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北渊听到苏小锦的话后，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做了好朋友，就不能骗你？”

苏小锦颔首道：“真聪明~”

战北渊望着手中的糕点，却迟迟不吃，良久，他将糕点放回圆桌上，拍拍小手，而后有些扭捏道：“虽然我不讨厌姐姐，但是姐姐，你是让娘亲伤心的女人，所以我不能和你做朋友。”

苏小锦望着一本正经的战北渊，心中有些好笑，只是，她想到自己那胎死腹中的孩子，若是他平安存活于这世上，是不是......他也会这般贴心呢？

想及此，苏小锦大好的心情，突然便蒙了一层雾霭。她蹲在那里，垂下眼帘，原本水波潋滟的眼底，此时因着那荒芜的哀伤，如突然熄灭的流光。

战北渊见苏小锦抱着胳膊蹲在那里，脸上满是悲戚，不由想起自己娘亲那时常悲伤的表情，小小年纪的他知道，这叫伤心，遂他上前一步，晃了晃苏小锦的袖子，满脸疑惑道：“你怎么了？因为我不跟你做朋友，所以你伤心么？”

苏小锦抬眸，轻轻笑道：“没有，你叫什么名字？”

“战北渊。”战北渊见苏小锦恢复了原本的神情，以为她已经不伤心了，遂再次骄傲道，“我娘亲希望我学识渊博，并心胸宽广如渊海，遂给我起名‘战北渊’。”

苏小锦柔声道：“是么？”真好啊，只要提及月夫人，战北渊的神情总是这般神采奕奕，好似他的娘亲是这世界上最厉害，亦是永远正确的一个。

“那小渊渊你的心胸为什么和石缝那么小啊？”苏小锦拉着战北渊来到杌子上坐下，边打趣道。

战北渊立时甩开苏小锦的手，面上满是不满道：“谁心胸狭隘了？”

苏小锦瞟了一眼桌上的糕点，抱着胳膊道：“那你还不和我做朋友，连糕点都不吃。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况且我都说了，我和你爹啊，可比清水还要透明几分呢，你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讨厌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战北渊的嘴巴简直都要撇到耳朵上了，他恶狠狠地瞪着苏小锦道：“他们才没有胡说！你说，你中午是不是跟我爹一起用膳了？”

苏小锦单手撑腮，淡淡道：“那是我们有要事商议。”

战北渊挑了挑眉，又问道：“那你说，你是不是把我爹惹怒了？”

苏小锦这下一头雾水，耸了耸肩，有些委屈道：“你听谁扯淡呢？我可没有惹你老子不高兴，他惹我还差不多。”

战北渊蹙了蹙眉，大大的眼睛中满是狐疑，咕哝道：“不是呀，他们说是你惹了爹爹，爹爹才会找我娘过去，要拿她出气。”

苏小锦凝眉，什么意思？在她走后，战北野便让人去叫月夫人了么？关于这个一直没有露面的月夫人，苏小锦让小六和纳兰雄随意打听了一番，才知她是战北野二十岁时娶进门的，据说当初战北野对她恩宠有加，虽不温柔，却也关切。

加之战北野本就是冷傲的性子，大家眼中，他对月夫人便是极好的。只是不知为何，在月夫人怀孕的第四个月，战北野有一天突然大发雷霆，而后便摔门而去，自此，便再也没有去月夫人那里。

月夫人此后便鲜有笑颜，待产下战北渊后，更是很少出门，渐渐地，除了馨香园的奴仆外，其他人几乎淡忘了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直到战北渊咿呀学语，战北野才会偶尔来馨香园一两次，不过，兴许是父子连心，战北渊一直都很喜欢亲近战北野。

只是，因为月夫人怀孕时心情抑郁，遂战北渊自小身子骨便羸弱，虽然这几年经过调养略好了些，然依旧很容易就生病。

苏小锦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她一直都很好奇，当年是什么原因，让战北野因爱生恨，竟然弃怀孕的月夫人于不顾。虽说外人皆以为他是因为没了新鲜感，然经过这短短两日的接触，苏小锦已经可以很确定的认为，战北野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加之今日......

苏小锦望着战北渊，狭长的丹凤眸中闪过一抹促黠，她故作愠怒道：“小不点，哝，糕点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姐姐我都说了这事跟我没关系了，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爹又因为过去的什么事和你娘亲赌气了？”

战北渊见苏小锦眼中满是愠怒，加之水雾氤氲的模样，似是真的很委屈，当下便像泄了气的皮球，搅着手指头道：“我爹和我娘亲能有什么事......”

苏小锦有些失望，看来，战北渊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了。那么，月夫人和战北野之间的恩怨，她该明查呢？还是暗访呢？他们的事情，与昨夜的不速之客，又有无关系呢？

战北渊眼巴巴望着那糕点，见苏小锦在走神，他的小手遂无声无息爬到桌子上，而后他一把抓起那糕点，美滋滋的啃了一口，而后又偷偷摸摸的放回去。

苏小锦只当看不到，不过却实实在在被这小不点给萌到了。她试探着问道：“小渊渊，你自小到大，除了你娘外，还最喜欢那个女人？”

战北渊几乎是不假思索，一脸认真道：“哑婆婆。”

苏小锦扬扬眉，战北渊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眸中闪过一抹懊恼，而后他放下手，有些举足无措的搓着手指，嗫嚅道：“你不要告诉爹爹哦，娘亲说，如果爹爹知道哑婆婆的存在，他会杀了哑婆婆的。”

苏小锦眼眸微眯，带笑的眼底此时被冷意侵袭。她秀眉轻蹙，哑婆婆？老女人？难道昨夜那老女人就是这哑婆婆？

“啊哈~你哄我的吧？”苏小锦突然叉腰，一脸严肃道，“要是真有这么个人，你爹怎么可能毫无所觉？”

战北渊自然不乐意苏小锦露出一副，“你这小子骗人”的表情了，他当下便从杌子上跳下来，拉着苏小锦的袖子便气呼呼道：“不相信？我这就带你去见她。”

苏小锦此时心中已是翻江倒海，她一把甩开战北渊的手，打了个哈欠，露出一副困倦的神情，淡淡道：“去去去，小孩子别瞎胡闹，我可不想去馨香园，待会儿那些丫头看到了，不仅要说我抢了你爹，还要说我抢了你呢！”

战北渊摇摇头，仰着脸望着苏小锦，大大的眼眸中满是认真道：“放心吧，她们不会看到你的，哑婆婆住在地底下，我们从另一条小路过去，能避开那些姐姐们的。”

苏小锦柳眉微蹙，眸中波光流转，眼底均是灿烂的笑意，战北渊已经重新牵了她的手，催促道：“快点啊。”

苏小锦有些犹疑道：“你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战北渊见苏小锦至今仍不愿意相信她，不由气急败坏道：“本世子说了，本世子没有骗你！你跟我来便是了。”

“不行，你得先告诉我，具体在哪里，不然的话，万一他们以为我把你拐跑了呢？”苏小锦瞟了一眼窗外，此时不远处，一袭红衣的战北野正风风火火走来，而他身后不远处，一女子脚步慌张，同样着了一身大红宫装，虽看不清面容，然单那气质和装扮，也知道正是那传说中的月夫人。

苏小锦知道时间不多了，遂焦急道：“你若是不说，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战北渊忍不住腮帮鼓鼓的抱怨道：“你真的好麻烦哦。”说罢，他四下看了看，然后趴在苏小锦的耳畔低声说着什么，苏小锦仔细听了，战北渊忙嘱咐道：“千万不要告诉我爹爹，不然的话，我一定会让你永远进不了我们家门。”

苏小锦：“......”汗哒哒，谁稀罕他家家门？不过为了让战北渊安心，她遂伸出小指头，一本正经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爹爹的，我们拉钩。”说至此，她顿了顿，继而补充道：“对了，你也不要告诉你娘亲哦。”

战北渊的脸上露出几分狐疑，苏小锦忙解释道：“你也不想你娘担心或是不悦，是不是？”

战北渊思量一番，方敛眉颔首，似是历经十分痛苦的考虑后，方缓缓开口道：“好吧，拉钩，你不说，我不说，一百年不许变。”

两人拉钩约定后，门外便传来“郡王驾到”的喊声，战北渊脸色一白，刚刚还满是高傲的眼眸中，此时露出几分害怕，苏小锦见他这个模样，心中满是心疼，遂，她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放心吧，你爹爹不会怪你的。”

战北渊抬首，有些担心道：“你说的是真的么？”

苏小锦忙点头，笃定道：“当然啦，你可是他最疼爱的宝贝儿子哟。”她拉着战北渊的小手，感受到他手心冰凉，她微微蹙眉，温柔的眼底闪过一抹失落的流光，这个孩子，既喜欢战北野，又畏惧他的靠近，怕是因为月夫人对战北野，就是这种心情。

都说母子连心，这种深厚的羁绊，自打娘胎里便已经存在，孩子因为娘亲的情绪，而对未知的人，产生与生俱来般的喜欢，亦或讨厌。

“渊儿！”此时，麝月面色苍白，远远地便唤了战北渊的名字。

战北渊听到麝月的声音，一把松开苏小锦的手便冲出门槛，却看到战北野正敛眉，面沉如水的站在那里。而麝月，此时站在战北野的身后不远处，望着完好无损的战北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到十分害怕。

“郡王爷怎么来了？”苏小锦施施然走出，在看到战北野那铁青的脸色时，她将战北渊一把抱起，而后懒懒倚在门上，悠悠道，“我和小世子玩的正欢呢，好好的雅兴就被你给搅黄了。”

战北渊从没看到脸色如此难看的战北野，此时就算看到了麝月，也不敢走过去，只是往苏小锦的怀中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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