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主任知道现在已经到了火候，必须趁热打铁，彻底攻破周长江的心理防线，板着脸神情肃然，道：“周长江，你的问题很严重，影响很恶劣，否则我们是不会对你这种级别的干部进行两规的，这个你一定要想清楚，不要到现在这地步了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周长江夹着香烟的手指不停的在颤抖，对方确实是纪委的人，这一点他心里没有任何疑问了，对方就连用词都和普通人不一样，说的是两规而不是平常人说的双规。

他曾经和一些同僚聊天时谈到过这方面，一般人都喜欢说某某某被双规了，但是纪委的干部却与众不同，总是喜欢说两规，好像这样显得更专业，更牛似的。

龙主任趁热打铁，很和气的笑道：“当然了，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两规既是我们的调查措施，也是对我党干部的一种保护机制，避免你们这些人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规劝你们不要再犯错误嘛，你现在主动交代问题，还有一线希望。”

话说到这里，龙主任的脸色瞬间变了，严肃无比，眼神凛冽，沉声说：“但是如果拒不交代的话，我们也有上百种办法让你张口，不过我觉得没有那种必要，我相信周局长您是识时务的人，对吧？”

“对对对，我交代，我全说。”周长江此刻已是满头冷汗，诚惶诚恐的连忙点头。

“你看，你这上面写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和女下属长期保持不正当的关系，包养女大学生，利用职位便利收取他人的古玩字画，各种福利卡，这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以为我们纪委会关注么。”

顿了一顿，龙主任继续道：“你为什么不交代你为你儿子在澳洲买豪宅，给他买跑车的事情？为什么不交代你名下五处房产是怎么来的？你老婆在步行街上的品牌服装店是怎么来的？还有你银行卡中的数百万资产，家中藏匿的数十块金条和几十万现金的来源？”

周长江整个后背都湿透了，纪委就是厉害啊，把自己的底细竟然全都掌握了，看样子想抵赖是不行了，他颤抖着说：“好，我说，我全说。”

龙主任满意的站起身来到房间门口，对门外站岗的两名年轻纪委干部低声耳语了两句，两人转身离开，很快又回来了，在房间中架起了摄像机，两名年轻的干部坐在周长江对面为他做笔录。

面对摄像机的镜头，周长江把自己担任人事局副局长以来，种种贪受贿，以权谋私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而且他还交代，自己每次收取的贿赂都记在小本子上。

“本子在哪里？”龙主任追问。

“在我家里书架最上面的角落里，一个黑色的小本子。”说完这句话，周长江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一样，瘫软在椅子上。

两名年轻的纪委干部收了摄像机，让周长江看了一遍他交代问题的口供，并让他签字摁了手印，两人转身离开房间，龙主任站起身来，关上房门，回到周长江面前，又开口道：“周长江，到目前为止，你的态度还算端正，下面我们进行另外一个话题，你的副局长是怎么当上的？这些年来你向哪位领导行过贿赂，怎么行贿的，数额是多少，我相信你也有记录吧？”

周长江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猛然站起身来，说：“没有，我没有！”

龙主任淡淡的笑了，点了一支烟，悠哉闲哉的说：“周长江，你怎么还是不明白？不把你调查清楚了我们会那你先控制住？你不说是吧，好，我替你说，你是姚明展姚市长的人，你年前还刚刚给他送了一张二十万的银行卡，今年中秋你就会升任市国土资源局的二把手……”

话没说完，周长江一屁股就蹲在了椅子上，眼神中充满担忧和惊恐，难道说姚市长也要倒了吗？纪委的人是冲着姚市长来的？

龙主任不管他，继续道：“还有，市委秘书冯金銮也收过你的贿赂吧，具体数字我就不说了，去年梁书记刚上任时你给送的，我相信你应该还有印象。最近好像你还有过一次行贿，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昨天，你向体育局王局长行贿二十多万现金，我没说错吧？”

周长江的眼神已经彻底傻了，嘴唇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龙主任笑着站起身来，说：“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这个立功的机会就留给别人了，我相信别人会把握住这种立功赎罪的好机会的，时候不早了，今天你在这里休息休息，明天一早我带你回市里，移交给检察院处理后续。”

龙主任不耐烦的看了看手表，转身就要走，周长江连忙跳了起来，恳求道：“龙主任请等一下，我，我想抽支烟。”

神情威严的龙主任将一整包软中华丢到周长江面前：“慢慢抽，最好一边写一边抽，这样有助于你回忆。”

说完，龙主任转身离去，门口留下两名年轻的纪委干部守着，一里一外，周长江抽了一支烟上厕所还是被两人跟着，回来后，连抽了两支烟，终于哆哆嗦嗦的拿起了桌上的纸笔。

……

……

周长江彻夜未眠，洋洋洒洒写了十多张，把自己从一名小小的科员到人事局副局长，十多年中所干的龌龊事，向领导干部行贿的所有记录都写了下来，牵扯人员不下二三十人，行贿金额高达数百万，直到凌晨四点多，周副局长才颤抖着手放下了钢笔。

他长叹一声，面容沧桑，一夜之间竟然显得老了好几岁，鬓角出现了几根白发，眼神黯淡无光，情绪低落。

门里门外两名年轻的纪委干部一直都没睡，呆在房间里的干部一直陪着周副局长，当他把供词写好后，年轻的干部立刻打电话叫来了龙主任。

凌晨四点多，龙主任还是随叫随到，光是这份忘我工作的精神周副局长就自愧不如，龙主任拿着他的供词浏览了一遍，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这才对嘛，周副局长，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吧，不要想太多，你态度很好，组织是不会放弃你的。”

说完，龙主任转身离开，守在门口的两名纪委干部也撤走了，门没有上锁，只是叮嘱周副局长要好好休息，不要想不开，组织相信他，希望他不要做傻事逃跑，等待明天的审查。

纪委的人走了，周长江双手抱住脑袋跪在了地上，泪水夺眶而出，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啊，一把鼻涕一把泪。

哭够了之后，周副局长爬到了床上，但是怎么也睡不着，一颗心似乎在热锅上煎熬着，万贯家财，三个情妇，老婆还有被关押在公安局的小儿子，还有正在事业上升期的大儿子……

胡思乱想了好久，周长江才昏昏沉沉的睡去，一觉睡到下午，听到有人砰砰的敲门他才醒来，爬起来开门一看，竟然是宾馆服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