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话音未落，姜月华便顿在了那里，因为此时的公子秋山全然没有了过往的温柔，一双本深情款款的眼眸，此时正怒火升腾的瞪着她。
“是不是你做的好事？！”公子秋山站在树下，周身气势因为愤怒暴涨，五爪金龙长袍无风自动，她愤怒的等着面前这个柔弱的女子，第一次对她这种时刻都雍容矜贵的姿态感到厌烦。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为何......为何还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姜月华面上褪去颜色，却强自睁着一双桃花眸道：“皇上是指什么？臣妾不懂......”
“不懂么？”公子秋山咬牙道，“那好，朕就好好给你讲一讲！”说罢，便拉着她的手腕大步流星往房内走去。
鸳鸯和玲珑早就吓得花容失色，见姜月华被拖拽着，脸上满是痛楚，忙下跪，哀求道：“求皇上饶了娘娘吧，您一定是误会娘娘了。”
公子秋山却怒吼道：“都给朕滚出去！”
两人却来到外室跪了下来，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公子秋山不管他们，而是一把将姜月华拖进内室，狠狠的甩开手，姜月华身子不稳，立时撞到了桌角，她的腰间传来一阵剧痛，她微微蹙眉，眼眸含泪，柔声道：“皇上......臣妾做错了什么？还望皇上直言......”
公子秋山见她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立时消了一半，想上前扶她，又碍于面子，只得僵直了身子站在那里，沉着脸道：“别跟朕说，你不知道小锦去了姜国的事情，更别告诉朕，这一切不是你通风报信给你你那好弟弟的。”
姜月华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惊慌，果然是因为这件事么？她垂眸，淡淡道：“皇上是不信任臣妾么？”
“正是因为信任，所以当知道你背叛朕时，朕才会这么生气！”公子秋山怒吼道，一双眼眸也因为愤怒而发红。
姜月华咬唇，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公子秋山，然，此事已经到了这一步，她除了抵死不认外，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
她摇摇头，喃喃道：“臣妾说了我不知道，若皇上不相信臣妾，臣妾百口莫辩，但求皇上直接将臣妾打入冷宫，眼不见心不烦的才好。”
此时，她抬眸，眼底满是悲戚绝望，一身素色长裙上，牡丹花傲然绽放般铺开，更衬得她一张绝丽面容清华俊俏。
公子秋山被那悲切而又怨恨的目光一盯，茫然后退一步，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愠怒，一如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愤怒，此时，两人面对的似乎不是认识多年的彼此......那样的陌生，让他们同时觉得可怕。
“你......当真不知道？”他终于开始犹豫，然一双眸子依旧紧紧盯着她，似要捕捉到她眼眸中的每一丝情绪变化。
面对这样质疑的目光，姜月华心中越发绝望，面上依然坚定道：“该说的臣妾已经说了。”
“好，那看来你也不知道，你的好弟弟已经给朕递了一纸婚书，要纳小锦为妃的事情了。”一说到这里，公子秋山的怒气又暴涨了几分。
姜月华原本因恼羞成怒而微微涨红的脸，瞬间惨白，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小月他......他要迎娶虞贵妃？”
这的确是她始料未及的，想起姜弄月，她便感到深深的内疚。是为了自己么？
“不知道这件事，皇后觉得该当如何？”公子秋山冷冷道，然心中已经生出几分犹疑，真的......真的不是她？还是，这个消息她还没收到？
还有那个姜弄月，是想侮辱他，还是，真的对那丫头产生了感情？每每想到后一个可能，他就觉得异常烦躁，恨不能将告密者给碎尸万段。但......这个告密者是姜月华，他能怎么办？
“如果不是你......事情绝不会发展到这一步，现在......你还不承认是自己所为么？”或许是因为怒气，公子秋山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姜月华心中又是急躁又是难过，再也不想解释。她颓然坐到地上，满目虽清冽如水却一片荒芜，呆呆的望着前方。这便是她想要的么？在为姜国去除危机的同时，也除掉苏小锦，可是......姜弄月要娶那个女人，她......不接受。
那样的女人，怎配得上她的弟弟？
“说话啊！”公子秋山本已产生几分犹疑，但看到姜月华这幅模样，不由又坚定了几分，他咬牙切齿道：“是你，真的是你，是不是？！”
愤怒的话语，嘶吼着将姜月华的思绪唤回，她怔怔的望着暴怒的公子秋山，苦笑道：“没错，是臣妾做的。”
公子秋山心下一沉，随即整个人陷入了慌乱中，他目瞪口呆的望着不再辩解的姜月华，突然想大声质问她，为何要承认。然而......是他逼她承认的不是么？
姜月华跪在那里，隐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咬唇道：“请皇上以‘叛国罪’处置......将臣妾处死。”冷宫？不，她已经心灰意冷了，刚刚说的话不过是在刺激公子秋山，然而此时，她只想一死了之。
因为......原本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男人，此时已经完全爱上了别人，他第一次为了别人而对自己发怒，第一次如此肯定，竟连一分犹疑都没有的逼迫她，而她的弟弟，因为她也触了这个男人的逆鳞，她为姜国闯下了大祸，以公子玉衡的手段，她不敢想象究竟会出现什么情况，姜国......难道就要因为她而再次面临灭国之灾么？
“你......”公子秋山踉跄退后几步，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姜月华，一瞬间，痛楚几乎要流遍他的四肢百骸直逼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疼痛似火烧如针扎，他摇摇头道：“不，你告诉朕，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你不知道，姜国一直想对璃国动手吗？难道你觉得，朕会背弃以前的誓言，对姜国动手么？朕说过，只要你弟弟没有企图，朕不会为难他的，可是......你是怎么做的？”
“求皇上赐死......”
“姜月华！”公子秋山终于忍无可忍的怒吼道，“你觉得朕会让你死么？你对朕而言......算什么？你知道么？”
姜月华身躯一震，抿唇不语。
“这么多年，朕以为你明白的，结果......你根本就不明白！朕的心意......朕这么多年的心意，你竟是一丝一毫没有察觉，甚至是......没有正视过么？”公子秋山凝眸，眼神中满是失望。
内室的空气似静止了一般，两人一站一跪，僵直了身子，漠然相对。
良久，似是再不愿承受这份失落，公子秋山冷冷道：“好，朕就满足你的心愿，来人啊！”
于忠忙走了进来，“赐皇后......三尺白绫。”
“皇上！”于忠瞪大眼睛，总是波澜不惊的面容此时也若遭遇惊涛骇浪一般，哆嗦着询问公子秋山。
“皇上......求您饶了娘娘吧！”这时，鸳鸯突然闯进来，声嘶力竭道：“皇上，是奴婢告的密，娘娘什么也不知道......是奴才呀。”
姜月华此时还因那一声“三尺白绫”中怔忪出神，明明是想要的结果，然而一旦听到，她却如遭雷击，浑身抖如筛糠却说不出一句话。
公子秋山面色阴沉，狭长的凤眸中光芒涌动，语气阴冷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鸳鸯早已经哭得梨花带雨，此时被公子秋山的目光锁定，更是慌乱不已，哆哆嗦嗦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奴婢爱慕姜帝，不希望他有个三长两短，才瞒着皇后，偷偷给姜国飞鸽传书，可怜娘娘对皇上一片丹心，被皇上这般质问，才赌气承认，皇上，要杀要剐，奴婢认命，可是......求皇上不要误会娘娘啊！”
公子秋山心情烦躁不堪，他望着痛哭流涕的鸳鸯，又将目光落在一直沉默不语，此时亦潸然泪下的姜月华，沉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鸳鸯刚要说话，姜月华却突然起身，恨恨道：“鸳鸯，不要再说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姜月华抬眸，泪水盈盈的眸子里，倒映着公子秋山那张暴怒的面容，她咬咬唇，凄凄切切道：“纵然是你，也是我这主子教导无方，何况......”唇边荡起酸涩笑意，“皇上终是不信我，既如此，解释又如何呢？”说罢，她竟转身，当头撞向一柜子的尖角上！
“娘娘！”
“皇后！”
“传太医！”
尖叫声同时响起，公子秋山冲上前去，姜月华已经如风筝般向后仰倒，额头鲜血汹涌流出，她苍白的脸上立时爬满狰狞的血流，公子秋山颤抖着将他拥入怀中，哽咽道：“你......你这是为何？”
“皇上......不是希望臣妾死么......这样......还省了三尺白绫......咳咳......”姜月华喃喃开口道，浑身软绵绵如棉花，单薄的好似一捏就碎般。
公子秋山摇摇头，慌忙解释道：“不......我不想的，那只是在生气，我说的都是气话，我错了......我错了......”
“娘娘......”玲珑和鸳鸯早已经泣不成声，想上前又不敢。
于忠此时却恢复了平静，他站在那里，躬身道：“皇上，先将皇后娘娘抱上塌吧。”
公子秋山点点头，忙将姜月华小心翼翼的放在榻上，冲哆嗦的小宫女吼道：“还不准备热水毛巾？”
玲珑忙去打水，鸳鸯跪在那里，小声抽泣着：“娘娘......鸳鸯错了。”
公子秋山轻柔的将姜月华的乱发弄好，温柔道：“太医一会儿就来了，你等一等.......”
姜月华睁着一双含情脉脉眼望着他，看着他因为担心自己而泛红的双眸，不由扯起一个笑容，然因那一脸的血，这个笑变得狰狞可怖，她喃喃道：“鸳鸯有错......也是臣妾有错，皇上......还是不要费心了......”
“不要说话，不要说话......”公子秋山紧紧攥着她的手，似害怕下一刻她便消失般，摇头道：“朕错了，朕不该怪你，你说说这些气话。”
看着姜月华的眼眸涣散，公子秋山气急败坏的吼道：“于忠，御医呢？死了么！”
于忠恭谨道：“皇上，就在路上了......”
“皇上......”玲珑拿着热毛巾站在那里，想给姜月华擦脸，公子秋山却一把抓过毛巾，然后温柔的给姜月华擦拭起来。
他擦得极仔细，生怕弄痛了她，她目光眷恋的望着他，末了，轻轻抓住他的手，苍白的唇轻轻颤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便将耳朵凑过来，仔细听着......
“皇上，臣妾知道的......您对臣妾的心意，但......求君心似我心......”说罢，她终于力竭，颓然急急喘息着。
公子秋山呼吸一滞，随即拥紧了她，咬牙道：“定不负相思意。”
姜月华满足的笑起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皇后......皇后......”公子秋山慌忙叫道，一滴泪无声滑落。
“皇上，太医来了。”
公子秋山起身，愤怒道：“快给皇后检查，若皇后有事，朕定要了你们脑袋！”
那太医忙上前去，他为姜月华把过脉后，松了口气道：“皇上放心，娘娘只是晕了过去。”
公子秋山长长吐出一口气，半倚在桌前，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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