你的本意是什么？”苏小锦冷笑道，说罢，再不看他，径直往房内去了，她要去看一看沈知萧，看一看这为了她而冤死的表哥。
欧阳浓墨望着公子秋山，虽很想生气，但是看到他胸口汩汩流淌的鲜血，欧阳浓墨只能无奈摇头，拉着他道：“快点点穴止血，我带你去包扎。”
公子秋山回眸，望着苏小锦的背影，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过脸，一把握住正拖着他往前走的欧阳浓墨。
欧阳浓墨转过脸，诧异的望着公子秋山。
四周，风急急，雨潇潇，哗啦啦的声音，似要将这个世界给掩埋掉。公子秋山目光直直的望着欧阳浓墨，沉声道：“是她......是不是？”
欧阳浓墨垂眸，“皇上想多了，还是让我赶快给你包扎一下吧。”
公子秋山摇摇头：“不，如果不是她，你和知萧怎会如此在意？如果不是她，为何她说话的语调，神态，都和以前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她......她怎么会那么恨朕？”
欧阳浓墨沉默着望着他，似是想听听他究竟还想说什么。他抬眸，一双凤眸中竟带上几分恳求，急切道：“你告诉朕，是她，是不是？云升，允生，她是希望朕给她一条活路，是也不是？”
欧阳浓墨拂开他的手，冷冷道：“皇上想多了。”
“告诉朕！”公子秋山高声喊道，远处刚要过来的梁贵妃被吓得瞬间停住了脚步，而公子秋山的伤口，因为用力，血越流越多，和着雨水，在地上溅起无数飞红。“你们为什么都瞒着朕，为什么都要骗朕？为什么......”
他抓着欧阳浓墨的胳膊，胡乱的摇晃着，激动道：“知不知道朕有多想她？知不知道朕有多爱她？这么久以来，朕都要被这种思念逼疯了，你知道么？知道么？！”
欧阳浓墨忍无可忍，一把拂开他的手，低吼道：“没错，云升就是苏小锦！”
公子秋山望着他，一时间不知该校还是该哭。
“可是，你真的很想她？很爱她？真的那么在乎她？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因为相貌，将一个没有资格踏入后宫的女人宠得无法无天，让她鸠占鹊巢，霸占了小锦原本住的地方。我只知道，你宠爱那个女子，甚至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和她怀上龙种，安定小锦辛苦帮你得来的天下！”
“我只知道，小锦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根本认不出，而是因为另一个女子，对她发怒，施威，甚至要拿她当别的女人的肉盾，你说你爱她？公子秋山，你的爱，未免太残忍太敷衍了一些！”
欧阳浓墨剧烈的喘息着，他目光如电，死死瞪着公子秋山，摇摇头道：“你知不知道，若不是因为知萧，今天，死的那个人就是小锦！”
公子秋山踉跄后退，胸口的伤口越发疼痛。
欧阳浓墨苦笑着望着他：“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们？”
说罢，他背过身去：“我要去陪陪她，她心里一定很难过，至于皇上的伤口，还是劳驾那些守候在一边的御医看吧！只求皇上，能够顾念一点点往日的情谊，莫要追究她今日的这一刀，你应该也知道，她还是不舍得伤害你，否则，那匕首足以刺中你的心脏。”
......
欧阳浓墨疾步离开后，梁贵妃才慌忙来到公子秋山面前，她望着那伤口，又惊又怒，“皇上，您的伤......”
公子秋山掉望着那张极似苏小锦的面容，心中没来由的觉得恶心。推开梁贵妃的手，公子秋山垂眸，冷冷道：“谁让你过来的？回你的寝宫去！”
梁贵妃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委屈道：“皇上......”
“于忠！让人送梁贵妃回去！”公子秋山冷喝道，于忠挥挥手，两人似凭空出现一般，来到梁贵妃面前道：“娘娘请回去吧。”
同时，李御医匆忙上前，准备给公子秋山包扎。
梁贵妃望着公子秋山，只觉得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嫌弃，虽说她一直恃宠而骄，不怎么能观察出公子秋山的情绪，但到了现在她也明白了些什么，一时间委屈顿生，不知该如何是好。
公子秋山抬眸，“还不走？”
梁贵妃簌簌落泪，转身，狂奔而去。
“皇上，赶快让老臣看一看吧。”李御医焦急道。
公子秋山站在那里，岿然不动，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般。李御医焦急的望着公子秋山，见他没有反应，又把目光投向于忠。于忠无奈的摇摇头，走上前去，恭谨道：“皇上，护国侯已经去了，您若再受伤，只会让朝堂更加动荡不安。为了国家，您还是先把其他的事情都放下吧。”
公子秋山缓缓抬眸，望着这跟着他那么多年的太监总管，沉声道：“于忠，朕悔不当初，若当时听你的，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于忠垂眸，太息道：“天意弄人。皇上，有些事情已经做了，与其茫然，不如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如何解决和挽回。”
公子秋山没有说话，他望着那恸哭声此起彼伏的房间，缓缓闭眸：“朕错了......真的错了......”
......
护国府，凄婉的哀乐轻轻浅浅的响着，白色帷幔随处可见，哀痛的情绪，由府内传遍整个京城，传遍整个璃国。
府邸正室，房门大开，内左右各摆放着两具棺椁，屋内女眷高声恸哭，屋外百官络绎不绝前来，每个人的脸上，表情哀伤。
李婉儿跪在那里，目光空洞，如木偶一般，沈母跪在她身边，不断抽泣，低声道：“我儿啊，难过你就哭出来，莫要这样，让为娘的担心。”
李婉儿却依然不动，只是机械的往火盆里添纸。
苏小锦站在门口，望着这样失魂落魄的李婉儿，捂住嘴巴强忍泪水。欧阳浓墨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奈道：“你莫要太自责，这都是命运驱使。”
苏小锦摇摇头，她望着欧阳浓墨，“我......我不该回来的。如果没有我，表哥根本就不会死，婉儿姐姐也不会受这样的苦，我的存在......我的存在不过是让他们每个人都变得不幸罢了，我好后悔，我好后悔......
欧阳浓墨拥住她，柔声道：“不，你没错，没有你，我们活着都是行尸走肉，不要这样好不好？知萧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所以，莫要再说这种话了。”
“皇上驾到。”这时，于忠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公子秋山快步来到院内，正看到欧阳浓墨拥着苏小锦的这一幕。他愣在那里，脸上闪过一抹愠怒，直直瞪着欧阳浓墨，欧阳浓墨缓缓松开苏小锦，脸上没有半分心虚，坦坦荡荡的迎视着公子秋山目光。
苏小锦转过脸，望着面色有几分苍白的公子秋山，眼眸冰冷。她别过脸去，对欧阳少蘅道：“我不想看到他......我们走吧。”
欧阳浓墨点点头，他深深望了公子秋山一眼，然后将手缓缓覆上苏小锦冰凉的小手，紧紧牵着她的手，低声道：“我们走。”
两人并肩离开，紧紧相牵的手，看在公子秋山眼底是那样的刺眼。他僵直了身子望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他的眼前，他依旧安静的站在那里。
“皇上，众人都看着呢。”于忠见公子秋山发呆，有些无奈的提醒到。
公子秋山微微颔首，收回目光，这才款款往大厅走去。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干人等忙行礼，然而，李婉儿似没有看到公子秋山般，依旧直直跪坐在那里，重复着烧纸的动作，沈离蹙眉，忙道：“婉儿，还不快快起身给皇上行礼。”
李婉儿缓缓抬眸，空洞的双眸似被抽干水的河般，她哑着嗓子喃喃道：“皇上？哪个皇上？莫不是那个为了一个女人，而牺牲了战功累累的护国侯之命的皇上？”
“婉儿！”
公子秋山摆摆手，示意沈离莫要阻止，望着灵堂内那两张画像，他摇摇头，沉声道：“是朕对不起沈家上下，沈老将军一生为我璃国效力，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若没有他的支持，朕根本无法在最早的时候，保得江山安然无恙。”
说至此，他微微叹息，“至于护国侯，他年纪轻轻，却是朕的左膀右臂，没有他，朕不可能打败姜国，统一天下，不可能给百姓一个安定祥和的生活。是朕愧对于他们，愧对于沈家，事到如今，朕无力补偿......”
公子秋山掀起衣摆，旋即，“扑通”跪了下来，认真道：“请受朕三拜！”
“皇上，使不得啊！”沈离慌忙上前搀扶，而其他人已经全部跪了下来。
公子秋山心意已决，沈离无奈长叹，同样下跪，沉声道：“为国效力乃是我们臣子天经地义之事，为皇上丧命同样也是值得荣耀的事情，我相信，我爹和我儿，绝对不会后悔，更不会怨怪皇上的。”
公子秋山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旋即摇摇头道：“不，这次是朕的错，一切都是朕的错......沈大人若不怪朕，朕才觉得罪大莫及。”
他起身，缓缓来到棺椁前，望着右边棺椁内，沈知萧那苍白的俊颜，手缓缓抚上棺椁，他摇了摇头，低声道：“知萧，你知不知道，朕......多希望躺在这里的人是我？”
一句话，让所有人白了脸。
一时间，“皇上节哀”的话语此起彼伏。众人都以为公子秋山是爱才心切，与沈知萧感情甚笃才会如此，却不知，公子秋山的心思，只为苏小锦而生。
若那日，死的是他公子秋山，苏小锦会不会如此伤心呢？
还是会觉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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