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下起了小雨。
在这沙漠中,还是第一次遇到下雨的天气。罗海天为海鸥摘下一片巨大的叶子,又为苏玉萍和自己摘了两片,做起了雨伞。苏玉萍为他遮挡着雨水,恐怕他被雨淋到,将两个叶片都向他的方向挪了挪,自己的背后便瞬间淋了湿透。
雨渐渐大了,他们不得不在岩石下面避雨。
罗海天向四周察看,抬头望见一棵参天大树的高高的树桠上,有一个巨大的鸟巢似的东西。
正在看着,却听见“扑楞楞”的响动,继而有个巨型的身影落入了鸟巢之中。
“是老鹰!”他低声警告身旁的两人。
“老鹰?不可能这么倒霉吧?”苏玉萍喃喃地说。如果老鹰飞扑向他们,真不知道该怎样应对才好。
他们紧紧盯住那高高枝桠上的老鹰,却见里面有一双眼睛也正探出来盯住他们的方向。
罗海天收集四周的大小石头,手中紧紧握住坚硬的树枝。
“你们坐下休息会儿,怎么人多,它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他笑着说,明显是在徒劳地安慰两人。
那老鹰身形巨大,对付他们三个人绰绰有余。
“它最好没有另一半。”苏玉萍突然想到这点。
是啊,如果是两只联合,那他们此次必死无疑。
“别乌鸦嘴好不好?”罗海天刮了她的鼻头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说曹操,曹操到,还真的有另一只老鹰由丛林外面飞了进来,落在那巨大的巢穴之中。
“你真的是乌鸦嘴呢。”罗海天摇摇头,斜眼看了看苏玉萍。
两只老鹰应该是夫妇,巢穴中大概还有二三只小鹰。他们面面相觑,用四只尖锐的鹰眼紧紧盯住下面的三人。
“爸爸,他们到底想怎么样啊?”海鸥小心翼翼地问。她甚至觉得,同这四只眼睛对望,很是有趣。
“也许他们是想同我们成为朋友吧?”罗海天继续望着它们,笑说。
终于的,老鹰夫妇有了行动,商定好似的,同时由巢穴中飞跃出来,盘旋在他们上空。
“是不是要为我们送来老鹰蛋啊?我们没有吃过呢,正好尝尝!”罗海天挥动了下手中的“长茅”,哈哈大笑着说,随时准备应战。
一只老鹰似乎被他的话激怒,朝着他奔冲下来。那速度有若闪电一般,让人措手不及。它的长长的嘴看着就要触碰到罗海天,苏玉萍上前挡住他。她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积蓄起任何的劲力。
眼看着即将被鹰爪抓破脸皮,苏玉萍蒙住了脸面。
好一会儿,没有任何的动静。
“玉萍,你干什么?”罗海天将她拉扯到一旁,“我不需要你为我这么做!”
苏玉萍胆战心惊之余,看向空中,却见只有一只鹰在盘旋着。
罗海天知道她在寻找什么,指向地面,说:“看!”
她低头看去,却见地面上一头老鹰仰面在地,眼神无光,刀子般锋利的爪徒然地朝向天空,已然死了。而它的身体上,有一支长长的木质弓箭,上面雕刻着花纹,显然是一个人自己精心打造而成。
“是谁救了我们?”苏玉萍问罗海天。
他们四下里搜寻着,终于看到,在一棵高大树木的枝桠间,正有一个穿着粗野的男孩子,朝他们笑嘻嘻笑着。
“我关注你们好久了。”他大声地说,“这东西不好对付,如果不是遇到我,你们要吃苦头哩。”
说这,他蹭蹭蹭,手脚麻利地由树上爬下来。
这男孩子约莫十二三岁,竟然就有如此大的神力,如此精准的弓箭技艺,很是让树下的三个人佩服。
“小伙子,你是这里的居民吗?”罗海天问。
不等那小男孩儿回答,众人的目光已瞬间被别的东西吸引。
原先在空中盘旋着的老鹰,凄厉地鸣叫着,俯冲下来,在死鹰的四周扑打与推拥。
它似乎并不惧怕这些手执利刃的人类,见徒劳无功,自己的同伴再无生还的可能。它方才再次盘旋飞翔到空中,却并没有离去。
“老鹰的夫妻感情可是很令人感动的,”男孩子跑到三人跟前,看着对他们虎视眈眈的老鹰,“但是也是令人惧怕的。”
老鹰仿佛能够听懂他的话似的,紧接着朝他们俯冲了下来。
它的眼光是复仇的眼光,它的劲力也必定是平生最大的劲力,速度也是生平最快的速度。因它必定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度,肯将生死置之不顾。
除了那个男孩子,后面的三人见到这庞然大物拼命的架式,无不容颜失色,连连退后。
俗话说“哀兵必败”,何况是人人闻风丧胆的老鹰?
可是他们见那男孩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伸手在自己背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枝箭来,搭在弓弦上,抬眼瞄准。
这连串的动作,只是眨眼间完成,让不目不暇接。
而紧接着,那箭蹭地离弦,老鹰由空中倏然坠落的情景,更是令三人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老鹰坠落的位置,距离男孩儿已经不过一米之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发箭射中了老鹰的胸膛,一击毙命。
男孩儿缓缓放下手中的弓箭,空气中寂静得令人窒息。
“好,好箭法!”许久,罗海天才鼓起掌来,海鸥也跟随着鼓掌欢呼。
男孩子走到两只老鹰跟前,提起了它们的翅膀,背在肩膀上。他叹息了一声,说:“这种东西在我们这里也很是难得呢,我本不信杀它们,可是今天非杀它们不可呢。”
“都是因为我们,所以你才不得不杀掉它们。”苏玉萍也不无伤感地说。适才由两只老鹰上演的生死之情,令她十分感动,对它们的猛烈攻击也就少了许多的憎恨。
“不过,我们今天可有了大餐招待客人了。”小男孩的笑容很是灿烂,他口中的“客人”,自然是指的面前的三个人了。
“看来,我们福大命大,遇见生命中的贵人了,而且还是个不一般的小侠客贵人呢。”罗海天大笑着说。
“哪里的话,”男孩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这里难得有外人人来,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我们的客人。对于客人,我们就要热情地款待。”
他说得很是淳朴,让客人们不禁心头暖暖。
他们跟随着男孩子,穿越这片丛生的密林,来到一片绿色的野地之上。这是一片被丛林环抱的土地,不是轻车熟路之人,轻易寻找不到这里。而在广阔的空地之上,矗立着几座简陋的房子。一间房子上方,有烟气升腾,是有人正在做着正午的饭吧。
房子是由泥土和沙石垒造而成的平房,虽然简陋,但门前悬挂的红辣椒、大蒜,与一些野生的苁蓉、人参等物,还有窗口上大大的福字与精美的剪纸,让人不禁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远远传来的猪嚎狗吠与鸡鸭鸣叫声,仿佛到了中原的乡下一般。而众人隐隐地看见,在一处巨大的土棚下面,畜养着许多的骆驼和马匹。他们在行走的过程中,甚至见到了古朴的磨坊。
雨小了很多,众人还是尽快随着男孩子进入了正房之中。
“爸妈,看我带客人回来了,你们快来招呼客人啊!”男孩子大声招呼着。
随之出现的一对夫妇,俱都四十岁左右的样子,样貌端正,同中原人无异。
他们的衣着都是普通的农家人服饰,笑容可掬,待人很是大方与热情。
“请坐,请坐。”他们一面用标准的普通话说着,一面递上脸盆和毛巾,让他们洗把脸。
“你的脸和大花猫差不多了,快洗洗吧!”罗海天指了指苏玉萍的脸,又指了指窗前警惕地望着这些不速之客的大花猫,好笑地说。
“哼,你的也差不多呢。”苏玉萍吐吐舌头。
向镜子里往去,他们的脸,也的确比大花猫的脸差不了多少了。
清洗完毕后,温热的茶水,还有散发着清香和热气腾腾的一笼大包子已经放在了桌子上。
“我们刚刚做的午餐,简陋得很。不嫌弃的话,就快来尝尝。”主妇对客人们热情地说。
三个人见到这圆滚滚的包子,不由馋涎欲滴,饿虎扑食般扑上前去。连日来的饥饿,已经使他们顾不得所有的礼仪了。
抓住包子,苏玉萍克制住自己,不好意思地对那也略微有些惊诧的主妇说:“大娘,对不起,我们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呢,实在饿极了……”
主妇拍了下大腿,说:“你们嫌少对吧?厨房里还有呢,我再去拿来些。”说这,她匆匆进去厨房,不一会儿,真的端了又一笼包子出来。
此时的三个人,已经满嘴的包子。罗海天甚至觉得,那肉味竟比最高档酒店里的海参鲍鱼还要喷香。他们吃了还想吃,尤其罗海天,一个手掌大小的包子不到一分钟便迅速下了肚,他正要取第二个包子时,却被粗糙的手阻拦住。
他抬头看去,竟然是房屋里的男主人。
他的似乎由于饱受风霜的吹袭,已经有些灰白的长长的山羊胡须,说话时一抖一抖,嘴角和眉目俱都带着慈祥的笑意。
“这样吃可是不行。”他说,“看你们是文化人,肚皮里连日空空的,喝水也要加点糟糠才能喝,这个故事你们总应该听说过吧?所以呢,这包子应该这样吃。”
说着,他坐下来,将一个包子取在手中,掰了一块在盘子中。他示意罗海天吃下去。罗海天恭敬不如从命,一甩手放入了口中。
由于第二块还没有进入盘子,他不得不将第一块在嘴中慢慢地咀嚼了会儿。
于是,三位客人,被这位男主人喂着吃了这顿饭,喝水也是一小杯一小杯地就着包子,直把他们搞得心痒难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男人手中的动作,暗暗催促着快些,再快些。
可是,男主人的动作始终那么柔缓,不急不躁,仿佛平日里漫步沙海,独自想着心事。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钟头,两笼包子都被他们吃光了,那男主人方才拍了拍手,笑说:“客人们请随便用餐吧,我就暂且不打扰啦。这回可以随意,啊随意。”
刚说完,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又摆在了客人们中间,女主人在旁边豪爽地笑说:“我又做了两笼,大家快吃吧,不够的话告诉我,我再做两笼。”
客人们感激地看看两位主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由于腹中已经没有了饥饿感,他们吃起东西来便不再那么狼吞虎咽了,也真正感受到了这包子的美味。
“大嫂的手艺可真是好!”苏玉萍不禁夸赞,“这肉是什么肉啊?好好吃。”
“爹娘,我回来啦!”不知什么时候出门的小男孩闯入了房子,手中倒提着一只白色绒毛的兔子。
“我们晚上又有包子好吃了。”女主人对客人们笑说,又对儿子吩咐,“阿明,快去择择这兔子,晚上我再做两笼包子给客人们吃。”
阿明爽快地答应一声,便奔入了厨房。
原来,他们吃的是兔子肉,难怪和从前吃过的不同。
“我们真是有福气,能吃到这么难得的野味。”苏玉萍说。
“回去后,你也可以养几只兔子嘛,做来给我们吃。”罗海天对她说。
“家养的兔子怎么能和野外的比呢?我就不相信那种能比这个美味。”苏玉萍咬了口包子,说。
“如果阿姨养了兔子,我可不要她杀来吃。小兔子多可爱啊,为什么一定要吃它?”海鸥的话,倒是几个大人没有想到的。
“小女孩好有爱心。我们这些整天出去打猎,什么动物都敢杀来吃的人,早就没有那种童心啦。”男主人说。
“不过看你们六畜丰登,丰衣足食,独自一户在这里,也没有外人打扰,好不快活。”罗海天真心羡慕他们。
“哪里,不过是我们幸运,寻找到一块风水宝地罢了。”男主人说,继而感叹了一声,说:“十年前我旅行到这里,见这里是片难得的圣洁之处,却无人来此开垦享用,实在可惜。于是,我拖家带口前来,成了这里的第一位神仙之客哈哈。”
看来,他们在这里生活得不是一般的快活。
“真羡慕你们,我们这些在喧嚣的社会中整天忙忙碌碌的人,相比起你们,可真是些凡夫俗子了。”苏玉萍感叹说。
“嗨,各人有各人的人生观,价值观,我和我老伴只是喜欢清净而已,许多人偏偏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呢。”
男主人不一般的谈吐,使客人们感到他似乎很有些文化。不由多聊了好一会儿,不想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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