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麻凉一片，全身的血液里都像是有蚂蚁在爬，庄秋难以入眠。
就这么干耗着的时候，庄秋的手机响了。
是章言。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就能用“快雨忽晴”来形容。只要章言这三个字一在她脑海里响起，她就觉得自己心里的所有阴霾都被吸到了一个小瓶子里，痛快又利落，再也不会给她产生影响。
章言把跑步机的速度调得很慢，他在上面微微快速地走着。
庄秋道：“章先生？”
章言的喘息微微有些不匀，他道：“怎么还没睡？”
庄秋：“睡不着。”
她往窗外看了看，天上没有星星。
章言道：“在想微博上的事？”
庄秋道：“我在想我该怎么说话他们才会相信。”
章言哼笑：“那些人你不用管，他们都是收了钱的，拿钱办事，管你到底是说的什么。”
庄秋侧过身，耳机贴在脸上，她轻声道：“我和顾伯吵架了。”
章言一怔。
顾衡这个人，他有所耳闻，是陈兰家里的老管家，把陈兰从小看到大，后来陈兰因为庄景荣与陈家断了联系之后，顾衡毅然决然地跟着陈兰离开了陈家。他是把陈兰当成了亲生女儿来疼，后来又有了庄秋，顾衡也就跟着庄秋，替她打理席殊。
章言知道庄秋与顾衡之间的感情不浅，便道：“因为什么吵架了？”
庄秋声音有些沉，极疲惫的样子：“他年纪大了，思想跟我不同，我追求的东西，反而是他最不推崇的。”
这么一听，章言就明白了，恐怕是顾衡不让她单枪匹马地跟庄氏姐弟斗。
章言想了想，道：“老人家也是担心你，他经验多，说的话也有道理，不过不能全听，还是要按着你自己心里的想法来走……”
章言说了半晌，电话那头直接就没动静了，章言声音轻柔，道：“秋秋？”
庄秋用鼻音应了一声。
章言的声音通过电信号的转换，有些失真，他问道：“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庄秋困意汹涌，却也被好奇心驱使：“什么地方？”
章言轻笑：“好地方。”
庄秋不满：“那我不去。”
章言纵容地笑笑：“在临市。”
“临市的哪？”
章言道：“等这件事解决了我再告诉你。”
庄秋困意袭来，大脑已经转不过弯来了，也根本顾不上和章言聊天，直接就在他的话语声中沉沉睡去。
章言在另一端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缓慢悠长的呼吸声，轻笑。
-
庄秋已经有了固定的生物钟，第二天一早她醒来，想打开手机确认一眼时间，但一看到手机上还在通话中的界面之后，直接愣了。
通话时间，八个多小时。就是现在，最后面的秒数都在慢慢悠悠地走。
庄秋想都没想，瞬间就挂了电话。
昨天晚上自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之后，章言竟然一直都没有挂电话？她半夜没有说梦话吧？没有磨牙吧？没有流口水梦游吧？
这些要是都有，被章言看了去，那还了得……
已经在去往公司路上的章言坐在后排，手里随意翻动着文件，耳朵上别着的蓝牙耳机里突兀地传来挂机声音。
章言勾了勾嘴角，拿起手机，给庄秋发了一条微信消息过去：“起床了？”
庄秋瞬间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眼不见为净！
她已经跟鲁野说过今天不去席殊了，鲁野肯定会转告给顾衡的，更何况她和顾衡还在冷战期，她是绝对不会给顾衡打电话告知自己的去向的。
多年后，庄秋回忆起自己此刻的任性来，最终千言万语也都化成一声叹息，她不过是仗着顾衡是爱她的，她确定顾伯把她看做是亲孙女，不会离开她，她才这般肆无忌惮恃宠而骄。
庄秋先是去了一趟律师事务所，咨询过一番后，那名看着斯斯文文的律师口吐出一通绝情话语。
因为庄秋没有充分证据，而且抄袭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好鉴定，庄秋又不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牵涉到的事情背景全都说清楚，因而律师也毫无办法，就算他接受了庄秋的委托拟出一份律师函，可律师函是没有法律效力的，勉强也只能做出一个心理预警的功能，如果庄秋想澄清曝光，单凭这个是绝无可能的。
而且庄秋心里也清楚，庄嘉琛那种人会因她这份律师函而收敛的概率非常小。
庄秋神情恹恹的，她谢过律师，也忘了自己的初衷，直接就离开了事务所。
出来的时候，天色阴沉沉的，就像她的心情。
而这时，鲁野忽然就打来了一通电话。
庄秋接起来，被告知庄嘉琛在席殊里，点名要见她。
那一瞬间，庄秋心里就涌上来了恨意。在这种时候去席殊找她，庄嘉琛心里肯定不怀好意，甚至嘴上说出难听的话来都有可能。
庄秋几乎就想直接拒绝，关了手机，断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永远窝在自己的家里，不和别人说话，不和别人交流，时时刻刻都是自己一个人，少了很多麻烦，也顺遂了自己的心。
可这样，是不行的。
她稳住自己的声音，回道：“好，我很快就回去。”
那头鲁野的声音有几分担忧：“秋秋，你……”
庄秋想的倒是比鲁野轻松一点，她道：“没事，正好我要回去看看庄嘉琛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庄秋回到席殊的时候，庄嘉琛正好坐在一楼的椅子上，笑吟吟地望着朝她走来的庄秋。
而鲁野就站在不远处，安安静静地盯着庄嘉琛，宛如警惕的猎豹。
伸手不打笑脸人，庄秋也回给了庄嘉琛一个微笑。
庄嘉琛新做了指甲，她伸出左手食指拄着脸，对庄秋道：“秋秋，谢谢你给小厉挑的那些书，果然很有用。”
她说这话的时候，人都没从椅子上站起来。
庄秋将手包随意地往桌子上一放，解了围巾，道：“不用谢。”
庄嘉琛道：“我今天看你们书店里怎么没有人来买书？”
庄秋道：“今天是周三，店里的顾客们没那么闲。”
潜台词就是，也就是你这种闲人才会这个时间来席殊。
庄嘉琛像是没听懂一样，她笑了笑：“也是，今天周三，都要工作。”
庄秋接了杯水，问道：“庄小姐，喝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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