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的运动量,戴月睡得也没能多沉,夜晚噩梦心悸醒来,屈膝坐在床边,满脸痛苦捂着心口,难受的有些呼吸不过来。
原以为再过一会儿就能缓解,没想到这次的心悸来的格外猛烈。
“阿月,阿月……”
寂静的房间里,耳畔突然响起女人的低喃声,这种诡异场面谁半夜都会害怕,戴月认出这道声音,瞳孔骤缩成针眼大小,僵硬的转过头朝着声源处望去。
在床尾靠近落地窗的一角,雪白纱帘飘动,一道沾着血色的倩影缓缓走出,冷白色的月辉下那张脸逐渐清晰起来。
是妈妈……
戴月惊惧的浑身发抖,更加难以呼吸,尤其是看到程欢逐渐露出了怨愤的神情,戴月觉得自己随时都要死去。
“阿月,来陪妈妈,妈妈就原谅你……”
真的可以吗?
戴月眼眶湿润,满眼沁出的红血丝掺杂着水光,动作艰涩的爬起,却又是一阵强烈的心悸,漫过清醒,她不受克制的倒了下去。
重物落地的声音惊动了门外还没休息的导演组,总导演吓得连忙让个女工作人员去敲门询问。
门外,是导演组焦急的声音,戴月却听不到,仿佛陷入了什么梦魇,朝着床尾处伸手。
她也好恨自己,所以如果能让父母消除怨念的话,带她走吧!
木门被找到备用钥匙打开,所有人看着身穿白色长睡裙的戴月趴在地上,两眼空洞呼吸急促,似乎随时都要背过气去。
“快打120!”
不知道谁先喊出这句话,戴月不受克制的开始发抖,炎炎夏日,夜里闷热,她身体如坠冰窖般冰冷。
戴月被七手八脚扶上担架,刚要被推上救护车时,一双炙热的大手像是血液都带着滚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像是从冰冷黑暗的海底被人拉扯出去,眼前的光束照耀得她浑身温暖。
“阿月,阿月别怕,慢慢冷静下来,保持清醒。”
耳畔的声音由远及近,从模糊到清晰,戴月觉得有些熟悉,费力的想要往海面上游,接近那束光芒。
突然,脚腕被一只冰冷黏腻的手抓住,试图阻止她的离开。
戴月低头一看,顺着那只手,看到了跟自己有六七分相似的一张脸,透过波光,那人笑得灿烂。
“阿月,你为什么要离开,陪着爸爸妈妈不好吗?”
女人身边的男子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打在身上的光更加炙热,在她犹豫着是不是要留在这里的时候,那道光束仿佛要驱散时间黑暗般强行闯了进来,将她灵台都照耀的更为清明了些。
爸爸妈妈那么爱她,爱到出事的一瞬间妈妈紧紧用身体护住她,爸爸不顾双腿被压的剧痛,费力转身将她从后座上拉扯出从窗户推出去。
戴月想起了那时候爸爸的话,他说,阿月快跑,快离开这里。
戴月哭着不肯离开,小小的身子试图将那些被撞凹陷弯曲的铁片分开,满手的鲜血也抵不过心里对死亡莫名的恐惧。
爸爸在她出生以来第一次用严厉的语气怒斥,让她跑。
戴月被吓了一跳,竟是傻傻的退开,只有三四岁的年纪,自然是什么都不懂的,哪怕知道这样的情况是出事了,公路上荒无人烟,戴家父母想着为女儿营造生日盛景特意清空道路,怎么也想不到绝了自己的生机。
戴月跪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那辆车徒然起火,浓重的黑色烟雾伴着爆破声响起,戴月被余波冲昏,再醒来的时候,车上的黑烟化作白色,车里的两个焦黑的人形,成为了她二十多年的阴影。
戴月低头看着那双手,头一回,大着胆子用力掰扯下来,毫不犹豫的纵身向上游动,底下的两个俊男美女,化作了焦黑一片的人影发出难听的叫嚣声。
那是她的父母,在生死关头都想着让她活下来,又怎么会想要她留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这么爱她的家人,哪怕是入梦她也没有怕过,真正令她喘不过气想要放弃希望的,只不过是那份愧疚感。
是她害死了爸妈,如果不是为她庆生,戴眉会有父母疼爱,而不是独挑大梁,爷爷奶奶也会有儿孙满堂的幸福晚年。
她不肯醒来,不肯认清现实,也仅仅只是因为愧疚,对自己无能为力再为他们做什么的愧疚。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想要代替妈妈站在那个位置,完成她的遗憾,想要好好在爷爷奶奶面前尽孝,想要做到一个姐姐该做的。
她有了割舍不下的东西,再也不是生长在世上的浮萍。
那道光束似乎给了她力量,让她清醒认识到现在的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戴月拼尽力气游出水面,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新生愉悦。
救护车上,一直瞳孔涣散的戴月眼神费力的聚焦起来,看着身旁一脸担忧抓着自己手腕的男人,带着呼吸器的她慢慢笑了。
极淡极脆弱的笑容,却是化解了贺燃心里恨不得以身相替的恐慌。
这个笑容消逝的很快,戴月慢慢闭上眼睡了过去,浅浅淡淡的呼吸声,带着难得的安心。
戴月这一睡,睡得很熟,眉眼宁静再也没有以往不安惶恐的神色。
《大大的世界》被迫中断,但节目直播已经播出,节目组跟孙佳浩交流后表示会放出戴月正在休养的消息,接下来会再请候补上场。
节目组有这样的安排孙佳浩毫不意外,自然也不可能让人等着戴月身体恢复再开播,一个劲儿的致歉将人送走后,看着观察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着戴月的几人,揉了揉眉心。
他原本以为戴月只是戴眉的一个亲戚,戴眉是贺燃的粉丝才会如此上心,可现在看着戴眉和那个跟来的男人,孙佳浩觉得自己错得十分离谱。
“眉眉,她不会有事的,现在情况很稳定,只是需要休息,你别着急。”
周绪尧如同邻居大哥哥般安慰着戴眉,戴眉眼眶微红,看着病床上依赖呼吸机才能呼吸的戴月,心里难过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刚才救护车到的时候,她跟周绪尧已经提前接到节目组的电话守在了这里。
戴月下车时并没有十分难受的样子她还是注意到了,戴眉深呼吸几次,这才正眼看向贺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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