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境1

作者:古木|发布时间:2021-04-20 11:07|字数:5200

我从来没想到,父亲会给我带来这么个消息。盗墓这个行当,原先我从来只有在各种奇异悬疑的小说里才看到过。后来只狗子来杭州找我,我才发觉原来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离我是那么的近。没想到才没过几天,父亲就来跟我说他们已经是盗墓家族中的一份子了,那是不是说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了?

父亲却不知道我内心的剧烈起伏,自顾说道:“那也都是生活所迫,不过也算是能跟他们平起平坐了,却让我们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这其中包含了多少无奈,多少牺牲。

“后来,你叔叔得到一个消息,说有一个古代皇族的墓穴还未被人起过水。”父亲给我解释说,“也就是说从来没有被盗墓贼光顾过的皇族墓穴,这在当今几乎是不可能碰上的好机会。这个墓穴的价值简直无可估量,为防消息走漏。而那时你母亲又刚找到我,我不想让她趟这趟浑水,我就留下来陪着她了。你叔叔就带上人出发了,却一去再也没有回来了。他妈的,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父亲恨恨地说,抽出一支烟来点上,说:“那次一起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让我们的的实力受到极大的损失,最主要的是你叔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把所有的人都散了出去寻找,可一直没有线索。直到最近才得到确切的消息,你叔叔被人强行封在了黑沙包的李元昊墓内,用以把李元昊的尸身换了出来。不过还好他命大,擅有一息生机存在,只是始终昏迷,我想尽了办法也不能让他苏醒,而你却卷进了这个漩涡里来了。”

父亲顿了顿,怜爱地看了我一眼,说:“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回家,就是不想把你们卷进来,这里面的水太深了,让你们卷进来会害了你们,可他们还是寻到机会,诱使你进了黑沙包。这样我想让你置身事外也是不能了,所以我要把你带在身边才可以放心。而且万幸的是你把你叔叔从李元昊的墓穴里带出来了,不然一时半会我还真不会想到你叔叔会被他们封在那里面。你背着你叔叔在那墓穴里的时候就被他们抢走了,后来我费尽心思才把你叔叔抢回来放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是,你叔叔一直昏迷着,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求教了一个老前辈,才知晓你叔叔是被人移了魂魄,用来镇守那个墓穴,否则李元昊的尸身他们带不出去。那个老前辈说,在神农架大山内,一直流传说有一个古人的墓葬,传说中那个古人棺椁内的随葬品中有一颗定魂珠,只有这颗定魂珠才能让你的叔叔魂魄归位。”

“神农架万里大山内实在有太多我们未知的东西了,无论有没有那定魂珠存在,我也要去试一试。不过,为了防备他们对你下黑手,我只有把你带在身边了。现在,我们一家子总算是要团聚了。”

我也躺到了床上,看着电视上那些闪烁的画面,心思却完全不在那上面。父亲把他和叔叔这几年的经历,简简单单的复述了一遍,可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消化不了。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盗墓家族里的一员了,这和我原来的摄像完全是两个概念,狗子来找我的时候,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找回父亲,其他的都可以不在乎。现在,父亲出现了,连母亲和叔叔都有了消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本来我应该非常开心才对,毕竟我期望的结果达到了,而且还远远的超过了预期。但是,那个心目中大团圆的结局暂时还是没有成为现实,我必须跟着父亲去到神农架里,去找那什么定魂珠。

在黑沙包地下的九鼎内,是我把昏迷的叔叔背出来的。可那所谓的四大家族,处处与父亲他们作对,实在是太可恶了!就是这些歹人对我下了暗手,把叔叔抢走了,还好父亲把叔叔又给救回来了。可是那个定魂珠真的能找到吗,父亲说的太过虚无缥缈了,让我心里很没有底。

“神农架里真的有那定魂珠吗?”我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现在父亲和母亲都可以不用我操心,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一直昏迷不醒的叔叔了。

父亲叹了口气,把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说:“这个我也没有十足把握,不过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希望,我也要去试试,我一定要让书福清醒过来。”

父亲说出了我的心声,气氛也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一定能的,叔叔他福大命大,被困在那样的地方都让我们找回来了,定魂珠也一定能找到的,一定能让他清醒过来的。”我不知道这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父亲。

“这个等到了神农架之后再说,总有办法让你叔叔他清醒过来的。”父亲语气坚定地说,“今天好好休息休息,从明天开始可能就没那么清闲的日子过了。”

父亲说完下了床,把放在电视机旁的小木桌上的电热水壶拿到了卫生间接满水,在电视机边的插头上插上电,然后问我说:“石头,要红茶还是绿茶?”

酒店内备有一次性茶包,分红茶绿茶两种,供客人免费享用。我这人平时没有喝茶的习惯,一般以白开水为主。以前在部队的时候,碰到过一个同是来自杭州的老乡,是梅家坞那块的。他到部位的时候,带了好些茶叶,说是正宗的西湖龙井,外头市场上卖卖好几百一两呢。那茶叶带过来,他是准备自己在部位里喝的。可是头一天茶叶还没开封呢,就统统被班长收走了,连点茶叶末都没给他剩下,说是部位纪律,不可以有这种小资行为,并且还罚他做了五个俯卧撑,分解动作的那种。

当时,班长还亲自示范了给他看,“一二”“一二”自己喊着口号,很快连续动作的完成了五个分解动作的俯卧撑,大气没喘一口轻松至极。

杭州来的那小子也是个愣头青,看着挺机灵一个人,轻易地就上了班长的当。他想着自己年轻体壮,五个俯卧撑而已嘛,小意思了。完全没有看出这是班长给他下了个套,班长他故意自己示范把五个分解动作的俯卧撑口号连续喊着做完了,让杭州那小子误以为分解动作的俯卧撑和不是分解动作的俯卧撑做起来的效果是一样的,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杭州那小子满不在乎地趴在了地上准备做,当然口号得由班长喊。头三个班长都连续喊了“一二”“一二”“一二”,杭州那小子一俯一撑麻利地完成了,而且姿势还很标准,显然平时也有注意锻炼,要是就这么弄下去,剩下的两个眨眼就可以完成了。杭州那小子正得意呢,在班长喊了“一”之后就利索地俯了下去,想着班长会马上喊“二”的,可等了半天,两只弓着的手臂都开始打颤了,才抬头委屈地看着班长说:“你怎么不喊二啊?”

这个事件之后,他就一直被我们嘲笑到退伍,也得了个绰号叫“二愣子”。

后来,他辛辛苦苦大老远带来的那些茶叶就这么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也只能跟我们一样喝白开水了。因为同是来自杭州的,所以我们俩走的比较近。他告诉我说,到部队后没得茶叶喝了,才知道喝茶也是有瘾头的,一开始光喝白开水,嘴巴里总是少了那么一股味道,让人感觉很不适应。不过,久而久之他慢慢地也就习惯下来了。茶叶虽然能让人产生瘾头,却也好戒。

基于这个经历,我平时就没让自己老喝茶叶,怕把嘴巴养刁了。当然,偶尔那么喝喝问题不大,茶叶又不是毒品,沾上一两口就戒不掉了。

我对红茶的兴趣不大,红茶与绿茶之间的选择,我更倾向于绿茶。我回答说:“绿茶。”

房间里红茶跟绿茶各备了两包,父亲却并没有马上把茶包拆开,而是等水壶的水烧开了,用开水烫了烫茶杯,又把水壶内烧好的开水全倒了,重新灌上一壶烧开,这才把茶包拆开泡上,端放到两张床之间的床头柜上。

父亲现在是讲究卫生多了,记忆中的他原来哪有那么仔细啊!

茶杯里的水雾飘飘渺渺地升腾了起来,一股绿茶的清香在房间里慢慢的弥散了开来。

我轻轻的吸了吸鼻子,把那股清香深深地吸进了肺里,说:“爸,老妈还好吧?”

“她很好,只是有些想你。”父亲漫不经心地说道,“本来这次她也要回来的,不过要照顾你叔叔,所以就没跟来了。不过,我们一家人很快就可以团圆了,就是你爷爷他……”父亲的语气有了一点伤感。

一时间,我们爷俩不由长吁短叹,要是爷爷没有走的那么早的话,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团圆啊!

父亲“刺溜”一声喝了一口茶,说:“不过,我们能都平平安安的,也是值得庆幸的了。等这次找到了定魂珠,让你叔叔清醒过来,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创造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了。”

我黯然,我可没有父亲那么雄心壮志,我只要一家人在一起,简简单单过日子就好了。也许,我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吧。这次回来,父亲的变化真大,要是以前的他,一定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只要能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可以了,绝不会有如此远大的志向的。

我也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感觉茶水还太烫,我就又放下凉一凉,电视里正放映着赵本山的小品,一个我看了无数遍已经实在腻味的小品。父亲却看的津津有味,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一个晚上,我和父亲就再没有了太多的交流,只是看着电视。十来点的时候,父亲洗了澡就睡下了。我也上下眼皮打架,关了电视电灯钻进了被窝。不知道为什么,自父亲从外面回来后,我心底的那种莫名悸动就又出现了,毫无征兆的,一直到睡着了才感觉不到那种莫名悸动。

这一觉直睡到父亲来叫唤我了,我才醒转过来,脑袋却昏昏沉沉的,翻来覆去的做了一夜的梦,梦里有爷爷、有父亲、有母亲还有叔叔,具体的情节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在眼睛一睁开的时候,脑袋里就只保留下了爷爷父亲母亲和叔叔这些形象。不过,其中有两段却深深地印刻在了脑海里,仿佛现实中发生过的真是记忆。

第一段梦里所处的环境很古怪,只有电视小说里的仙界才会出现那样的场景。我视线所及处,到处都是祥云,就跟《西游记》里的天宫一般,但这里没有亭台楼阁,没有灵山碧池,只是一片祥云笼罩。我仿佛置身其中,又仿佛身在其外,这种感觉很奇怪,虚无缥缈的没有一点真实感。这样的体会,也只有在梦中才能经历了。

天没有了天,地没有了地,连光线也朦朦胧胧的那么不真实,我眼前的所见便是整个世界了,只有祥云在翻腾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活动。我想仔细看清楚,眼前却像蒙了一层纱布般,怎么努力也看不到在祥云里面的到底是什么。

随着云雾翻腾,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移动了,可仔细一看,这片天地还是这片天地,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我自己整个人似乎被无限放大了,又似乎被无限缩小了,这个世界却整个在自己心中。自己仿佛也成为了那些祥云的一部分,又仿佛被完全排斥在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在观察着这个世界内的动静。

倏忽之间,一个硕大的脑袋从云雾中探了出来。这个突然探出来的脑袋似乎很大又似乎很小,大的仿佛可成另一个世界,而又小的仿佛我一手掌可以掌握。

那个脑袋头生双角,铜铃般的大眼睛,鼻孔边两根细长的触须在弯曲起伏着,这分明与那些画里的中国图腾——龙一个模样。

自这龙头出现后,它那颀长的身躯也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那蛇一般的躯体,还有那闪闪发亮的鳞片,分明就是一条青龙。

青龙似乎看了我一眼,又好像只是我的错觉,之后就又钻进了云雾中不见了。

青龙消失后,一头巨大的老虎又紧跟着出现了。它脚踏祥云,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过来,又仿佛它本来就在那儿,只是我没注意,它就出现了。

这头老虎通体毛皮白色,踏在祥云上,似乎也看了我一眼,然后奋力一跃也在那片云雾之中消失了。

白虎消失后,那片祥云突然一下转变为了红色,好像火烧了一般。这红色出现的依旧很突然,消失的也很突然,我还来不及起一个念头呢,祥云就又恢复到了本来的色调。可是一只浑身燃烧着红色火焰的鸟雀,张开着翅膀扑扇在了祥云之上。

这只鸟雀外形与孔雀很像,可似乎又完全不同,但具体是哪个地方不同,我又说不上来。而且当我一看到它的时候,我就知道它不可能会是孔雀,因为它是朱雀。

朱雀双翅扑闪了两下,也和青龙白虎一样,似乎看了我一眼,就一头钻进了云雾之中失去了踪迹。

在这一刻,青龙、白虎、朱雀这四象中的三象都已经出现过了。我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出现什么了,果不其然云雾一阵剧烈的翻腾,一只巨龟从虚空中慢慢腾腾的爬将上来。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庞大的乌龟,不过这巨龟就纯粹是巨龟了。

巨龟不紧不慢地朝我爬了过来,转眼间却已经到了我面前了。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变成了一条蛇,一条巨大的蛇,盘旋在巨龟的下方。那青龙、白虎、朱雀也升腾到了半空中,齐齐看着化成蛇形的我和巨龟。这方世界也似乎扩大了,又似乎没有变,还是那么点空间。我也分裂成了两个我,一个化成了蛇形,一个依旧在一旁冷眼观看。

化成蛇形的我看着巨龟一点点地靠近过来,心里很明白巨龟接下来要干什么,想动一下身子,可身子仿佛被什么禁锢住了,怎么也挪动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巨龟朝我扑了过来。

而那个在一旁观看的我,冲着化成了蛇形的我想喊,可张张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仿佛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制约着两个我。

这个梦境我仿佛有极大的支配权,却又仿佛什么也不可掌控,只能任由摆布。

当那巨龟与化成蛇形的我撞在了一起后,一下合为了一体,而天空中那青龙、白虎、朱雀的身旁便多了一个玄武,四象聚齐了。

旁观者的我依旧只是看着半空中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象,这一刻它们在天上,而我已经是在地下了,只能对它们仰望了。我虽然知道半空中的四象里最后出现的那个玄武,是那巨龟与化成蛇形的我结合而成的。但那玄武里的我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一个旁观者的我了。

我实在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体验,也就只有在梦境中才会发生。

而第二段梦境,就没有第一段梦境那么充满神话色彩了。这第二段与其说是梦境,却比第一段给我的真实感更强烈。我一度怀疑者根本已经不能说是梦了,而应该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我姑且还是称它为梦吧。

第二段梦境里,我灵魂出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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