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应依旧笑容可掬,只是除了礼貌外还多了一份讨好,“现在还没到宾客入座的时间,请您十点再来。另外,请您带着邀请函一起来。”
“好,知道了。谢谢你!”
“各位观众,大家好!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本市最豪华、消费最昂贵的天皇大道,今天在这里将举行一场盛大的订婚宴。阳光集团总裁朱利先生和世交之女韩珊珊小姐将成为今天万众嘱目的焦点……”
随着记者的声音,镜头切到了酒店大门口,络绎不绝的车辆已到达酒店,宾客们千千续续下车进了大门。
坐在饭桌旁,千露思脸色苍白,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勺着的一匙粥搁在半空竟忘了往嘴里送。
韩梅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她呆若木鸡像个雕像似的定住了所有的动作,除了那泉涌般的泪水顺颊淌下,睫毛扑闪,竟悲伤到面无表情。
拿遥控器关了电视机,韩梅走到千露思身边,取下了她手里的调羹,慈祥地劝说,“静秋,既然你还想着他爱着他,那就去一趟吧。”
“可是……他都把话说得那么绝情了,我现在再去,只会是自取其辱,何必呢?更何况,我不能把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放在地上任他踩踏,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啊,姑姑……”
说着,千露思伤心地哭了起来。
“傻孩子,如果他真的爱你,是不会那样做的?”
“不,他并不爱我!”千露思大声地否决了,随即无力地嘤嘤啜泣,喃喃自语,“他一点都不爱我,一点都不爱,一切……只是一个骗局!”
“可我听丽丽说,他很爱你,跟别人订婚是有苦衷的。”韩梅仍不死心地劝说。
听到“苦衷”这两个字,千露思仿佛听到了非常可笑的笑话般,兀自地重复,凄凉地笑了起来,“他会有什么苦衷?难道有苦衷就必须得骗人吗?我不相信他,再也不想相信他!”
韩梅依旧笑看着她,“有些事情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真正相爱,应该付予信任和宽容。我只能告诉你,他有苦衷,但这个苦衷你必须自己亲自去问他,让他做最后的选择。”
千露思疑惑地斜睨着韩梅,她听出了她话里有话,但却始终无法掺透她话里到底隐瞒着什么。
姑姑到底知道些什么?难道她认识司秋并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吗?可是,即便如此,到如今又何意义呢?
“去吧,静秋,勇敢去面对!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韩梅的话似乎越说越眩乎,也越发让千露思纳闷,但却真的勾起了她的好奇。
思忖片刻,千露思用商榷的语气弱弱地说道,“那姑姑……您可以陪我一起去吗?我的脚……不是很方便。”
“不……我不能陪你去!”韩梅立即拒绝了,神情慌张,显然有些不知所措,这更让千露思疑惑了。
到底是什么事,姑姑知道而自己不知道,却又是姑姑不愿去面对的呢?或者她不愿面对的是某些人?难道她与司秋的家人有渊源?
“那算了,姑姑,当我没说好了。”千露思故意说得有些睹气,抓起桌上的遥控器便开了电视。
“场面有些混乱,一大群曾对朱利倾慕有余的女孩,像是相邀而来,目的很明显是来搅乱这场订婚宴。现在已出动数名保安,正在维持现场秩序……”
电视里出现的画面真的混乱不堪,千露思和韩梅地紧张地盯着屏幕,寻找着雷丽丽的身影,她们相信那些兹事的人中,一定有雷丽丽。
正在雷丽丽好整以遐地看着好戏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捉住了雷丽丽的双肩,惊得她几乎尖叫,耳边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别怕,是我!跟我来!”
她温驯地不反抗不出声,任由他牵着手走向了酒店大堂。
嘈杂的吵闹声仍不绝于耳,却因渐行渐远而变得有些遥远,最后,再也听不到。
来到二楼,偌大的厅内已坐着不少宾客,雷丽丽被拉着来到露台。
露台一个人也没有,阳光被旁边一株不知树种的参天大树伸出的枝叶完全遮住,阴阴凉凉,还伴着丝丝微风,听着不远处假山喷泉哗哗的水声传来,倒也是个不错的观景之地。
“你不会是让我来欣赏风景的吧?”雷丽丽没好气地嘲讽道。
“外面闹事的几十号人,是不是你请来的?”段寒令皱着眉头,压抑着怒火,严肃地问道,脸上的表情告诉她,她必须回答他。
不知为何,雷丽丽竟突然觉得委屈,为他不顾情面的直白态度,心里极为反感,逆反心作崇,她恨恨地咬得牙齿咯咯响。
他凭什么用这种兴师问罪的语气来质问她,颐指气使,了不起吗?平时对她的温柔体贴、谄媚讨好,难道统统都是骗人的吗?
不禁冷哼一声,挑了挑眉,讥讽道,“笑话!段警师,你也太抬举我了吧?几十号人呢,我上哪去请?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别把我想得太伟大。”
面对雷丽丽的矢口否认,段寒令沉默不语,他一脸正色,只是双眼紧盯着她,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被他威严的眸光瞧得有些心虚,雷丽丽别开了脸看向一旁的大树,故作镇定地问出,“你不会是想屈打成招吧?”
话毕,他已来到她的面前,伸手捉住她的双臂,气得双手发抖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提起,眼里带着深深的失望,反问道,“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要狡辩吗?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要抓我去警局是不是?抓吧抓吧……”激动得抬起自己纤细的手腕,雷丽丽歇斯底里地嚷着。
“丽丽!”段寒令怒吼一声,在她双臂上施重了几分力,痛得雷丽丽咬紧牙关倔强地隐忍着,眼里噙满了泪水。
“不要试图用眼泪化解我的愤怒!”这一次,段寒令是真的怒了,或许是痛心了,他的眼底哀多过怒。
你以为只有你会生气吗?你以为只有你才委屈吗?
“我不稀罕!放开我!”雷丽丽冷冷地命令,面无表情地忘着他。
“我不放!”回以倔强。
“段寒令,你给我听清楚!我从来就不奢望你的关心,也从来就只爱朱利一个,是你看不清看不懂我的心。不要以为你和医生合伙欺骗我,就可以让我心甘情愿呆在你身边一辈子,我……这里……”雷丽丽用手指狠狠地戮了戮自己的胸口,“没有心!”
“不,我不信!”面对雷丽丽的一番冷言冷语,段寒令心痛得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连连道歉,“对不起,都怪我太爱你才会想出那样的馊主意,原谅我,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好好爱你!”
原本的愤怒化成了悲凉,被雷丽丽识破阴谋后的懊丧,竟让他感到手足无措。
他惶恐、懊恼、悔恨,但他不想失去她,环抱着她的手臂箍得更紧了,生怕下一秒她就会消失在眼前。
雷丽丽双手垂在身侧,淡漠地任由段寒令将自己紧紧搂在怀里,表面漠然,似乎一切与自己无关。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为了报复我欺骗你吗,还是报复朱利不爱你?”段寒令的语气明显地放柔了,却多了几分无奈,雷丽丽一言不发地僵直着身子杵着不动。
“你知道吗,丽丽,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光!我生气并不是因为你破坏朱利的订婚宴,而是恼我自己给你的爱不够,竟让你仍想着他放不下他……”
他说得很动情,声音有些哽,低沉暗哑得厉害。
这段日子以来,不可否认,他们的确相处得很融洽。
跟他在一起,她确实感到开心,感动前所未有的轻松,不用去想那些烦心的爱或不爱,不用去思忖怎样才能讨人喜欢,不用虚伪地去假装自己开心或不开心……
怀里的人儿渐渐身体变软,段寒令高兴得几分雀跃,他知道她已经慢慢接受了自己的道歉。
“可以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吗?”他的问话商榷意味十足,似乎可答可不答,就只是随口问问。
双手撑在他胸前,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雷丽丽抬头望着他深锁的眉宇,抬手抚了抚,似要为他抚平。
尔后,望进他漆黑如墨的眸里,幽幽地道,“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当我得知我才是最有资格做他未婚妻的人时,我的心狂野了,我没有办法放弃这个追逐已久的梦想。它就快梦想成真了,你说,如果是你,你该怎么做?”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怎么会突然变成他最有资格的未婚妻?是谁告诉你这些?”职业病所使,抓住雷丽丽所说的“最有资格”,段寒令的脑中衍生出许多个疑问。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实话,她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赖。虽然在那件事上,无可厚非他欺骗了她,但她已经想通了,也早就原谅他了。
她想,与其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还不如找一个爱自己的人来爱自己,那样会幸福得多。当然,前提是她争取不到爱的人。
于是,雷丽丽将妈妈韩梅跟她说的一切都告诉了段寒令,她相信他会支持她的做法,至少不能让韩珊珊小人得志。
段寒令听完,若有所思片刻,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我并不赞成你找人来闹场的做法,但最终的目的却是与我不谋而合。我也不希望朱利跟一个不相爱的人订婚,却放弃一个彼此深爱的人。”
要的就是这番话!
只要他肯帮着自己联手破坏,她相信齐夫人会为了当年的金兰约定信守承诺,让自己稳稳坐上齐冠天未婚妻的宝座!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有了段寒令的支持,雷丽丽人心大为鼓舞,只是她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她的私心。
“先去宴会现场找齐夫人,跟她说明一切,告诉她你的身世,以及朱利和千露思相爱的事实,让她取消订婚宴。或者不取消也可以,把千露思找来,让她直接跟朱利订婚。”
段寒令的果断刺激着她,让她难免有些心虚。
“这样行吗?”雷丽丽狐疑地问道。
“如果你妈妈说的金兰结义以及结义约定确有此事,依照齐夫人的作风,我相信她一定会信守诺言!”对于齐夫人的为人处事,商界人士是众所周知的,段寒令也不会不知道。
她绝对会像他说的那样告知一切,但不是只与齐夫人说,而是要诏告所有宾客。
她要让韩珊珊名誉扫地!
经不起内心的煎熬和自我的怂恿,千露思还是独自乘车来到了天皇大道。
不得不承认,她仍然深爱着那个即将成为别人丈夫的男人,欲爱无力、欲罢不能!
那是她名义妹妹的丈夫,换言之,他是她的名义妹夫!
可是……
她却停止不了内心对他的渴望。
酒店门口早已恢复了平静,早前电视里播放出来的混乱场面似乎根本不曾发生,一切风平浪静,不,应该说现场一片洋洋喜气。
远远望去,她看到了一个由许多粉色和大红色气球串联而成的巨型心门,牢牢地固定在酒店门框上。
抬头望了望顶上烫金的“天皇大道”,在阳光下,闪着灿烂耀眼的金光,刺得她睁不开眼,不得不伸手挡了挡,顺势低下了头。
质地上呈的猩红色地毯从酒店门口一直铺向了马路边,站在红地毯的末端,垂眉睨着这刺目的红色,千露思失了神,她迟疑着不敢轻易踏上去。
就像一个没有新郎的新娘,在众目睽睽之下,独自去面对一个人的婚礼,承受着众人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猜疑揣测以及鄙夷轻视……
那般孤单,那般无助!
甩了甩头,千露思最终决定还是不要去自取其辱,单单只是想像,就已让她觉得呼吸困难,全身冒冷汗,叫她如何能够坦然面对?
转身离去,却听到背后有人叫她。
“千露思……”
她怔在原地,听着对方的下文,“难道你想临阵逃脱吗?这似乎不符合你一贯的处事原则吧。既然来了,就随我进去吧。”
缓缓转身望着说话的人,正午的阳光从顶上照射在来人的身上,高大的身影显得威严骁勇,竟让她联想起古罗马骁勇争战的骑士。
千露思不禁自嘲,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竟还能想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等来人走到她身边,她才回神,“原来是段警师,你怎么站在门外,洒席还没开始吗?”
“我在等你!”
“等我?为什么?”这句话着实叫她费解。
“别误会,我是在等你,因为丽丽会给你一个惊喜!”段寒令笑得春风得意,心里想着很快便可以跟雷丽丽毫无芥蒂的在一起,的确值得他高兴。
难道丽丽真的要破坏他们订婚宴,要成为他的未婚妻吗?
“惊喜?丽丽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千露思喃喃地自语着,却已被段寒令牵着走向酒店大门。
“去了你就知道了。”自顾地牵着她朝前走。
用力地甩开段寒令牵着的手,千露思嚷道,“不,我不去!”
“你是今天的主角,必须去!”挣不脱他的钳制,千露思气得又羞又恼,嘴里不断嚷着“不去,不去,放开我”,但却仍被他带进了酒店大堂。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二楼传来了司仪的开场白,隐隐约约却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算了,既来之则安心。
千露思不再反抗,冷漠地说了句,“放手吧,我自己走。”
段寒令听话地松了手,深睨了她一眼,引着上了二楼。
来到二楼大厅,宾客满坐,昏暗的光线下,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入场。
随着司仪的一句“有请我们的新郎倌和新娘出场,为大家致辞”,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千露思抬头望向强光照射下的舞台,紧张得像是轮到自己上场,捏着的手心早已汗湿。
只是她没注意到,一旁的段寒令,也因为这句话蹙紧了眉宇,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
今天的他,比平时更显俊朗出众,光影交错下,他冷硬俊逸的外表犹如不可亵渎的神灵,却是如此地牵动自己的心。
一旁的韩珊珊贵气逼人,盈盈笑脸,犹如下凡的仙子,明艳丽人。
他跟她,真的是同一世界的人,而自己,才是局外的第三者!
千露思黯然地低下了头,只想逃,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现场,掩着面含泪跑出了大厅,跑下二楼,冲出酒店,再也不想听身后传来的一切纷争。
“韩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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