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才将她赶走，怎么就又来了？她这是缠上你了吗？日日这样，咱们的日子还要不要过啦？”

秦晚意满脸懊丧，盯着沈珏，极度不满地跺了跺脚。

她虽然明白，沈珏对王桂红毫无男女之情，可自己的夫君被一个妙龄日日纠缠，她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有些发酸。

沈珏本就怒气沸腾，见小娘子不悦，更是沉下面孔，大步走到王桂红面前，二话不说拎起她衣领，要将她直接拖走。

王桂红手抱住一旁的石墩子，不停地摇头，声泪俱下地哭诉：“别赶我走！沈珏，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们全家都是好人！我走投无路了，请你们帮帮我，我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们的恩德！”

“你将我们害成那样，我夫君险些被你坏了清誉，现在你怎么有脸要我们帮你？你当我们是傻了么？”

秦晚意立在原地，冷冷地瞧着她匍匐在地上，如一条卑微的肉虫可怜地蠕动着。

王桂红哭得嗓子有些沙哑，她极力在沈珏手底下挣扎着，哭喊声越发凄厉。

前天上午，他们一家人被围观，实在难堪。

此刻，又听到王桂红大喊大叫，沈珏忙左右瞧了瞧。幸好此刻天色已晚，周围的邻居大都睡下了，家家门窗紧闭，并没有人出来看热闹。

他这才沉沉地说：“王桂红，你松手，我们不可能帮你。”

王桂红仰起头来，一双被泪水浸红的眸子，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光，凉凉地望向沈珏，好像绝望无助到了极点。

沈珏微微一愣，下意识就松开了手。

王桂红找到机会，两步爬到他脚下，再次“砰砰”朝地上磕头。

沈珏都来不及阻止，很快，泥灰地上就有了浅浅的血迹，在暗夜里只有黑乎乎的一片。

“你快起来！你别这样！”

他再次去拎她衣领，可她拼了命继续磕头。

秦晚意在一旁看着，只怕这样继续下去要出人命。

王桂红虽然恶毒，可还罪不至死。况且，她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死在沈家门口，官府和村里他们都不好交代。

“好了好了，你别磕了！”秦晚意快步走过来，拖起沈珏的手臂，不耐烦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先说出来听听。”

王桂红终于得到机会，眼巴巴望着两人，哽咽了两声后，急促地开口：“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那日离开后，我娘……我娘一直打我，说我弄不到钱，就要活活将我打死了喂狗。我没办法，就去邻村找那个……那个李书生。”

提到那书生的姓氏，王桂红讪讪的，声音越发低了。

“你说快些！”

沈珏不耐烦，更怕秦晚意生气，冷冷催促了一声。

王桂红一抖，马上用力点头，同时加快了语速，“可是、可是那李书生翻脸不认人，他说他与我毫无关系，还说我上门是讹诈他的。他要他家人将我用棍棒赶出来，我不肯走，他便扬言要去报官抓我。”

越说，王桂红越觉得悲从中来，眼泪根本止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听到此处，秦晚意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这王桂红虽然之前恶劣，可毕竟只是个少女。秦晚意同为女孩子，对她有几分同病相怜，就沉沉说了句：“若这村镇容不下你，你大可以离开。天大地大，只要有一双手，总能挣到一口饭吃。”

她自己都没察觉，她已经在替王桂红想主意了。

沈珏却偏过头，悄悄看了她一眼。

夜色当中，他的小娘子肤色白皙，在月光照耀下，通透如一个玉人儿。更紧要的事，她心底如此善良，连之前的“情敌”都肯诚心帮助。

“我也想走……”王桂红摇摇头，绝望地嗫嚅说，“但是，我们家还欠着先前的婆家一笔聘礼，他们盯得很紧，我根本无法离开这个镇子。而且，他们也时不时上门讨要聘礼，我……我一刻都不敢闭眼。”

“那聘礼去哪里了？才短短几日，你就花光了吗？”

前天王氏前来闹事，沈珏听了一句，说聘礼足有三两银子。

他这样一问，王桂红狠狠咬紧了牙关，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那笔钱……李书生说他交不起学费，我全给他用了！”

“这也太不是人了吧？不仅骗色，还要骗钱？就这样的人渣，居然还是读书人？简直有辱斯文！”

同为女子，秦晚意听不下去了，摇着头气咻咻地说。

王桂红抓住机会，慌忙抓住秦晚意的衣袖，苦苦哀求：“秦姑娘，不对，是沈夫人……我知道你好心，你也恨这种人渣是不是？我求求你帮帮我，我想让他付出代价，不能叫他逍遥的继续害其他姑娘啊！”

秦晚意有些被说动，可她看了眼沈珏，皱眉问：“我们也无权无势，能怎么帮你呢？”

王桂红双眼一亮，马上说：“我听闻，沈珏哥……”小心翼翼看了眼秦晚意，她慌忙改口，“是沈大哥，沈大哥认识学堂的周先生，是不是？”

沈珏先看了眼秦晚意，见她点头，才沉沉“嗯”了一声。

“那李书生正是周先生的学生！他对周先生十分畏惧，沈大哥，凭您和周先生的交情，一定可以帮我教训他的！”

“你是想叫这李书生退学么？”

沈珏望着她，沉沉地问。

他不是秦晚意，没有那么软的心肠，此刻询问，不过在权衡利弊。

王桂红却狠狠捏紧了拳头，静夜之中，都能听到她骨骼咔咔作响的声音。她双眸忽然泛起寒光，一字一顿地道：“退学不够！还钱也不够！他这样玩弄我，我要他身败名裂，从此在村子里过不下去，像条丧家犬一样人人喊打！”

就像她一样。

她受过的侮辱和伤害，她要全部报应到他的身上。

王桂红浑身的戾气与恨意太浓，秦晚意下意识抖了一下，马上被沈珏察觉。

“冷？”

他温和地问。

秦晚意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她看着地上头破血流的王桂红，虽然恨她，也被她的戾气吓到，但是想到她被男人如此伤害，还是不免心软。

最后，她叹着气说：“你先起来吧，有什么话，到家里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