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装陆续收拾妥当，淮誉三人料理好一切准备坐上马车启程。

年之遥来到马车旁欲掀帘上车，不知为何手上动作突然顿下。她收回手，退回几步站到身后两人旁边，拖着下巴问道：“这气息听着是不是有点熟悉？”

年以梵对着车帘的方向若有所思：“熟悉的很。”

卫贤神情惊诧，不住地点头道：“再熟悉不过了。”

年之遥无可奈何地摇头，喟然长叹：“我还是低估你了，出来吧！”

随着话音落下，月白色暗纹车帘被一只吹弹可破的秀手从里面挑起。帘子一晃，露出一张红润俏皮的鹅蛋脸笑盈盈地探出来：“这么巧，你们也坐这辆车吗？不如一起啊？”

“你果然是阴魂不散啊！”对于红翎这份百折不挠的韧性，连年之遥也不由得为之一振。

如同脚步声一样，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不同的气息。修习内功的人可以减缓压低自己的气息，令平常人感知不到。内功深厚的人甚至可以察觉到内功相对较浅的人。正如此时淮誉三人分辨出了红翎的气息。

“本姑娘后来又想了想。你与白布衣关系匪浅，你在的地方他更有可能现身。”红翎歪着头大声宣布道，“因此本姑娘决定，跟定你了！”

见她如此草率地决定，年之遥哭笑不得。年之遥张了张口欲说些什么，想起方才的承诺又去瞧卫贤的脸色。见卫贤欲说还休的焦急样子，不禁摇头失笑。她无奈地耸耸肩道：“走吧，人多路上不寂寞！”

一行人出了汴城向余扬驶去，车马劳顿足足三日终于快到余扬。

一路上马车不徐不疾地前行，红翎待得烦闷揪起衣领往里面扇风，口中怨声载道：“我也是好奇，你们北梁摊上这么个糊涂皇帝居然也能如此强盛？传国玉玺如此重要的东西岂是说丢就丢的？他怎么不把自己的脑袋也丢了？”

她毫不客气地表示自己对咸康帝的鄙夷，甚至觊觎起皇帝的脑袋。若是换做他人，恐怕早就吓得把她丢出车外免得受到牵连。车上另外三人虽是北梁人，对天子却并无多少愚忠敬畏。见她出言不逊，也只是无可奈何地互望一眼作罢。

卫贤想当然地道：“窃贼定是看上玉玺价值不菲想要大挣一笔，宫里这样的事屡见不鲜。”

年之遥敲敲他不开窍的脑袋：“玉玺藏在皇帝寝殿中，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奴才敢溜到那去偷东西？况且这传国玉玺又不是寻常的物件，那可是天下独一份的国印。换成你，你敢轻易出手吗？”

“郡……”卫贤被年之遥瞪了一眼，中途改口道，“小姐的意思是，窃贼偷印的目的并不简单？”

年之遥平日最贪图享乐，出门前专程挑了个宽敞舒适的马车，大得足以让她毫无顾忌地躺在里面不必缩手缩脚。此时她坐得腰酸腿软，躺下身子舒舒服服地枕在年以梵双腿上，看着对面黑口黑面的卫贤回道：“不错！”

年以梵垂着眼眸，轻轻抚弄她压乱的发丝，慢慢道：“过去曾流传一个传说，传国玉玺背后隐藏着一个惊天秘密。勘破这个秘密的人，将颠覆淮水以北的江山。”

红翎闻言，恍然接道：“我儿时也曾听人提起过，好像是一笔后唐遗留的宝藏。难道盗印的人是冲宝藏来的？”

年以梵目光幽幽：“若真有宝藏，皇帝手握玉玺多年应当早看出端倪了。就是有一座金山也该被他挖光了，却未曾有过耳闻。”

年之遥神色亦是晦暗不明：“若没有宝藏，又何须冒这么大的风险？难道只是为了给北梁皇帝招惹事端？”若是这样，那窃贼实在太过天真了。不过丢了一个石头而已，还撼动不了掌权多年的咸康帝。

沉重的气氛渐渐笼罩整驾马车，四人各怀心思相对一时无言。

错落有力的马蹄声中，渐渐掺杂进若有似无的人声。随着马车的前进，那声音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车身微微一晃，马蹄声停了下来。年以梵刚欲张口询问，便听见外面一阵喧哗。一个粗重的嗓音响起：“不给？今儿个碰见个要钱不要命的。兄弟们给我打，打到他肯松手为止！”

那声音粗重当中还有一丝嘶哑，好像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中不断摩擦，难听极了。声音的主人继续说道：“哎呦！又碰见一条大肥鱼！这车这马一看就出自富贵人家，车上坐着少爷还是老爷啊？相见即是有缘，不如赏兄弟几个点过路钱，保你路上走得更顺当！”

车里四人对视一眼，原来遇到劫路的了。

玉玺失窃事关重大，为了避免走漏风声引来麻烦一行人轻装简行。衣料马车也摒弃以往王府上的华贵雍容，只扮作寻常富贵人家的子弟。饶是如此，还是难免被人盯上。

年府车夫厉声呵斥：“拿开你的脏手，公子的车帘岂是你想掀就掀的？”听这话中意思，外面那个陌生男子刚刚打算掀开车帘，却被车夫呵退了。

那声音又道：“这个兄弟身材魁梧有力，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做车夫实在可惜了，不如跟着哥哥一起混，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滚开！”车夫骂道。

年之遥听了半天，只觉得这打劫的一点也不痛快，不耐烦地道：“要打就打，不打就让开，废话实在太多！”

“呦！原来里面坐着的既不是少爷也不是老爷，竟是个小娘子！”外面那个声音猥琐地嬉笑道，“小娘子，快出来叫相公我瞧瞧！”

年以梵脸色一沉，向对面的卫贤丢去一个眼色。卫贤会意地点头，起身下车。红翎好奇地拎起一截车帘看热闹。躺在年以梵腿上的年之遥翻了个身，恰好从那道缝隙里看见外面的情形。

马车前站着一个尖嘴猴腮又五大三粗的壮汉，腰间别着一柄满是油渍血污的破刀，应当就是方才说话的领头人。他身后站着十七八个同样壮实的男子，其中三人正围着一个年轻小生拳打脚踢。小生跪卧在地上怀里护着一个包裹，任他们如何施暴折磨也不肯松手，口中不断传出哀嚎痛苦的声音。

年之遥不禁蹙眉，难道钱当真比命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