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公路。
返程路上,商务车内气氛凝重。
小桃的哭声已经沙哑,她紧紧抱着桂芝的遗物——那些绣着锦鲤的素色手帕,身体因悲痛而颤抖。
萧静婉轻拍着她的背,眼中怜惜。
突然,商务车猛地一个急刹,车身剧烈摇晃。
紧接着,一伙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穷徒恶煞拦在商务车面前,他们手持砍刀和钢管,面目狰狞,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凶狠。
小桃撩开帘子看一眼就被吓得缩回来,身体紧贴着萧静婉,声音带着哭腔:“萧小姐,外面……外面有人!”窗外,那些带着刀的男人将他们的商务车团团包围了,气氛瞬间紧张到极致。
萧静婉眉眼微挑,神色并无慌张,她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仿佛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知道,这是末世来临前,社会秩序开始崩溃的预兆。
商务车外传来唐亦辰清淡的询问声,声音沉稳而冷静,没有一丝慌乱:“萧小姐,这些人如何处置?”
萧静婉风轻云淡的嗓音响起,不容置疑的冷酷:“清理干净。”
随着她话落,商务车外响起刀剑交锋的刺耳声音,金属碰撞,血肉撕裂,惨叫声此起彼伏。
泼天的血迹被溅到窗棂上,触目惊心。
小桃吓得一哆嗦,她呆呆地看着窗外被一剑封喉的劫匪,眼都不敢眨一下,身体僵硬,仿佛被定格了一般。
萧静婉递给她一杯热茶,示意她转过头来,声音轻柔而关怀:“小桃,怕就别看了。”
身后轻柔关怀的嗓音冲散了一些恐惧,小桃依言转过来,看向仍旧淡然自若的萧静婉,眼底闪过浓浓的疑惑。
外面在杀人,可萧小姐却还能安然坐在这喝茶。
不仅如此,她还会温柔的劝她别怕。
一个人的心境,真的可以转变到如此地步吗?小桃咬着唇瓣,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问。
萧静婉却笑了笑,眼中了然:“想问便问吧,小桃。”
小桃不明觉厉地看着萧静婉,眼中充满了困惑,她小心翼翼地询问:“萧小姐,你……你为什么会帮我?我跟萧小姐身份天差地别,根本无甚交集,但萧小姐却知道我有一个姐姐,还出钱出力的帮我寻找阿姐。
现在想来,萧小姐正是在我阿姐快要到市中心的时候,找上我的。
明明我们就像是陌生人,可萧小姐却对她如此好,但却对外面的人却好像毫不留情……还有那对夫妻。
萧小姐下手的毫不手软,三言两语就决定了那对夫妻日后的葬身之处。
这一桩桩一件件,容不得小桃不多想。”
萧静婉就知道小桃会这么问,她对上她不解的神色,缓缓开口道,语气中不易察觉的怀念:“我与小桃阿姐,有些渊源。”
小桃更加茫然了,她摇了摇头:“阿姐从未与我提过跟萧小姐认识。”
萧静婉轻叹一声,目光变得游离起来,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前世的某个时刻。
她轻声说:“我欠小桃阿姐一命。”
她回忆起前世,那也是高温接连不退,田地都种不出庄稼,饿殍满地,社会秩序彻底崩溃。
那时她才刚失去麟儿不久,身心俱疲,却还要面对无休止的追杀。
陆景琛将她卖给了一个地下交易组织,她拼了命的跑,后面的人却穷追不舍,叫嚣着要把她抓回去当小姐换粮。
她绝对不能被抓回去!凭着这股不要命的毅力,萧静婉竟然真的甩掉了那群追兵,成功跑出了城外,混入了灾民之中。
难民看着脸色死白,像是随时都会倒下的萧静婉,嫌弃地推搡着将她赶出了大队伍,生怕她拖累了他们。
萧静婉慢慢跟在长队后面,双腿像灌了铅一般千斤重,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渐渐地,她落队太远了,身体和精神都疲倦不堪,加上一日米水未进,她此刻只觉得下一秒就要去见她的麟儿。
没办法,她只好拐进了一家小村庄,祈祷能找到些吃的。
她不能死在这,她要活下去,为她的孩子报仇。
哪知刚拐进村落,就碰到了一个男人,面容丑陋恶心,眼中闪烁着淫邪的光芒,偏偏他傻傻地盯着她,嘴边留下垂涎的涎水。
她转身就跑,但双腿却像挂了铅一般千斤重,一时不察跌倒在地。
男人表示,声音粗哑而猥琐:“美人,我喜欢你,你做我娘子,别跑啊,会好好疼爱你的!”
萧静婉绝望的呐喊,声音嘶哑:“不要过来!别!不要!走开!走开啊!”她看着越靠越近的男人,绝望的呐喊,死命挣扎,但还是被男人拖进了巷子里。
她捂住被拽住的衣裳,双眼满是赴死的决心,正当她想咬牙自尽时,后门的门嘎吱一响,好像开了。
她动作一滞,抬起沉重的眼皮往后看去,就见一个女人拎着一根粗大的木棍冲过来,朝着男人头上狠狠的砸去。
隔得近,萧静婉甚至都能看到她的手在发抖,但那份勇气却让她感到一丝震撼。
男人闷哼一声,被砸昏过去,沉沉地砸在她身上,险些将她压的背过气去。
身边传来女人带着轻颤的询问声,她像是怕极了,神色写满了慌张,声音颤抖:“你……你没事吧?”
萧静婉咬紧牙关,闷声道:“我没事,你能帮我把他挪开吗?”
女人像是被吓傻了,过了一会这才手忙脚乱的帮忙,声音哭腔:“好,我这就帮。”
两人成功将男人推到一边,逃回了屋中。
萧静婉看着女人将房门落锁,她甚至还不放心地在门口堆了许多桌椅,这才拍了拍胸口,放松的喘着粗气。
萧静婉感激地看向眼前身形孱瘦,柔弱却坚韧的女人,声音沙哑:“谢谢你救我。”
女人冲着她笑了笑,好似平复了心底的惊惧,声音疲惫:“都是女人,我能帮就帮一把。
你这两日就住我这吧,我叫桂芝,你如何称呼?”
萧静婉从未想过在乱世中还能遇到好人,她眼含热泪,声音哽咽:“桂芝姐姐可以叫我静婉,今天真的很谢谢桂芝,不然我……”
桂芝上前握住萧静婉惊魂不定的手,那手也在打颤,但她却反过来安慰她:“别怕,已经没事了。”
她能感觉到桂芝也在打颤的手,但她却反过来安慰她不要怕。
那份善良和勇气,让萧静婉感到一丝温暖。
萧静婉从回忆中抽丝剥茧,回过神来,就见小桃在盯着她看,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她笑了笑,语调罕见地有些怀念,声音轻柔:“小桃的姐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可以说我上一世后半生仅剩的温暖都是桂芝给的。
若不是有桂芝收留,那晚我估计就已经葬身在那个巷子里了。”
小桃垂下脑袋,闷闷不乐地说道,声音悲伤:“我阿姐她确实很好,只是可惜好人不长命。”
萧静婉轻轻拍了拍小桃的肩膀,将上辈子桂芝没有亲口告诉小桃的话转达,语气温柔而坚定:“小桃,你阿姐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够活下来,好好地活下去。
所以小桃,你要好好活着,往后只为小桃自己活着,不要再为别人牺牲自己。”
小桃吸了吸鼻子,想起桂芝,又红了眼,声音带着哽咽:“我……我知道的。”
她小声地抽泣着,抬头看向萧静婉,询问:“萧小姐,我阿姐她,经常跟萧小姐说起过我吗?”
萧静婉轻轻颔首,带着温和的笑意,眼中充满了怜惜:“是啊,小桃阿姐最挂念的就是小桃了。
上一世我同桂芝不过短暂的待了几天,桂芝常念叨的就是她这个小妹,说你乖巧懂事,让她很骄傲。
只可惜,上一世是小桃死了……”她没有说出小桃前世的死因,那太过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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