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小憩片刻许也无妨。怎料给你先着醒了，又迎头盖脸一通没来由地责难，教人家好积了满一肚皮的委屈，怎还记得起那些。”
岳天一扬眉：“这么说我疯了？”
“我可是没这么讲噢！”金梅笑着起身翩然走近窗前，指头刚触及窗棱便又扭转回头来：“再着想发狂便只在这屋里发吧，休逛到外去招惹旁人。似本姑娘这番的雅量亦非是谁人都有的。”
话音未消，人已攀出窗外，循着来路返回去了，只落下满屋子的馨香气。
“人家早走啦！”门外突然有琬儿燕雀似的嗓音作响开来：“快些开门，站了这许久，脚都疼啦。”
岳天扬手将那锦被甩到榻上，才过去拔了门栓。
琬儿不待房门大开即硬挤了进来，随后醉猫也拈着他那锡酒壶踱步入内。
“嗯......真香啊。”醉猫在半空里嗅了嗅，笑：“想不到岳兄弟房里香味竟如此浓郁。”
“那是自然啦。”琬儿撅着小嘴道：“怎说也睡了大半夜呐。”
“少玩儿什么含沙射影。”岳天走到桌前自顾自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都听见了，敢添枝加叶我就把你鼻子咬下来，反正我已经疯了。”
“本小姐也觉你俩疯了。”琬儿咧咧嘴：“凭白地又哭又笑又吵，半条通廊都给你俩闹到不得安生。现下天哥哥你发狂咬人鼻子，怕也咬不到本小姐头上啦！”
“怎么回事儿你们俩？”岳天拿指头叩着桌面，问：“大清早的在门外偷听，该不会只为扯这些毛儿蛋吧？”
“天哥哥还有空闲说得甚怪话！”琬儿负气地哭丧起脸嚷：“也不知哪个该遭天瘟的搅鬼，咱们昨日那半夜具都白白忙啦！”
“让我猜猜。”岳天抬手支起下巴：“是不是逮着的那四个没看好，叫人给收拾了？”
“岳兄弟事先已料及了？”醉猫于岳天的机敏心思稍觉意外：“源何不相告愚兄？彼时加以提防亦不致于给宵小偷了鸡。”
“告诉你？”岳天悠闲地说到：“在庙里咱们有多少人？屋里那十几位差不多是当咱们面被杀的，又有谁看见了？反正我没看见。”
醉猫拧着眉头沉吟到：“如此说来......这不知名的小贼还当真有些斤两。”
“这话也不完全对。”岳天伸直着两条胳臂趴俯在圆桌上，眯缝着一双缝眼接着讲：“从眼前的情形，我大致能对这人有个大概印像。一来，能神不知鬼不觉灭了那十几个，当然得有些斤两。之所以没当着咱们面作掉另外四个，无外乎不想露面或没把握一次把咱们都收拾了灭口。而不想露面的原因也无非是怕被人认出身份亦或者暴露家数，更可能咱们先前就照过面。这是其二。知道这些，逮着的那四个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倘若他们就势乱咬一气，我还真不晓得该怎么办呢。”
“唔......确是有一番道理。”醉猫微微额首：“可愚兄仍不甘心。若着岳兄弟事先知会，倒还可与那小贼斗上几合，许将那厮也一并擒了。”
“那就更不能告诉你啦。”岳天哼哼笑到：“我不愿把咱们的大人物逼得太紧，否则他一个想不开把咱们黑了，这可够戗。再说我留着猫哥你还有用呢，拿来斗气不是太随便了么？”
“那愚兄真是要受宠若惊了。”醉猫朗声笑到：“原想着如愚兄这般嗜酒如命的烂赌汉，便只余那风吹即落的旧日名头尚有些许用处。”
“当然还有别的用处。”岳天说着坐起身子，忽朝向琬儿与醉猫二人一拱手，道：“岳兄弟现在问啦，二位前辈可否不吝赐教一下儿那铜雀针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是毒针！”琬儿抢先着答应。
醉猫被她将到嘴边生噎回了肚里，只得干笑着摇摇头。
“就这样？”岳天微一扬眉：“马前辈该不会就只知道‘是毒针’这三个字吧。”
“好瞧不起人！”琬儿忿忿地嚷到：“本小姐就露两下儿于你见识，管教你天哥哥知道知道这‘马前辈’三字，琬儿亦是担当得起的！”
醉猫听了当即忍俊。
岳天亦强隐笑意地二番拱手：“晚生候教。”
“且竖妥了耳朵吧。”琬儿说着收拾起旨高气扬的派头，开始漫条斯理地讲到：“铜雀针乃于精钢飞针上蘸以一种名唤‘雀啼’的剧毒而成其器。中针者三步之内便得全身铜黄闪耀，肌肉僵硬，十步以里即当命丧。说来这雀啼剧毒配制之法非甚机密，近百十年前便已流传江湖。然欲将其毒性配合至于完满却难中之难，而毒性若未完满，中毒者极可能于死前功力陡升，施用者许反要身受其害，诚是可笑得紧。”
只一说罢，她便马上又回复惯常那般满脸的神彩飞扬。
“嗯！”岳天扬起眉头抿了抿嘴：“即是说正经用出铜雀针的人都是是配制毒药的高手。”
“亦不单似那般简单。”醉猫边摇晃着酒壶悠然接到：“如‘马前辈’所言的仅是坊间流传之表像，而隐于背后的方才更有味儿。”
“哦？快讲快讲！”岳天来了兴趣：“我就喜欢小道消息。”
琬儿老大不屑地撅嘴嘟哝：“道听途说罢啦，就不信你能讲出甚花儿来。”
醉猫也不与她见识，只管狠狠喝下一大口酒，方才长舒了口气，慢慢叨念开来：“这铜雀针罕有人驱使，其缘由实是在那初祖制出此物的家族身上。这家族极稀罕地以‘孔雀’二字为氏，至于现下已然传衍百年之久。
说起此一族人行事之古怪，真够教人好生不解。明是身为江湖中人，却口称不愿搭理江湖中事，而愚兄平素办差当中，倒时常发觉要与这孔雀楼隐隐带上些挂葛。这一干人武功即高，堪称武林世家，各代族长因家规使然而更青出于兰。”
讲到该下，醉猫忽傻笑了笑，再又续进一口酒，接着道：“至于孔雀楼当今一代族长...那人称‘白翎刀’的，武艺更已臻化境，智谋胸襟亦属不凡。只此尚不算完。这白翎刀还天生就了一副绝色姿容，当真是天下无双，以致在江湖上惹出好些花花事件来。如斯完满的人儿，愚兄早年间曾有幸偶遇上一回，当即给迷得神魂颠倒，整日昏昏厄厄，连着数月方才稍许醒转。”
“呵......！”琬儿听了立时兀自畅怀大笑开来：“想不到似猫大哥这般...竟也是个痴情男子。”
醉猫却也会似少年人般羞怯得两颊泛红：“琬姑娘说笑了。愚兄亦懂自明，早知般配不上那等天仙样的人物。只不过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愚兄也难免俗，便徒有倾慕之意罢啦。”
“臭丫头，这有什么好笑的？。”岳天在旁帮腔到：“你又不是男人，怎么知道美女对男人的杀伤力大到什么地步哇？”
“少侠这话却是不错。”冷不防原丙的话音横插进来。
老原丙在侍婢的搀扶下缓步进了内来，使脚尖勾过张方凳，也落坐到桌边。
“大人果是念旧情之人。”原丙神色阴晴不定地慢声说着，似是怀揣有极重的心思：“不过那‘白翎刀’的绰号自她年轻孀居以后便已不再呼使。而由打此女变作‘孔雀夫人’起始，其乖张霸道之性即益发难以收拾。老夫料想，大人既出公门，其个中底细应较着更为清楚才是。”
“哈。”醉猫自嘲地笑笑，仰头狠狠将壶内酒灌个干净，这才长舒了口气，两眼满布朦胧地接续开来：“谅愚兄有些分神。呃...讲到这铜雀针初世之时，确是孔雀楼独门暗器，后因甚故而漏传江湖。起先孔雀楼尚不在意，可传至白...孔雀夫人当家之际，却忽放言说要杀尽运使铜雀针之人，当年便有十数位成名高手殒命。江湖上人人皆知乃孔雀楼所为，可怎奈孔雀楼势大，又有白...呃......孔雀夫人的威名，只得弃了铜雀针不敢再使。所幸除此外，孔雀楼仍不愿过多涉足江湖，便也没再惹出甚别的罗乱来。”
一番讲完，房内众人皆噤声不语。
醉猫闭了眼，两手在桌上不住把弄着饮空的酒壶。
换了平日惯要吵嚷的琬儿这会儿却意外地一言不发，只扑闪着那双凤眼明眸在各人身上寻视，不知是想瞧出甚提趣的来。
岳天一副懒遢遢的神状俯在桌上，脑筋却可没闲着。
先前料定是那薛千里使人尾随着，意欲图谋血煞剑所含之秘。而现下看来，对头是孔雀楼亦或二者皆有也并非是不可能。
“真为难呐......。”岳天头都疼了：“到底什么时候给孔雀楼盯上的？是给琬儿钉成漏勺的那个长胡子老道么？倒是有可能。可这回的......总感觉有点儿勉强。”
“猫哥？”岳天顺了顺思绪，忽开口问到：“照你说的，孔雀楼还有什么善行没有？比如...救人于水火或者其它...之类的？”
“没那份可能。”醉猫眼也没睁地晃晃脑袋，话语里满是落寞：“自...自从那桩事件过后，白...她便成出了名的冷漠心肠。直至现下，已然十数年未曾有人在江湖上一睹过她的芳容了，更不消说是甚济世助人。”
“不是孔雀楼！不是！”岳天几乎立时即在心里下了断语：“虽然还不知道那踩鸟儿的这么明目张胆撩惹孔雀楼有什么意图，可既然不定是敌人，那拉过来找一找他的乐子就很派用场了。”
有了计艺在胸，仿佛伤势也好得多了。
琬儿眼尖，立时给她瞧出了门道：“天哥哥又思量出甚鬼主意啦？”
“啊？”岳天懒得抬起一只眼瞧过去：“你看出来什么了？”
“哼哼！”琬儿狡黠地笑了笑：“天哥哥每每有鬼主意之时都似欲同梅姐说话一般，本小姐早瞧得烂熟啦！”
“臭丫头！”岳天给她说得满脸通红：“你鼻子长结实了是吧？”
琬儿扮了个鬼脸：“有胆子不怕给梅姐瞧见会错了意便来咬吧！”
二人这番嘻闹，照过往总要惹得满堂欢颜。然此刻醉猫与原丙具都是如若无睹，却教得那搀扶原丙的侍婢掩面偷笑。
“呃哼！”老原丙作了声干咳以引人注意。
岳天收了笑脸，转回头来：“老前辈可有什么话说吗？”
“老夫...老夫实是为难得紧。”原丙紧锁着两撇稀疏的短眉，眼睛却是盯着桌面上的茶盏：“情状果如少侠所言，乘早揪出了老休这条毒蛇，老夫合家上下皆感念诸位的恩情。只是......老夫实是拿捏不定。”
“这也不奇怪。”岳天扬扬眉：“说不定我们同老休他们是一丘之貉，玩儿的抛砖引玉也说不定，是不？”
这话直戳中原丙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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