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又要嫁人了！”年之遥两手叉腰，一脸无奈地出现在袖尘阁门前，说得年之遥一头雾水。

年以梵按捺住杀进昭阳宫的冲动，难得不甚冷静地听年之遥自述完掉进坑里的经过。脸色阴沉地就快爆发龙卷风了：“你就这么领旨啦？”

年之遥无辜地耸肩，两手向前一摊：“当时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难道要抗旨吗？脑袋不要啦？”

年之遥思量过，若是换做往日，咸康帝绝不会冒着同年以梵翻脸的风险逼自己和亲的。

想来还是那个江暮心思狡诈。咸康帝当时本打算另择一人的，若非被他的话锋一激，又头脑一热定下此事，她也不必落得如此田地。她若当场抗旨，一则公然违抗圣命触怒咸皇帝，二则容易被江暮扣上阻碍邦交的帽子，无论哪一个都是祸延全府的罪责。

只是从前咸康帝隐忍冷静，不曾如此冲动过。今日像是急于在江暮面前彰显天子威严，才入了圈套。想必他此时已思定其中厉害，正在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呢！看来江暮作为端王义子，无形中对咸康帝形成了威压。

想起亦是被江暮牵着鼻子走的荣熙公主，年之遥不禁连连摇头：“哥哥，我这嫂子忒难缠些。你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呢！”

年以梵本就愁上眉梢，又被她这句话急得焦头烂额：“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有心思玩笑？”

“不然怎么办？两个人抱头痛哭吗？”说着，年之遥用手沾了些茶水，往自己脸上点了两滴晶莹的“泪水”。

年以梵却笑不出来，握紧年之遥的手道：“我不会让你嫁到楚津的。”

“我知道。”年之遥眨了眨清冷的眼眸，如是说，“我也不会让自己嫁到楚津的。”

釉绿端着一壶新沏的茶水挑帘进来，给两位主子各斟一壶。年之遥的目光追随者端釉绿详好一会，直看得釉绿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才背着手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年以梵不禁问道。

年之遥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去找害我的人算账！”

年之遥看着门匾上“乐水者智”这四个字恨不得一掌下去，把门和匾全拍个稀巴大烂。憋了半天还是决定放过他们，好歹这宅子是她自己的家产，她还是挺舍不得的。

年之遥冲着大门嚷道：“里面的人给我滚出来！”

苏言开门出来，见破口大骂的人是年之遥，不禁开起她玩笑：“呦！郡主不赶紧置办嫁妆，怎么有闲功夫来这儿玩？”

年之遥白他一眼，向他身后看去：“那个人呢？”

江暮未语先笑：“郡主在找在下？”说着也从旁厅出来。

年之遥右手一抬，抖出一排冰霜银针，朝江暮面前飞来。苏言横过佩剑挡来，银针应声钉入剑鞘。

“呵！”苏言眼睛凑到鞘上细看，不由叹道，“郡主真是不留情！”

江暮轻声问道：“郡主特地来此，就是为了泄愤吗？”

年之遥不屑道：“自然不是。若要泄愤，该千刀万剐你方才罢休。”话毕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从二人中间穿过，径自进屋坐下：“你可有那个宜宣王的画像？”

江暮一手抵着茶壶盖，一手提起壶身给她倒茶。浓淡正宜的茶香从细小的壶嘴里悠悠而出：“这倒没有，郡主要画像做什么？”

年之遥端起茶水润口：“你要我嫁给他，至少要让我知道他长什么样吧？”

这话乍听起来似乎合理，仔细想想却是十分不通。年之遥已经被咸康帝点名和亲，无论和亲的对象是猪头肥耳，还是玉树临风，她终究都要做他的正妃。长什么样子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定是另有深意。

江暮也不戳破她，只是引年之遥到案桌旁道：“说的也是，那郡主随暮某过来吧。虽然没有现成的画像，暮某却可以为你现画一幅。”

年之遥未料他这么好说话，便凑近些看他作画。

只见他提笔一蘸墨汁，另一只手撩起衣袖，不过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个形神兼具的清秀男子：“暮某手拙，郡主凑合看吧！”

这画技考究，用笔清新淡雅。画中人栩栩欲活，望之似能感其不凡气度。若是拿到市上少说也值几百两银子。年之遥却不想让他得意，装作一般道：“嗯，相当凑合！”

“噗！”苏言正翘着腿在一旁喝茶，听见她嘴上不客气，笑的直呛出半口茶来！

年之遥嫌弃地向旁边躲了躲，接着去看画像。见画中之人样貌清秀，明眸秀眉、虎目灼灼，不禁问道：“他为人如何？”

江暮倒是不吝相告：“此人文武兼备，颇具奇才，有建功立业的雄心，亦有称霸一方的壮志。可惜楚津国主雄才伟略更胜于他。但假以时日，定会成为楚津一名悍将。”江暮看她神色认真的样子，有些意外：“你当真打算嫁给他？”

年之遥被他这么一问，更是莫名其妙：“你这话问的奇怪，这门亲事不是你特意设计的吗？怎么，良心发现？后悔啦？”

江暮低头打量她：“那倒没有。只是，我竟没想到郡主是这么快就屈服的人！”

“也不能这么说。我虽是个女子，但也知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年之遥嘿嘿一笑，卷起画像朝二人一晃，“行了，这画我拿走了！”便回去了。

苏言捏着杯盖撇了撇茶叶：“宜宣王的确不错，却还远配不上年之遥。你这招有些阴损了！”

“虽然我还不知她的打算，但年之遥应该不会甘心被人摆布。我也不过稍稍试探，看她究竟能如何脱困。”江暮坐到他另一侧，冰冷的双手握在温热的茶杯上，盯着缓缓起伏的茶叶，“若她当真脱困不得，就太让我失望了！”

年之遥从乐水阁回来后一直坐在案前呆呆地看宜宣王的画像，足足研究了小半个时辰。釉绿不知她到底看出了什么，也凑上前瞧那画里的人。却见年之遥托着下巴默默道了一声：“这宜宣王还真是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