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康帝下令软禁年氏二人第八日。
淮誉王府门外戒备森严,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府内之人不准出,府外之人不能进,犹如一个铁笼。就连定时给王府送蔬果用炭的小商贩也要被拦在门外,由赤林军搜查过后代为运货入府。
卫贤提着食盒来到淮誉王府门前,对挡在门口的赤林军视若不见,抬腿就要迈进去。
赤林军左副将于升急忙伸手拦在他面前,面上堆笑道:“许久不见了卫副将,您这是要干吗去?”
卫贤从身后抽出个卷轴,递到于升面前:“于副将,这是圣上的谕旨,我是奉旨入府。”
于升拉开谕旨一瞧,抬眼提醒道:“这谕旨上只准您进,没让您出。您这一进去,可是有来无回啊!”
卫贤心中有些不耐烦,面上却不露半分:“不错,卫某并不打算出去。”
既然卫贤是自愿入府被囚,于升也没什么好说的,正准备侧身让路。低头一瞧,见他手里还拎着个不小的食盒,眼珠一转:“敢问卫副将,这里面装的什么?”
卫贤把盒盖拆开,露出一盘热腾腾的包子:“给郡主买的包子,于大人是想尝尝吗?”
给郡主的东西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尝,于升连忙摆摆手。他又仔细核对一遍谕旨上的字迹:“圣旨上可没准您带东西。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是我让他带的。”年之遥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后,双手抱臂倚在门边上,偏头问道“怎么?不行吗?”
于升拱手一揖:“郡主!微臣也是奉旨办事,不敢失职啊!”
“你是怕包子里面有夹带。”年之遥从食盒里随手拿出一个包子扔给他,“于副将尝尝吧,这可是巧嫂家的招牌。”
于升掰开包子,见里面只有一团香喷喷的肉馅,不禁讪笑。又为难地看着剩下的几个包子,向年之遥赔笑道:“这个是没有,但剩下那些……微臣……”
年之遥对于他的得寸进尺冷哼一带:“都叫你掰开了,我还怎么吃?”她话中不容置疑,说完头也不回地拉着卫贤便走,“卫贤,还不快把包子拎进来,你要把我饿死啊?”
于升无可奈何地叹气,顺手咬一口掰成两半的包子。鲜香的肉包隐隐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药香,他皱着眉喃喃自语:“这包子怎么好像有股药味儿?”
袖尘阁内,卫贤把三层食盒全都拆开。原来除了第一层里装着包子,剩下两层全是满满的药材。卫贤呲牙一笑:“郡主,这里不仅有您纸条上吩咐的几味药材,知微堂的人还多放了些别的,以备郡主不时之需。”
府上药房缺了几种药材,其中不乏医治红翎剑伤所需的几味。病情不能耽搁,但若叫知微堂的人大张旗鼓送药进来必会引起赤林军怀疑。年之遥只得让卫贤用这铤而走险的法子将药夹带进来。
卫贤看着年之遥清点药材,不明就里地好奇道:“郡主身子不舒服了吗?还是将军身体不适?为何不宣医官诊脉,偏要我偷偷摸摸送药来?”
年之遥正要骂他这个乌鸦嘴,年以梵抢先骂道:“臭小子,胡说什么?我们好着呢!”
卫贤刚要辩解,见到红翎从内室出来。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脱口而出道:“‘采花女飞贼’!你怎会在这?”
年以梵气得拍一下他的脑袋,低声喝道:“你给我小点声,巴不得全城的人都知道淮誉王府里藏了个刺客吗?”
“刺客!”卫贤这下更是错愕不已,他指着红翎问年以梵道,“她就是那个女刺客?”
红翎见这人傻头傻脑的,原本懒得理他。可越看越觉得此人面熟,她恍然大悟地上前抓起卫贤的领子:“你就是那个拿渔网抓我的混蛋!”说着抬脚朝他狠狠踢过去。
卫贤躲开她的一记飞脚,开口求饶:“姑娘别打了,我错了还不成吗?”卫贤灵活地左逃右躲,令红翎好几脚都扑了空。红翎气地抓着他衣领用力一拉,却意外扯到背后的伤口,脸色陡然一白。
卫贤见她神色不对,忙扶着她坐下:“姑娘这是怎么了?”红翎趁他不备,猛地踢过去一脚,正巧踩在卫贤脚趾上,得意地道:“看你还怎么躲!”
十指连心,卫贤吃痛地抱着脚在原地转圈,口里“哎呦哎呦”的怪叫不停。
年氏二人见他们闹成一团,不禁失笑。年以梵揪着卫贤的领子把他拎到院子里方便说话:“别闹了,有正事问你。”
闹归闹,卫贤可不是拎不清的人。听见要说正事,立即正色道:“将军请讲。”
年之遥瞥一眼红翎,也不动声色地来到院子里。
年以梵脱下外衣叠放在石凳上让年之遥坐下,这才问卫贤:“最近外面情形如何?”
卫贤面露愁色,对二人说道:“形势并不乐观。你们刚被囚,三皇子的势力就蠢蠢欲动,明里暗里给七皇子使了不少绊子。我按郡主吩咐劝七皇子莫要轻举妄动,待您二人脱困自然有对应的法子。谁知他口上答应,背地里却一意孤行,马上令亲信反扑回去。眼下两方正是混战的时候。”
年以梵手肘支在石桌上,两手缓缓握拳:“七皇子如此急躁,三皇子背后又有江暮出谋划策。这一盘棋看似越来越乱,实则输赢分明。咱们很快就要落了下风。”
若年氏二人与七皇子并未离心,眼下只要七皇子按兵不动,静等刺客风波过去,还有翻盘的指望。此时这么一闹,反而中了江暮的圈套。
年之遥原本以为来日方长,打算慢慢解开七皇子的疑窦不想操之过急。谁知江暮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这下自己被困,七皇子又不肯依计行事,败局就在眼前。年之遥手指叩了叩下巴,自嘲道:“看来江暮早就算计好了。先挑拨咱们与七皇子的关系,继而将你我掣肘于此,他们正好在外面鼓动风云。这回可是亏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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