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连几日,古泽穹每个清晨都按年之遥吩咐那般闻鸡起舞,由年以梵、江暮、苏言三人轮番教导习武,卫贤、红翎二人也时不时帮他喂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敢有片刻偷闲。
年以梵以剑鞘为指敲打在古泽穹虚软的腕上:“用剑切不可手腕无力。”
江暮投出一颗鹅卵石击在古泽穹腰眼:“这一招该躬身退步避开。”
苏言掷扇,扇面展开擦着古泽穹下巴打了个回旋又落回苏言手里:“持棍在技不在力。”
“错了!”
“错!”
“还是错!”
“错”这个字不断萦绕在古泽穹渐渐木讷的脑子里,好像打在他胸口的一记拳头,一下接着一下。“错错错,既然怎么练都是错,你们又何必费心教我?”他负气地一把折段棍子,摔到年之遥面前。
在树根底下打瞌睡的年之遥被他这一声吵醒,揉揉眼睛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棍子,不甚在意地道:“泽荣公子不打算入门飞雀山庄了吗?若你执意如此,我们大家也乐得轻松。”
古泽穹赤裸着的上身早已晒得黝黑发亮,在阳光下闪着油亮的光。他累地仰倒在地上,脑子放空,身下绿油油的青草扎得他脊背发痒。这三年来他寻遍九州四海拜师学艺,不舍昼夜用功习武,为的就是终有一日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飞雀山庄三少爷。可天不遂人愿,他偏偏十八般武艺,样样疏松。
似乎在惩罚自己一般,他眼睛直直盯着骄阳似火的日头,被刺眼的日光晃得眼前一片漆黑:“我与古泽荣的差距不止一星半点,即便临阵磨枪也无济于事。别告诉我这就是你们想出的主意?”
苏言为难地提起扇子搔头:“有道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可你这把枪实在太钝了些,再不磨连三成胜算也是没有的。”说完这句他话头一指,看向年之遥:“至于其他的,夕遥姑娘另有妙计。”
“有何妙计?”古泽穹闻言迫不及待坐起身,却见年之遥一脸神秘地向他摇了摇食指。
苏言瞧她煞有煞有介事的样子,折扇在手中灵巧地一转道:“我也甚为好奇,你究竟有何妙计,说来听听如何?”
年之遥耸了耸漂亮的眉毛,向他勾了勾手指:“附耳过来。”苏言听话地伏耳凑到她身边,却听见令他哭笑不得的五个字:“就、不、告、诉、你。”
“呵!跟我也卖关子!”苏言笑着思索片刻,转头向对面的年以梵打听:“你可知道些什么?”
年以梵掸掸裤腿上的灰尘,笑着坐到石块上:“她连我也不告诉,嘴严着呢!”
古泽穹见状也不妄想自己能撬开她的嘴,只是负气说道:“你先前也说过我毫无天赋,再练又能如何?难不成你指望我凭这几日就能功力大涨?”简直异想天开。
年之遥看得出来他眼中的不耐烦,只是淡淡道:“我叫你练自然就有我的道理。你若信我,必然得以通过三日之后的试炼。若不信就自己想辙去,但我担保你绝对赢不了古泽荣。两条路摆在你面前,泽穹公子自己掂量着办。”
说是两条路,实则对于古泽穹来言只有一条路走得通。若他早有法子,也不必与他们合作。古泽穹咬紧上唇思忖半晌,还是乖乖地拾起地上的剑接着练功。
年之遥满意地点点头,见卫贤和红翎在一旁拉拉扯扯地,不禁好奇地出口问道:“卫贤,你们俩在那嘀咕什么呢?”
红翎好不容易把袖子从卫贤手里拉出来,掐着蛮腰撂下一句:“本姑娘就是喜欢他,与你何干?吃饱了撑的!”接着瞪一眼卫贤转头就走。
呦呵,这俩孩子拌嘴了!
卫贤神色苦恼地望着红翎的背影,委屈巴巴地问年之遥:“小姐,红翎与白布衣究竟是何关系?”
这话突然问得年之遥哑口无言:“怎的突然问起这个?”什么关系?兄妹?姐妹?萍水相逢?情同姐妹?年之遥实在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卫贤厌烦地道:“红翎这几日总在我耳边念叨这三个字,还一口一个夫君夫君地叫他。我被她念烦了,才来找小姐问个清楚。”
夫君?八字还没一撇呢!年之遥安慰他道:“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不过是红翎一时糊涂。白布衣可从来没说过要娶她为妻。”她有心替红翎解困,可惜自己生来就少个把儿,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古泽穹听到这忍不住插嘴道:“你们口中的白布衣,可是江湖中行我素的怪侠碎雪公子?”
年之遥未料他也听过自己的名号,不禁心中得意:“不错!你也有所耳闻?”
古泽穹以剑拄地,擦干鬓角上的汗珠:“他虽鲜少露面,我在外闯荡时却时常听人讲起他的轶事传说。传言他轻功天下无双,毒术睥睨天下。”
江暮和苏言闻言,不禁轻笑出声。
就连年以梵也故意出言讥讽:“轻功天下无双?传言还真是不靠谱!”
“啧!”年之遥扁着嘴瞪年以梵一眼,又让古泽穹继续说下去:“接着说。”
古泽穹神色之中甚至带着几分憧憬敬佩:“不仅如此。听闻他仗义行侠,还是个衣袂翩翩的绝世公子。”
江暮三人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三分。
年之遥笑眯眯地鼓励道:“继续说。”
“还……还……”古泽穹“还”了半天,愣是再也想不出别的词来。正苦恼时,却听见江暮语音带笑地接道:“还玲珑剔透!”
苏言展扇:“口能生花!”
年以梵和煦一笑:“容貌倾城!”
年之遥也不害臊,被他们四人夸得飘飘欲仙,畅快地直拍手叫好:“说得好!连我都不晓得,碎雪公子竟然是这么个天上有地下无的人物!当真让人心向往之!”
古泽穹神情更添敬佩之色,另一旁的卫贤却是一脸不屑,掰着手指头盘算自己比白布衣差在何处。卫贤泄气地放下手,转过头问年以梵:“少爷,那个姓白的当真有你们说得那般好吗?”若真是如此,他恐怕真不是白布衣的对手。
“功夫尚还欠些火候,至于剩下几条嘛……”年以梵话音到这微微一顿,海蓝色的眼瞳玩味地往年之遥身上一瞥,继续道,“玲珑剔透、口能生花、容貌倾城,此言皆非虚传。”
话毕,深知内情的四人互望一眼,继而心照不宣地笑出声来。
暮色欲晚,半金半橘的光线洒过来,让这瞬间显得那么轻松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