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如此，还不如魔族重情重义，至少龙界还能在我丢失数年之后将我找回来，而周念沉只不过是守着那些属于他的回忆和一腔执念，还有君期，我问他是否会带我走的时候，那种犹豫。
我受够了。
龙界所说的修习，的确也是如同我所想的一样，无非是把一个人读书修习的场景换成了两个人。
如果放在之前，我会觉得很是无聊，但是如今来说，我每天完全没有其他事情做，而且我又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修习便成了打发时间的最好方法。
往往一坐就是一整天，龙界还弄了一个莲花底座，每次在上面打坐我都很是违心，毕竟佛家的东西，对于我来说，是一种亵渎。
我有恨，但我不想因此亵渎了我的本真。
这样打坐是很有效果的，至少几天下来，我翻掌提气，便觉得内力恢复了五成。周念沉打我那一掌，起码是用了他八九成的力气，虽然不致死，也是足以让我调理相当长一段时间。
那时候的知夏给我重铸了仙身，而周念沉那一掌毁掉了我的仙身，我就只能再一次修魔，这着实是一个繁琐的过程。
整个过程，我用了半月的时间。
半月之后，我从寒宣楼走出来，迎面照上了那耀眼的阳光，顷刻间感觉我获得了重生。
我的眉毛由于魔化而变得异常妖异，眼睛里没有了从前的天真可人，只有恨意在不断地蔓延，嘴角也泛着一丝丝的黑色。我由一身白衣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裙，当我再度站在铜镜之前梳妆，心底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情绪。
原来黑色，竟是这样的好看。它可以遮挡住一切，吞噬一切，把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
不由得想起了那通身黑衣的浮亭，原本我还对于一个人能够如此压抑自己而不解，如今当我真正地走到了这一步，才算是理解了。
这一身衣裳可以让我隐藏在黑暗里，让我躲在一个别人觉察不到的角落，重新继续着我的生命。
我习惯于低着头，使得那帽檐微微倾斜着，遮住了我的半边脸。
龙界说：“心如有魔，身遂成魔。”
此时的我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因为我的心里，早已经有魔神住下了？
令我烦恼的事情发生了，在修习过程中，老是有一重我无法修习成功，就总是停滞在第六重心法的修习，无论我研读了多少秘辛，费了多大的努力也还是上不去。
当我再一次把内心里升腾起来的气息压制下去，屏气凝神感觉到雪域灵蛇在我血液里的游动，我稳了稳自己的呼吸，问道：“为何我总是上不去第七重心法？”
“你太心急了，修习本就是一件耗费时间的事情，本尊都不急，你急什么？”
他慢悠悠地吐出来一口气，依旧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双臂僵硬地垂了下来。
“不够好……不够好！”我噌的一下站起来，脑袋就像是被什么打了一下似的，嗡的一声就变成了一片空白，我只记得我冲过去对龙界说，“有没有药，我现在就要修习到第七重，第七重！”
龙界重重地打在我的肩膀上，麻木过后，我才算是恢复了正常。
他说：“越是心急就越容易走火入魔，一旦到达了那种状态，本尊可不保证能够救下你。至于你要的东西，我让南桑给你送去吧，希望你好好利用。”
真的有东西可以让我迅速地到达第七重心法？
我简直欣喜若狂。
“南桑什么时候来？”
想了一下可以到达第七重，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叱咤风云的模样，见神杀神，见鬼杀鬼，没有人能够阻挡住我的步伐。
“你想要随时可以去找她。”他顿了顿，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说，“我记得你有一把剑是吧？”
剑？若不是他再度提出来，我还真的忘记了我自己还有一把剑。
在大脑之中思索了许久，我才算是想起了那把剑的名字：“碎岸是吧？”
幸好召唤剑的咒法我还记得，一连串的语言出现在我脑海，我只需要嘴唇微动，手里就凭空多了一把剑。
与普通的剑并无两样，唯有剑身上刻着的“碎岸”二字昭示着它身份的不同。
碎岸之剑，在我的记忆里是周念沉送给我的，那时候他教我剑术，用他的剑勾住了我的发丝，扯得我头皮都要掉下来了，却非要说是他为了教我。
以前的我或许还会相信，但是现在……要我怎么去相信！
就好像捅人一刀再扔给别人一个枣子吃，说什么我这是待你好，你现在受过伤，以后就不会受伤了，你看我多好我还给了你一个枣子，尝一尝好不好吃？
以前的我，还是会感动得稀里哗啦地收下枣子，说不定还会眼含热泪地吃下去，顺便对那个人感激涕零。但现在的我，只会把一把抢过枣子，狠狠地朝那个人砸过去，最好砸瞎他的眼睛，好让他看不清这个世界！
“本尊手里面也没什么武器给你了，你就用这把剑吧，怎么说也是一把名剑。”
微弱的阳光从窗户钻了进来，经过碎岸剑反射过去，正照在了龙界的脸上，他以一种奇怪的神情望着碎岸剑，双手像是弹琴一样从剑身上滑过，不清不楚的情绪写在他脸上。
我读不出来。
这世上我看不透的人太多，我也没有必要一个一个去了解。我反手收起了碎岸剑，对着龙界微微笑道：“有这把剑就够了，周念沉对我做过的一切，就让我用这把剑去索取。”
一分一毫，一点一滴，他曾经如何玩我如何虐待于我，我都要让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他若是守护某个人，我就去灭掉那个人，他若是守护崇望，我就灭掉崇望，他若是守护整个仙界，我就上天直捣苍穹！
周念沉负我了我一个人，我就要他负尽天下人！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我也毫不例外，我的付出，就是要有回报，当初为了周念沉苦苦等待苦苦守候，最终他也是含含糊糊不肯给我一个决定。现在对于我而言，我所要的，就是立竿见影的回报！
心法练不到第七重，那就是没有回报，而我迫切地需要一个结果，需要突破了第七重。
在去找南桑的路上，我仔细想了想，似乎每次即将冲破第六重到达第七重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力量来阻止我，好像是在我内心里加了一个屏障，而我，永远都冲不破这个屏障。这么久以来，我甚至怀疑是有人蓄意阻止，而不是一种偶然的因素。
我的步子渐渐放快，“咔”的一声，把我漫天的思绪冲破了，我回眸望去，发觉一根树枝已经承受不住积雪带来的压力，因此而断裂，折断处参差不齐。
“小姐？你在看什么？”
南桑的语气总是那么与众不同，说有那么一点点顺从的意思，但又有着叛逆，这意味着——她并不会完全听我的话。
我迫不及待地按住了她的肩膀，问道：“有没有一种药，可以让我迅速将心法练成？”
大概我此时的样子就像是个饥渴的母狮子，说不定眼里都泛着贪婪的红光，南桑看了我两眼，有些诧异地后退了一步，在我的剧烈摇晃之下，她有些站立不稳了。
“小姐你、你不要急……有的，我回去找找。”
她像一头被吓到了的小鹿，惊恐地迈着步子去了一个房间，我也尾随着她，当她翻箱倒柜地找到一粒蓝色药丸的时候，脸上恢复了一贯的神色。
带着一抹笑意，她将那蓝色药丸捏住放在了我的手心，语气神秘地说：“就是这个。吃了之后您的心法就会突破困境，没准儿会到达第十重呢。”
那样充满蛊惑力的话语，让我心神荡漾，一时不能自控，我竟然把那蓝色药丸当成了救命之药，往嘴里一扔，没有喝水就咽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滑过舌尖，即使如此，我想了想苦涩之后的甜味儿，还是十分激动。
药丸下肚之后并不会立刻产生效用，我决定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去静静等待，顺便跟南桑说了一声再见就离开了，甚至连她嘴角意味深长的笑意我都差点忽略。
走了没多远，我的身体就开始变得灼热，这种感觉很奇怪，并不仅仅是额头上魔族印记变得灼热，而是我整个人，由内而外的，五脏六腑都变得灼热。
就好像快要坏掉了一样。
嘴唇干裂了，甚至我伸手去摸的时候，还在指尖看到了一丝丝的血迹。我迫切地需要水，水……但是只有雪，漫天的雪和冰。
眼前的一片白色晃了晃，我朝着那一片雪地飞奔而去，抓了一把看起来干净的雪就塞进了嘴巴里，冰冰凉凉的感觉让我瞬间清醒了一些。
但是不行，这还不够！
我想要躺在这雪地里，我的脑袋快要烧坏了。
追着那一片积雪走啊走，我终于是看到了一片结了厚厚的冰的湖泊，我脱下靴子躺在上面，才算是给自己降下了一点温度。
还是热，很热。
手指相碰之间都能感受到那浓浓的热气。
我闭上双眼，眼睑上都散发着热气。
我抓住旁边的雪拼命地往自己身上撒，撒了一遍又一遍，但还是不够……我需要凉爽，我需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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