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中可能只有卫长安一人清楚前来之人是谁，也不能怪他们露出茫然之色。

就算是她，也没想过他会出现，毕竟这种混乱的地方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唯恐避之不及。

大王子看向走来的小六，这张陌生的脸和他身上侍从的衣服已经能够说明来者是什么身份。

小小侍从竟敢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莫不是疯了？

卫长安已经没有余力去保护谁了，她能做的就只有装成不认识他。只要跟他们有关联的人恐怕都会被当成敌国奸细。

“放他们走吧。”小六说。

大王子眉头狠狠地一拧，心里已经认定了这名侍从是疯了。

“来人，把他抓……”

“无明，连你也认不出我了？”小六叹了口气。

卫长安见大王子整个人愣住，不由得心生好奇，睁大了眼睛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只见他惊愕的目光在小六的脸上来回扫视，小六摘下易容面具露出伤痕交错的脸，他魁梧的身子一震后立马单膝跪下。

她也是一愣，定定地望向小六，对方转过脸也看了她一眼。

“还撑得住吗？”卫长安感觉到压在自己肩上的力道又重了些，不由担心的问到。

容黎笙的嘴唇苍白，强忍着不适点了点头。她还没来得及放心，他就晕了过去，

“容黎笙！”

漫长的夜总算是过去了，笼罩在朔族上空的血腥气息还久久萦绕不散。

宫人们都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夜里被追捕的敌人现在正安然躺在宫中养伤。

卫长安拧干帕子帮容黎笙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他所中之毒已经被她解了，可容黎笙又发起高烧，眼看着今日是没办法离开的。

她将帕子放回水盆中，余光看到有人走了进来，愣了愣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其实她早该猜到小六就是真正地大君，他的面容损伤严重，用了她的药一时半会儿也没见效。

不过他被浓烟熏坏的嗓子倒是可以重新出声了，只是声音低涩暗哑十分难听。

“已经传人将你说的人都请到宫里来，等他病情好转再走不迟。”他依旧穿着侍从的衣裳，脸上覆着面具。

“大君……”

他摇了摇手，打断了卫长安，“大君已经死了，被你们杀了。现在的大君是大王子无明。”

也不知她是走了什么好运，能在一开始就碰到了他。若是当初没有伸出援手，她跟容黎笙现今是死是活可能都是未知数。

卫长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在不是她该庆幸逃过一劫的时候，朔宫的君后和四王子都没了，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他们就是最大的嫌疑犯。

“君后她……”

谈及君后，大君的神色变得黯淡，他用更加低哑的声音说：“是我害了她，若不是我懦弱的逃走，这种重担也不至于让她来一力承担。她太累了，该休息了。”

他的面容尽毁，而对方变成了他的模样更是将他的习惯爱好摸得一清二楚。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他们面前，任谁都会相信另一个人而不是他。

不过君后却是第一个识破真相的人，就在那件事发生没几天后，君后就来找他。

他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看了出来，君后收拾了一些值钱的金银首饰都交给他让他出宫去养伤。

仍记得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她摸遍了全身上下最后还将手上的金戒指退了下来担心这些东西不够他在宫外生存。

但是心中的屈辱已经胜过了脸上的疼痛，他在憋屈恼怒之下质问君后她是不是也参与了贼人害他一事。

她懵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不愿意离开，这是他的朔宫他的朔族为什么必须得是他灰溜溜的逃走？

后来君后实在没办法，伪造出假死一事将他藏在木屋中。

每日都有人给他送食物，他不能走出大门半步。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贼人就发现了他。那时他为了不连累君后就离开了木屋。后来被人打晕，不知道怎么醒来后就在宫外了。

作为一个男人，经历了这种事他只会逃避和责怪别人。他不配当她的丈夫，更加不配作为朔族大君。

朔族的大君早已经死了。

往事被他轻描淡写的说出，平铺直叙的讲述下各种情绪如狂舞的妖魔被罩在了一层以悲哀为名的薄纱底下。

“你救过我一命，我理应报答。但日后两国若是依旧有争端，那我们还是敌人。”他说。

“您以后要一直用这副面具生活吗？”她急忙问，“如果您愿意，我可以按照您以前的模样再做一张面具。”

他笑了笑，“没这个必要。”他抚摸上自己的脸，“我现在只不过是朔宫里面众多侍从的一个，以后我也想用这个身份活着。”

“可是相……四王子他……”对方竟然完全没有跟她计较四王子的事。

再怎么说，四王子也确实是死在她的手中。

“那把匕首是他的给你的吧？”

卫长安有些吃惊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当时他阿娘也是死在那把匕首下，他只是也为了赎罪。”他说，“相欢觉得你和他阿娘有些相似之处，所以你杀了他就等同于阿娘来报仇了。一名换一命……他从小就很聪明，我以为多关心他们母子就能让他们高兴一点。可是我也发觉到这孩子本该天性活泼的年纪被每天关起来背书是为了什么。我就减少去看他们的次数，以为这样就能让他轻松一点，没想到那个女人已经到了癫狂的程度……”

后面的事和相欢说的一模一样，原来大君什么都知道。他没办法怪罪一个小孩子，深究起来还是他不该一开始让他阿娘以为他看好相欢只是因为他聪明。

“他肯定也是怪我的。”他说，“我应该赎罪。”

晚凝从昏迷中醒来，习惯的用右手按住床将上身撑起来，结果手腕处痛不可忍她又摔回床上。

原来不是梦吗？

她愣愣地望向透出光亮的窗户，可是她不是应该在同容黎笙打斗？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