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徐离别。

徐离是我的姓，后面跟着一个别字，合在一起就是“徐，离别”。

莫名其妙的一语成谶，我的人生好像总在经历这样的事。

八岁时，我亲眼见到我的母亲被人杀害，而杀害她的是我的父亲。

父亲因为杀人进监狱，我被苏红月收养。

苏红月是妈妈的妈妈，但她不让我叫她姥姥，所以我叫她的全名，或者苏女士。

我能感觉出来她并不爱我。

她总是说我那畜生父亲害死她的女儿，而我身体里流着畜生的血，就是个小杂种。

但她又很矛盾，似乎也不想让我死。

会在大雪天背着发烧快四十度的我去医院，她只说是不想欠女儿人情，省得以后到地府跟那个小混账掰扯不清。

小混账就是我妈，不顾苏红月的反对执意要嫁给我爸的混账。

虽然没什么钱，苏红月从没让我吃不饱穿不暖，供我读书一直到大学毕业。

反而是她自己，经常生病了也不去医院，能扛就扛。

我催她去医院，她却说我是盼着她死在医院，少个拖累。

或许人性总是矛盾的。

也或许，我是她那混账女儿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这些事情我从不深究，我觉得没有什么意义。

爱我的，恨我的，都没有意义。

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就是情绪，不会带来任何结果。

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就要寻找解决这件事的对应方法。

比如，她不去医院我就直接打120。

我告诉她急救车出一趟要好几百，不愿意走去就花钱坐车去。

苏红月坐在车上，一路上都在骂我是没良心的小杂种，怪会浪费她的钱。

当初就应该让我那个杀人犯爸爸把我也杀了，省得来祸害她。

我点头应和着，表示她的建议十分中肯，下辈子我争取让我爸采纳一下。

车上的医生听着我们的对话气氛有些尴尬，面面相觑不知道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我早已习惯，可以镇定自若的应对苏红月的各种脏话。

最后一次坐上急救车，她没有再骂我，一路很安静。

苏红月第一次那么紧握着我的手，双眼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我身上。

她戴着呼吸机，玻璃罩上都是白雾，可以看到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想说点什么。

我伸手想摘掉听听她说话，但被护士阻止。

我不懂，人已至此并没有任何救治的意义，为什么不听听她想留下什么话呢。

虽然她可能只是想骂我一句“小杂种”。

还没到医院，苏红月的眼睛就闭上了，再也没有睁开。

我没有听到她最后想说的话，她也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东西，除了医院没有还清的贷款。

葬礼上除了丧葬服务的人，就只有我一个，因为她生前就没什么朋友。

我摆了一桌席，一个人坐着，面无表情看着那些哭丧的人哭天喊地。

我知道苏红月不喜欢这些，她会说我乱花钱。

我就是要让她不喜欢，最好能亲口来骂我。

顺便再告诉我最后想说啥话，是不是有什么神秘遗产要留给我。

我总觉得她那么要强的人，不会走得那么随便。

凌晨天已破晓，我才送走吹拉弹唱哭丧的人，转身看到苏红月棺材旁站着一个陌生人。

他穿着中式盘扣的黑色衣衫裤子，打着一柄黑色纸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没等我开口，他把一袋钱扔到我面前。

“要不要来打个赌，你赢了，我可以满足你的所有遗憾。”

这个男人太自大了，他怎么会知道我的遗憾是什么。

“所有都可以吗？”

“对，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