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这两日闲来无事,抱着避暑的名号跑来淮誉王府暂住。蹭吃蹭喝蹭钓鱼,几乎能蹭的都被他蹭光了,被年之遥怒不可遏地骂作米虫。他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并乐于做一只好吃懒做的米虫,便也不往心里去。只是时不时地陪年之遥下棋。
年之遥捻着棋子,看着对着她一脸讪笑的苏言,忍不住酸上一句:“说是来陪我下棋,也不知到底谁陪谁。我日日跟那个千年雪狐江暮斗都还闲累,还要跟你在这排兵布阵,绞尽脑汁的!”她看好一处落下白子接着道:“你们俩是不是商量好了?江暮是派你过来耗尽我脑力的?”
苏言夸张地捂着胸口:“这话就伤人了!我对白兄的情谊日月可鉴!”说着抬手指天。
年之遥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日月星云皆不见。白了一眼他道:“你不是来避暑的吗?今儿个全汴城的天都看不见日头,你可以回狐狸窝了。”
苏言被她这句狐狸窝逗笑了,不禁好奇:“狐狸窝?那狐狸是谁啊?”
“还用问,当然是国使大人了。睡觉都不忘算计的千年雪狐!”年之遥忿忿地道。
苏言歪头想了想他算计人时的样子,不禁拍手叫好:“哈哈!说的好!实在是贴切。那我呢?”他反指自己。
年之遥被他问住了,捏着下巴搜肠刮肚:“你嘛……”一只鸟从他们头顶飞过,她向那鸟一抬下巴:“你像那自由自在的鸟,却又叽叽喳喳,闹烦人!”
苏言看着那鸟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笑。
七皇子来寻年之遥,刚进院门就瞧见二人在下棋。他顿了顿脚步,不知该退出去还是继续上前。
苏言知道他对自己有所顾忌,在棋盘中落下黑子,对年之遥道:“今日先下到这儿,明日咱们再接着这盘下。”说完向七皇子微一额首,踏出院门。
“苏公子怎么在这儿?”七皇子对着年之遥蹙眉道。党派不同,难道他们彼此之间不该避嫌吗?
七皇子同咸康帝一样,素来多疑。年之遥自然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她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对他道:“苏言这人虽生性自在不羁,不理世俗,却是个难得的君子。绝不会存着刺探之心同我相处。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两个性情相投,便喜欢时不时凑在一起消磨时光,向来只谈山水不问党争。若是七皇子连这也要过问的话,恐怕之遥再也帮不了您了。”
苏言还没走出太远,加之耳力极佳,将年之遥这番肺腑之情全部听在心里,不禁由衷叹道:“知我者,唯暮白两兄也!”人生能得一知己,三生有幸。他苏言能遇两知己,应当花尽了他六世的运气。随后便走远了。
七皇子未料年之遥竟会如此看重这个苏言,不禁赔着笑道:“郡主说的哪儿的话,我只是随意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年之遥冷冷抬睫问道:“七皇子今日来,是宫中又有什么消息了?”
七皇子想起自己的来意,坐到她对面道:“郡主可听说近日汴城出现个采花贼?”
“这倒还没有。”她摇摇头道,“不过七皇子不会为寻常盗贼来找我,这贼有什么稀奇之处?”
七皇子未语先笑:“采花大盗往往都是男子,这回却出了个专闯男子卧房的妙龄女子!”
“女子?”年之遥眉头一挑,“这确实新鲜!”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七皇子继续道:“而且那女子功夫还不差,衙门别说抓住她,连她面也见不到。此事令父皇又是恼怒又是新奇,下令谁能捉到这采花贼,便送他一个二品大官做。”
年之遥笑着道:“二品大官!既然如此,咱们可不能让这机会白白溜走了。”
年之遥来到衙门询问采花贼之事,刚一进门就看见苏江二人正和一名衙差交谈。
苏言像是没看见她翻了个白眼,笑嘻嘻地向她打招呼:“这不是瑾瑜郡主吗?什么风把您吹到衙门了?”
年之遥勉强扯起一丝笑意:“又碰见了,咱们不愧是冤家!”
“咱们都是为采花贼之事而来,碰见也不稀奇。”江暮心知肚明,牵起嘴笑道。
衙门里穷鬼饿鬼见得多了,还是头一回见身份如此尊贵的人来,还一来就来了两个!衙差估计自己要转运了,暗自决定一会儿去赌场试试运气。他向年之遥行礼道:“郡主千岁金安!小人是汴城捕头。敢问郡主来此也是为采花贼一事吗?”
江暮和苏言两边各有一个空位,年之遥想都没想,直接坐到苏言身边:“不错!闲来无事,来衙门听听奇闻异事而已。你们继续说话,不必顾忌我。”
“是!”捕头答应道,随后继续刚才的话说:“这采花贼是前几日突然冒出来的。每当入夜她都会趁暗闯入男子的卧房,闯进去既不打劫也不绑人,只是抓住那人看。最后说一句‘不是他’便又继续去闯另一家。到今日,已经闯了足足三十几户了!”
看来这女子在找什么人,年之遥如是想。
“她是在找人。”江暮轻声道,随后又问,“可有那女子的画?”闯了三十多户人家,总该有人看得清她的样貌才对。
可那捕头却是一番苦笑:“那女子蒙着面,连眼睛都看不着,捂得那叫一个严实。那些男子只能通过她的身材和声音认出是个年纪不大的黄衣姑娘。”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听说你们派人围捕过她,当时是怎么个情形?”江暮问。
“前日我们为此同赤林军联手,在汴城各处都增派了不少人手。我正带人巡街之时,正巧听见一家男子的惊呼声,便带了一队人马冲进房中围剿过去。谁知那人手上功夫脚上功夫都不逊色,不过同我……们的人交手三招,便突破了重围跳窗逃窜出去,没了影儿。”捕头说这话时面色通红,羞愧万分。其实那日同那女子交手的人正是这个捕头,只是碍于面子不愿说自己输给了个女子。
苏言听得直乐:“你带着一队人马都没能将她拿下?哈哈!看来这女子武功不俗!”
这话又把捕头臊到了,捕头沉着头给三人倒满了茶,两手一揖道:“小人已将案情尽实相告,还有事务处理。三位请随意。”说完拉哒个脑袋,沮丧地走了。
年之遥戳着苏言替那捕头不平:“叫你多嘴,伤了人家的心!你当人人都是你浪荡苏言,才华武学都天下第一啊?”
苏言闻言一展折扇:“这话虽不太实在,好在我脸皮厚,便担着了!”他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年之遥起身往门外走去:“白兄这就走啦?不再坐会儿?”
年之遥又冲他白一眼:“不赶紧去抓采花贼,被你们抢先了怎么办?”他们可都是为这二品官帽而来的,谁先抓到采花贼,谁就能在朝上安插一名自己的心腹。
江暮低垂的目光抬起来,落到她身上:“郡主想出抓采花贼的法子了?”
年之遥如是说道:“还没!不过我想早晚会想到的。”
江暮目光微微动了动,嘴角玩味一笑:“郡主可敢和暮某打个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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