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皑皑。

冷风呼啸而过刺骨万分。

苏离跪在宫殿门口，地上的雪坑都被染红了，他的额头更是血流不止。

远处脚步声传来。苏离已经痛到麻木只重述的再次磕头念道：“求殿下开恩，救我父亲……”

父亲是被冤枉的，如今被关在牢中秋后就要被问斩，太子不救，父亲必死无疑。

白雪被踩的作响，脚步声终于停下。

一双顶着红缨的长靴停在了他面前，男人很高大。一身绣金曳撒，滚了黑蛟图腾，苏离看不清他的容貌，却清楚的晓得，此时云清尘必定冷着脸，甚至眼里还带着讥讽之色。

“苏离？”云清尘声音冷得很。像是在念什么笑话似的，他又讥讽的笑：“你也有今日？”

是啊，当年的苏离，当年那害死筱筱的苏离，居然也能有今日？

看着他比白雪还要惨白的小脸，云清尘恨恨的握紧手，眼底的心疼一扫而空。一切不过是他罪有应得！

苏离咬紧了嘴唇，心一阵抽痛。

果然，他还是记恨他。

嘴唇已经被苏离咬得出血了，“求你救我父亲……他是无辜的。”

云清尘冷笑着一把扳动了下苏离的下巴。

无辜两个字就像是踩中了云清尘的痛脚，他的眼睑猛地泛红了许多，眼眶里也翻出了血丝，他对苏离冷笑：“无辜？他无辜？那筱筱就不无辜了吗！”

苏离的心脏再次被击中，一时间哑然。

云清尘瞳孔微缩，盯着他恨不得将他剥皮分骨看看他那颗心是不是早就成了铁，不然怎么会这么无动于衷！

“怎么？现在知道急了，急着去帮你那父亲赎罪，急着去当一条狗帮你那父亲叫？”

一条狗？

原来云清尘就是这么看他的？

就像有铁块哽在喉头，半晌，苏离才艰难地滚了下喉结，对他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条作践自己的狗，甚至不惜为了一件事，就能跪下求人，就能付出所有？”

云清尘目光冷漠像是默认。

苏离缓缓垂下眉眼，心痛到快要麻木，他不怕这寒风刺骨，却怕他恶言伤人。他的话比这寒雪还要侵骨，比这冷风还要刺心。

苏离已经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鲜血染红了他的嘴边，他却只是惨笑着盯着地面看。

“殿下若是因为那件事对我恨之入骨，我也明白。可是父亲他……是无辜的。他这辈子里，两袖清风，辅佐君王，从来不做什么亏心的事。”

“好一个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苏离，我看你现在是为了你的荣华富贵，为了你苏家的锦衣玉食是真的瞎了眼，懵了心了。你以为我现在还相信你的只言片语吗？”

苏离目光微滞，定定的看着他的眉眼。

但云清尘却失去了兴致，直接扒开身上那些温柔的皮囊，露出里头千沟万壑，坎坷不平的真相，拿着那最狠的刀，直接剜向苏离的心口：“那一日，若非是你，筱筱根本不会在我床上，也根本不会被父皇处死！”

他在这刀尖上抹了狠，添了辣，眉眼里也更添狠戾：“苏离，你成日里戴着这副虚情假意的面具走，难道你就不怕太亏心，直接被勾魂索命吗？”

云清尘这刀的确够狠，也够坚锐。

“筱筱她，其实是……”

苏离怔怔的看着他，心一阵抽痛，正想解释。

不远处长廊那边，跑来了个女孩，女孩在见着了云清尘后，就大喜道：“太子哥哥，我总算找到你了！”

她脚下踩的是新做的木屐，直接踩着雪水而来，并且在到了苏离这边的时候，突然跌了一下不偏不倚踩着了苏离的手背。

苏离闷哼一声，紧皱起眉头。

但柳含笑却罔若未闻，还接着对云清尘笑着道：“太子哥哥，我们等下就一起去见皇后娘娘吧，娘娘见着了你，肯定会开心的。”

云清尘一直冷凝的眉眼，却在看到柳含笑后松动了几分，微不可见的瞥了地上的苏离一眼后，云清尘才对柳含笑道：“先等我处理完这件事。”

柳含笑皱起眉，从云清尘的目光里找着了苏离，头一句话就是：“这不就是那个罪臣之子？太子哥哥，你可千万不能一时心软，就饶过了他。”

罪臣之子？

手背还被柳含笑的木屐碾压着，苏离咬紧了牙关，就直接抬头，对她咬牙切齿的道：“我父亲两袖清风，从来都跟罪臣这两个字没有关系！”

柳含笑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她直接大笑起来：“好一个骨气！苏离，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一样？你就是一条狗！”

眼里充满了讥诮，柳含笑紧盯着苏离的眉眼，一字一句的道：“一条任人辱骂的狗！”

他可以被他辱骂，被他看不起，因为他深爱着他，不管发生什么，他总是护着他的。

然而那件事后一切都变了，从不许别人说他半句坏话的他，如今眼睁睁看着柳含笑对他打骂都不再作声了。

苏离心脏一阵抽痛，黑眸忽然湿润万分，之前的所有都不及这一刻的难受。

柳含笑还想再说，但一旁，云清尘却忽然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该走了。”

随着两道脚步声逐渐远去，半晌，苏离才把自己的脸都埋在了雪地上，泪水全部落在了那雪中，冰冷的刺心。

大雪还在下。

直到好久，苏离才僵着身子慢慢坐起了身来。

“苏离……”

他低声自语：“你真是个笑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