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倏然停了下来，守城的士兵掀帘望了一眼，便放下帘子，走到了一边。

马夫扬鞭，马蹄声伴着轱辘转动的声音，一声声在耳畔响起。而这座繁华的京城，终于被她们留在了身后。

苏小锦松了口气，一双眸子一时间也灵活了许多。她摸了摸鼻子，神神秘秘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的生意大好的~”说罢，她甩了甩发，眉飞色舞道：“我要开一家宠物店。”

“什么？宠......宠物店？”欧阳浓墨莫名其妙的望着苏小锦，“我可从来没听过会有这种店。”

苏小锦不屑的”嗤“了一声，白了他一眼，咕囔道：“没文化。”说罢，她斜躺在车内，神情慵懒道：“只是，我想开的宠物店里，会有很多很多可爱的小动物，它们会取得那些贵夫人们的喜爱，我会让这些爱慕虚荣的女人们，花重金买下这些小不点。”

欧阳浓墨揉了揉眉心，担忧道：“可是，你去哪弄这么多只动物？何况，它们会听你的么？”

苏小锦冲他神秘一笑，挑眉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欧阳浓墨不明白，这种事情要怎么试？

然而苏小锦只是浅浅一笑，便把头转向了窗外，她望着天空无数的飞鸟，想起不久前被她亲手埋葬的三丫，唇边的笑意，缓缓的收回。

短短几日，她最相信的一个人，一只鸟，全部因她而死。所以，这一次她想一个人，单独往前走。那样便可以不伤害任何人。

然而，欧阳浓墨来了，他以不允许她拒绝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没人知道，面对新的旅程，每个人都有未知的恐惧感，何况，苏小锦从未离开过别人，在民间的这几日，也一直都是姜弄月和莫离陪着她。她没有那么强大，这一点她很清楚，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让欧阳浓墨留在身边，是她最好的选择。

用手掌遮住刺眼的阳光。苏小锦转过脸，突然笑眯眯道：“其实我很自私。”

欧阳浓墨凝眸望着她，目光浅淡而温柔：“我倒希望，你真的自私，而不是......为了别人而放弃自己的所有。”

苏小锦有些不满的努了努嘴，竖起中指道：“喂喂喂，从今天开始，莫要跟我说这些陈词滥调，就好像你今早没有跟我说‘娘娘吉祥’时，就该知道，我已经准备抛弃一切。”

欧阳浓墨点点头，神色淡淡道：“那好吧。那么，你现在叫什么，我现在又是什么？”

苏小锦单手揉了揉太阳穴，起名字呀？这可是个脑力活。

欧阳浓墨轻抿一口茶，漫不经心道：“还有，你要一直用这张脸......么？”

苏小锦摇摇头，几乎要跳起来般激动道：“怎么可能？我才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和一个老怪物似的。”

“那么......你是想到了地方就把面具拿下来？”

“不是......”苏小锦单手撑腮，身子突然前倾，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望着欧阳浓墨，大大的眼睛中满是算计。

欧阳浓墨有些无奈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帮我做张漂亮的人皮面具吧。”苏小锦一把将面具扯下来，眉开眼笑道，“要清秀小少年的脸。”

欧阳浓墨有些怀疑的看了看她的胸，挑眉悠悠道：“你能女扮男装？啧啧......可是看那尺寸，很难啊。”

“呸！”苏小锦一把丢出刚喝完的茶盅，欧阳浓墨轻巧躲过，云淡风轻的望着她，她一拍桌子，恶狠狠道：“小爷有的是法子，你把小爷交代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于是......我们的名字和身份？”欧阳浓墨将那茶盅重新放回去，悠悠的给苏小锦斟茶。

苏小锦单手在矮几上敲了一会儿，随即展颜一笑，说道：“今儿起，我们俩就是兄弟俩，你叫萧浓墨，我叫萧无良。”

欧阳浓墨无奈摇摇头，耸耸肩道：“无良？你这名字起得的确够无良的。那好吧，叫一声兄长来听听。”

苏小锦冷笑一声，挑眉道：“想得美~”说罢，她撩起帘子，对车夫道：“师傅，麻烦遇到山的话就停一下。在下有事儿上山，这一路上耽误的行程，在下会合计成银两不给您，您看成么？”

那车夫乐得合不拢嘴，转过脸，才发现原本的老夫人，瞬间变成一个美丽动人的大姑娘了，他眨巴着眼睛，支支吾吾道：“你......”

苏小锦笑眯眯的晃了晃手中的人皮面具，恬不知耻道：“自古红颜多祸水，老人家，姑娘出门在外，本就不能多多抛头露面不是？”

那老车夫点点头，哈哈一笑，余光瞥见一尾青色衣摆，笑容立刻消失殆尽，苦哈哈的说：“姑娘，这车钱好说，这解药......您可一定要给老夫说说情。”

苏小锦点点头，“好说好说。”

欧阳浓墨望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想起在丞相府见到的她，那般活泼可爱，突然觉得，或许，她本就属于这大千世界，而不是那波谲云诡的皇宫。在宫中，即便她聪颖，能在尔虞我诈中聪明保身，但......有些事情，终究不是她能控制，即便她胜了，也难免受伤。

车夫得了保证，安心的开始驾车，而车内，苏小锦已经开始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了。正如欧阳浓墨所说，这世间的动物很多，但贵妇人们喜欢的宠物，定是可爱又珍贵的，该要仔细挑选的好。

欧阳浓墨见她似在安静思考，也不打扰，只在一边安静的饮茶望着她。

行了一日，直到傍晚时分，车夫将车停在了一处山脚下。这座山不大，且不远处就有山村，想必定有客栈容身。他有些不放心的问苏小锦：“姑娘，这黑灯瞎火的，您真要去山上么？不如今晚先在山脚下休息一晚，明儿一早再上山不迟。”

苏小锦利落的跳下马车，目光打量了一下这座山，随即搓了搓手笑眯眯道：“老人家放心，我从小就喜欢探险，习惯了。”说罢从腰间取出一些银两，指了指前面一家客栈道：“这里有些银两，麻烦老人家去客栈给我们定两间房间，您赶了一天的马车，要间好一点的房间，点些吃食，舒舒服服睡一晚上，明天好继续上路。”

那老车夫有些欣喜的接过银两，忙道：“姑娘真是好人。呵呵，不过这银两有些多了......”

“无妨，就当是给您的辛苦费了。”说罢，她便撩起裙摆，将其扎到一边后，对刚刚下车的欧阳浓墨道：“小衡子，遂本姑娘来。”

欧阳浓墨颇为无奈的望着她的背影，他知道无论怎么说，苏小锦恐怕都很难改变这个称呼。无奈之下，他只能冲目瞪口呆的老车夫笑一笑，然后跟上苏小锦。

这座山并不算陡峭，但即便如此，欧阳浓墨还是很惊讶苏小锦敏捷的动作，他跟在她后面，倒像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少年。

一只喜鹊飞到苏小锦的肩膀上，她转过脸，望着这喜鹊，突然愣在那里，“我认识你？”

那喜鹊欢快的绕着她转了两周，“是的，我是三丫的朋友，曾经吃过你给的肉。三丫怎么没有一起来？”

苏小锦翻身坐在了一块碎石上，她捧着喜鹊道：“它吃了不好的东西，闹脾气了，飞去了很远的地方。”

那喜鹊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探寻道：“你是说，它死了么？”

苏小锦没有说话，她捧着喜鹊，想起曾经三丫总是扑入她的怀中，或是站在她的肩膀上，它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总要吃的，而是告诉她，她是它的主人，从此以后，它会保护她。

没人能理解她对三丫的感情，也正是如此，喜儿的背叛才让她如此痛苦。因为，三丫因这背叛，而永远的离开了她。

“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的朋友，我是个坏人，是不是？”苏小锦轻轻抚弄着喜鹊的额头，有些忧伤道。

那小喜鹊感受到她的悲伤，用翅膀轻轻抚弄着她，似在安慰。

“谢谢。”

欧阳浓墨站在那儿许久，他目光诧异的望着苏小锦，看着她模样认真的捧着喜鹊，似是真的在与之交流。

苏小锦想起还有一个观众，她抬眸，俏皮的冲欧阳浓墨眨眨眼，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能知道别人的目的和动作么？”

欧阳浓墨摇摇头。

“因为我有一只鸟，在我不再痴傻的那一天，我便将它养在身边，它能为我探知一切，包括在宴会上，我弹奏《广陵散》时，也是它带着这群喜鹊飞进来的。你知道吗？它就像是我最知心的朋友。”

欧阳浓墨望着一本正经说着这些的苏小锦，有些艰难地问道：“你是说，你会驯兽？”

“扑哧”，苏小锦摇摇头，说道：“不是会驯兽，而是我能够和动物交流，我能听懂它们的话。”

“......”欧阳浓墨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苏小锦在唇边竖起食指，“这是我的秘密，一定不要告诉别人。”说罢，她起身，不待欧阳浓墨反应过来，便对那小喜鹊道：“姐姐呢，想要这里一些可爱的动物，你和他们是朋友么？”

小喜鹊点点头：“你想要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这山上有一只很大的老虎呢......你要去的话，最好小心一点。”

苏小锦点点头，在它额头印下一个浅浅的吻，柔声道：“谢谢你，那你能让你的朋友们过来么？”

小喜鹊“喳喳”叫了两声，然后便往山林中飞去了。

苏小锦转过脸，望着一副不可思议模样的欧阳浓墨，伸出手道：“我说，你有带毒药来么？我们待会儿可能要去训斥一只老虎。”

欧阳浓墨慢吞吞的从怀中拿出一瓶药，缓缓递到苏小锦的手上，有些无语道：“你最好不要开玩笑。”

苏小锦扬了扬眉，相当猥琐的笑着接过了他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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