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我在哭泣吗？没有太多的哀伤，也没有沉重的悲痛……只是自身不期然地把眼前的人，与所爱的人之身影重迭，溢出而下是满载的思念。

急忙把脸上的泪痕擦去，为免打扰大家的兴致。对上官望致以歉意的微笑，我和他略为多聊了片刻。不过心底的突兀感，始终挥之不去。他如若关心我似的，问了不少东西，但又像是想试探我。

「是我干了什么，令你害怕我……吗？」他用黏稠的目光盯着我，想从我口中听到什么的样子。

「呃，我只是不习惯面对别人而已。」我回避他的视线回答。

在蔡嘉仪的帮忙下，把如此般的对答终结。我就在上官望停止说话的瞬间，借故抽身回到座位上。我暗自地松一口气，幸而刚才的怪异气氛，其他人未有多大留意到。故此我不用多加解释，就能回到平静的角落。

上官望未有勉强地继续对我说话，而其他女同学见状，便趋前与之搭讪聊天。我把视线收回，着手整顿自己的随身物品。把清水予以之礼物的袋子放在大腿上，我用单身将之抱住，以免不小心掉到地上。

接着我一边吃着桌上的小食，一边听着同学和外校生们聊天。我未有加入话题，只是带着微笑静听，感受大家散发出的快乐气氛。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发现这个节目，造就了不少新的情侣。不过我所参与的这个活动，本来的名目好像就是「联谊会」……

「情侣」吗？

吃着甜甜的蓝莓芝士批，我的精神慢慢地飘远。忆起和清水共渡的时光，是非常短促的时间。明明我对他的背景、喜好也不了解，只是我还是很自然地，想待在他身边。当然我也很想多了解他，可惜总是错过了时机。

没法重演的童年，清水是怎么过呢？除了「工作」以外，他的日常都在做什么？而最希望想知道的，是他喜欢我哪一方面。虽然我在脑海中多次作出假设，然而还是会好奇自己作了什么事，令他能喜欢我，爱着我。

凝视清水为我戴上订婚戒指，我没意识地勾起笑容。突然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我略为吓到地望向后方的来者，便发现只是同班同学。她有着乌亮的长直发，及一双大大的黑眼，身材更教女生也会感到羡慕。我记得她好像叫……「柔」吧？她是个爱作梦，但待人热诚的女生。

「离！真晚唷！」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对我打招呼，还挤身坐到我身旁。这时她发现我小心翼翼地抱住袋子，便勾起好奇提问。「咦，这是什么东西？可以看吗？」

我愣住地注视柔一会，然后再看着手中之物。

「没问题。」我笑着点点头，把袋子中的音乐盒递到她手上，反正也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内。「这是……『最重要的人』送给我的。」

因为不可以让大家知道，这是她们的学长－－「黑须望」送给我的礼物，所以我在心中先行选择较为妥当的形容。不过这是我首次和别人提及，自己感情上的事情。关于清水的事我不能说太多，以免危及他的安全。

「啊啊，嘉仪也说过你有未婚夫呢！真羡慕！」柔欣赏了我的音乐盒片刻后，便将之交还。

对于柔的话我不以为意，我很清楚她所指的「未婚夫」是白医生，这个误会一直也不曾解除。我把音乐盒妥善地收回，才继续和柔聊天。不过基本的话题，完全是围绕着她的男友。看着她欢天喜地说个不停，我也感受到她的幸福。

看着柔和她的男友间的合照，我才猛然察觉到一件事。别说二人的合照，我连清水一张照片也没有。他的脸庞、他的微笑、他的一切，全数只存于我的脑海内……突然一阵强烈的呕吐感涌在喉间，指头亦变得冰冷起来。

「离，是哪不适吗？」柔把源源不断的说话止下，一面抚扫我的背，一面关切地问道。

用手掩着嘴巴，无法发出声音唯有摇头示意。尽管不希望别人替我操心，只是身体的状况未如理想，我终究忍受不了，飞快地直奔到洗手间。冷汗一点一滴地滞留在额前，我没有理会其他客人的目光，在洗涤槽吐个不停。

倒流的胃液，在喉间产生如同腥甜的味道。犹如把体内的内脏也吐出，下颚的酸软感令我感到疲乏。手脚无力添上了虚浮感。抬起头凝望镜中的自己，青色的脸容比纸张还要苍白。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还是食物中毒啊……

倏然，在脑海中浮现第三个答案－－怀孕。思及与清水离别前的晚上，所发生了的事情；思及与清水别离后的日子，身体状况的改变。我用冷冰的水洗脸，希望令自己恢复精神，别再胡思乱想。可是越是否定，这个答案越是刻印在我心中。

实在不想去相信，这么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我咬紧牙关，安慰自己一切为过多的幻想。略为整理了一下仪容，我拖着冰冷的身躯回去。眼下原有的热闹气氛冷却不少，其中站在最外围的蔡嘉仪走过来，接着连在喝着饮料的上官望，也跟着趋上前。

「你的脸色很差呢！不如先－－」蔡嘉仪扶着我，用手摸了一下我的前额说道。

「让我送她到车站吧。」

上官望抢在她之前说道，并用自然的手法，把我从她手中拉到自己的怀里。乏力地伸出手想要将之推开，只是上官望反握住我那只手。手指互相错开，变成与我十指紧扣的状况。然后他顺势把我的物品拿起，将我一并带离餐厅，留下目瞪口呆的各同学。

跟随上官望走了几步，二人落入大街的人潮中。相信是节庆的关系行人异常挤迫，令我感到窒息的同时，呕吐感又再涌出来。自身缺乏体力应对，任由他将我带到不知名的地方。眼下人流越来越稀少，我心中不禁恶寒。

不愿任人支配主导，我即时停止脚步，费尽最大的体力甩开他手。

「今天先这么吧……」上官望在我耳边低喃，然后用那双如死鱼眼的眸子盯着我。

闻声，我无从理解他的意思，他也没有接着说话。随即上官望保持沉默，直至将我送上计程车，他才再次开口说话。当时我没有细心地倾声，只见司机点点头，便载着我朝回家之路进发。

独自坐在车上休息的我，思考渐渐回复清晰。猛然地发现清水送的音乐盒不见了，我急着想要司机驶回头之际，手提电话提示短讯声音就响起。知道我电话号码的人不多，是蔡嘉仪发现我留下的东西吗？怀着一丝希望将之打开，见其文我即时愣住。

「你的东西在我手上，请于下星期天到下列地点见面。」把这短短的一句文字看毕，我发现其下款的名字是……上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