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隔壁传来一声一声的咳嗽,爸爸的病加重了。
地上吐了一摊血,他身上的褥疮已经蔓延到了手臂。
「没救了,准备丧事吧。」
村头的老张是个土医生,他摇摇头就走了,这种病在我们这种地方就是等死。
妈妈气的往他背后啐了一口:「废物,老不死的东西,没能耐!」
「这可怎么办啊!」
爸爸紧张地拉着奶奶的手,如同抓着救命稻草。
奶奶原先是个巫女,听闻会借命改命,可谁也没亲眼瞧过。
事到如今,成了唯一的希望。
他难得的流了次眼泪,依偎在奶奶怀里。
「妈,我不想死,你救……咳咳!救救我!」
奶奶若有所思盯着院子里的井,又扭头看看濒死的爸爸。
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爸爸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没有男人的日子,是会遭到同村人的排挤跟笑话的。
奶奶视线转移到我身上,哄着我明日跟她去镇上找药方子,姐姐留下来照顾爸爸。
那一夜,爸爸像交代身后事一样,拉着我说了许久的话。
「乖小花,等爸爸好了,我再也不打你了。」
「你才十四岁,过几年要嫁人了,还能收不少彩礼,有点可惜。」
「不过,还好……」
最后我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就沉沉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大亮。
姐姐不见了,奶奶也不见了。
我从床上腾起来找了个遍,妈妈才告诉我,姐姐跟奶奶走了。
我有些失落,我从来没去过集市。
到了傍晚。
奶奶手里拿着个袋子急匆匆的就钻进了爸爸的房间,麻布做成的袋子往下滴着一些黑绿色的液体。
家里的黑狗舔了几口,发了狂似的一个劲吠,嗓门都大了不少。
妈妈眼睛亮了亮,说不定这神药真的有用。
「成了!成了!!」
屋子里传来奶奶激动的声音,我跟在妈妈身后走了进去。
爸爸半躺在床上,脸色红润了不少,就连眼下的乌青都退了。
真神了!
爸爸晚上就能下地走路了,路过我身边时,抬手狠狠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身形不稳,狠狠的磕在了台阶上,血从额角流下。
他脸上挂着笑,眼角的褶皱叠在了一起。
「我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好了,小花,疼不疼?」
我捂着头,怯懦的后缩了几步。
以往这个时候,姐姐都会护在我身前,可姐姐呢。
我往院子外撇了一眼,那条长长的乡间小路,她穿着粉色的裙子慢慢朝家的方向走来。
「姐姐,你回来了。」
奶奶听见我的话,一脸惧色朝我的目光看过去。
「你在跟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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