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怎，怎么，又来找我下棋？”大皇子正心虚着，说话竟意外有些结巴。

三皇子并未察觉他的不对，只是皱着眉凑上前道：“今日不找大哥下棋，我心中有些不快，叫你陪我去外面消遣消遣。”

几个兄弟姊妹中，三皇子与大皇子关系最为亲近，时不时找他下棋饮酒，出去寻欢。大皇子听他如此说，又见其愁容不展，自知是因方才在巴图尔那里碰了壁，便答应道：“这样啊！也好，咱哥俩也有些时日没一起出去转转了。”

这二人也不是什么附庸风雅的文人骚客，出了宫无非喝酒寻欢两件事，便去了能将两件事并做一件的映月楼。美人在侧，美酒在手，不知不觉日渐西沉。三皇子早就有了醉意，今夜不打算回宫，见大皇子兴致缺缺，便让他自己回去。

大皇子刚出了映月楼的大门，正要上车回宫，被一个男子装个满怀。他刚要张口骂人，却见这人是个高鼻梁凹眼眶的南疆人。那人也不说一句抱歉便与他擦肩而过往巷子里走去，经过大皇子面前时，低声对他说一句：“南疆国使有请，大皇子随我来。”

大皇子先是一愣，随即叫车夫绕到另一处等他，赶忙跟着入了巷子。那名南疆人早在巷子里等他，见他跟上并不急着搭话，示意他跟紧自己。大皇子跟在他身后，进了一家客栈东厢房。

南疆男子将门窗关严，转过身对大皇子躬身行礼：“叩见大皇子！”

“不必多礼！”大皇子进屋后环顾一圈，并不见第三个人出现，怀疑其中有诈：“巴图尔大人呢？”

南疆人道：“大皇子请恕罪！小人的确是巴图尔大人的亲信，只是此事干系重大，大人不方便亲自出面，只能由我代为传信。”

大皇子当然不肯轻信：“大人的亲信？可今日我在大殿之上并未见过你。”

正当南疆人要回答他时，门外突然传来叩门的响声。二人皆是一惊，南疆人示意他躲进卧房去，随后打开房门：“您是？”

门外的人听起来是一位公子，态度恭敬低声道：“您是巴图尔大人的亲信亚力坤？在下江子铭。”

卧房里的大皇子听见七皇子来了，贴到门口侧耳去听。

南疆人否认：“公子找错人了，我不是亚力坤，也没听说过什么巴图尔大人。”话毕正要关门，却被七皇子拦住：“这倒奇了，你分明是南疆人，怎会从未听过南疆国师巴图尔大人的名字？”

七皇子见他被自己问得面色一顿，又是一笑道：“何况江某的手下是亲眼见到你同南疆国国使的车队一同入汴城的，还能有假不成？朋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亚力坤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得放他进来：“不知七皇子来找小人有何事？”

七皇子坐下，摇头轻叹：“你若不知我为何而来，方才也不会不让我进门了。看来巴图尔大人无意助我江子铭啊！在下只想问一句，南疆可是决定与三皇子江子成合作？”

亚力坤斩钉截铁地道：“南疆并无此意。”

七皇子神色探究：“当真？”

亚力坤信誓旦旦道：“小人向真主发誓！”南疆信奉真主尤甚于北梁人信奉佛祖，这句话几乎可以算作天打雷劈的毒誓。

“那南疆想要帮谁？”七皇子又问。

“北梁的局太深，南疆谁都帮不了。”亚力坤道。

七皇子将他端详许久，随即道：“无妨，只要你们不帮江子成，我便多几成把握。”说完向他点点头，站起身推门出去。

听见七皇子走了，大皇子从卧房出来。依江子铭方才所言，这个叫亚力坤的南疆人应当就是巴图尔的人。只是大皇子向来胆小，仍不敢十分相信他：“你当真是巴图尔大人的心腹？有何凭证？”

“大人早知大皇子不会轻易相信，特让小的将此物交给您。”亚力坤一抹向上卷起的胡须，递给他一个物件。

大皇子接过那东西，眼睛倏地一亮。竟是巴图尔贴身携带的狼牙！这狼牙他今日才刚见过，这宝石的做工质地，狼牙的形状都是独一无二、货真价实。此人必是巴图尔心腹无疑。“大人叫你来找我所为何事？”，大皇子口中虽如此问，心中却已有了八分猜测，又将吊坠递回给他。

亚力坤接过吊坠道：“眼下北梁局势紧张，我南疆愿意辅佐大皇子登上皇帝之位！”

果不出他所料，就是为此事而来。大皇子深吸一口气道：“南疆为何要选我？众所周知，三皇子和七皇子才是北梁皇储最有利的竞争者。南疆为何不择其一图之？”

亚力坤道：“大人曾与小人说过，北梁明面上是三皇子与七皇子二人在争夺皇位，实则还有大皇子在暗中伺机而动。光是这一份韬光养晦的隐忍就是另两位皇子比不上的，他日必成大器。”

大皇子先是心中一喜，随即又沉下脸来道：“我行事处处小心，自问无人能看穿。远在南疆的巴图尔大人是如何知晓的？”

亚力坤并不直言，只是笑着道：“大皇子莫要忘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见大皇子沉吟许久，不禁出声劝道：“大皇子不必迟疑，依照您手中的势力若不借助南疆的财力人力，想要争储困难异常，倒不如放手一搏！”

大皇子只觉得心中不安，但亚力坤所言也不是毫无道理。他靠着手中这点东西，也不知何时才能出头。便把心一横道：“好！”

大皇子理了理杂乱的思绪，复而问道：“你们想要什么？”这是一场交易，他们助他夺嫡，自然就会有所图谋。

亚力坤抬起手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大皇子真爽快！”然后伸出两根手指：“事成后，我们要离南疆最近的两个城池。”

大皇子心中暗叹，真是狮子大张口！

瞧见大皇子讶然的神情，亚力坤怕这买卖黄了，赶忙道：“拿两个边境城池换诺大北梁的皇位，大皇子难道不觉得划算吗？简直是九牛一毛！”

“你汉语说的倒是挺好！”大皇子念叨一句，心中盘算一番，觉得这笔交易还是很划得来的。况且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不抓住恐怕再难有机会与江子成和江子铭抗衡，只好咬牙答应。

大皇子又在房中与亚力坤详谈许久，而后才赶回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