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作者:一笔江山|发布时间:2020-08-06 14:53|字数:2691

咸康帝从突如其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终于想起江暮身边还有个眼生的人:“这位公子是?”

那人竟也不行礼,学着江暮方才的样子略一弯腰:“在下苏言,是个跟随在江暮左右,无官无爵的闲云野鹤。”

咸康帝当然以为他这话说的不尽不实,却并不打算追问,只默默重复道:“闲云野鹤!朕倒是很羡慕呢,无事一身轻啊!来,给苏公子赐座。”

不知为何,年之遥觉得苏江二人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往自己这一桌飘。她心虚地向年以梵身后躲,恨不得做只缩了壳的乌龟,小声嘀咕道:“难不成我化成灰他们也认得?”

年以梵看她东躲西藏,不禁疑惑:“你见过他们?”

“哥哥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在慈安城偶然碰见的那两个人?”年之遥朝前面一努嘴:“正是眼前之人。”

“若是这样,就不一定是偶然了。”年以梵小酌一口道。

年之遥摩挲着手里的玉盏,想起拥翠楼那晚意外喝醉的自己,不禁心生怀疑:“是有些蹊跷。”

好似故意应正他们的想法一般,江暮长袖微提,向年之遥的方向遥遥举杯道:“暮某来北梁的这一路听到不少新鲜事,其中属瑾瑜郡主的旷世美貌最为人称道。闻言郡主有沉鱼之姿,羞煞嫦娥。想必就是眼前这位吧?”

嫦娥?难道真被他认出来了?

年之遥终究躲不过,索性噙着笑遥举酒杯回敬道:“小女子确是瑾瑜。国使大人过奖了,瑾瑜不过蒲柳之姿。坊间闲人嚼舌,习惯了夸大其词。”

江暮笑道:“郡主不必过谦。依我看来,郡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国使谬赞!”年之遥道。

苏言身子极力向前探了探,似是想尽力看清她的模样:“郡主的样貌同在下一位小友有几分相像呢!”

“哦?”年之遥面色不变,心头却微微一动。

苏言眉眼飞扬着,坏笑道:“若非那位小友是个男子,苏某定要将你错认成他了。”

年之遥面上浅浅一笑,暂时将心放回肚子里。

年之遥这顿饭吃得好不踏实。先前被楚津二人左问一句右刺一下,吓得她一桌子山珍海味都没心思吃,活活饿了一整日。回到府上她忙令后厨传膳,终于安安稳稳地吃上一顿。

吃饱喝足才有心思办正事。她心满意足地撂下碗筷,看着一旁久候多时的年以梵:“好了!江暮究竟是谁,现在你可以说来听听了!”

年之遥嘴角粘着一粒芝麻,年以梵拿起桌上的帕子替她轻轻擦拭:“这可说来话长了。”

“没事,反正我刚吃饱,还睡不着!”年之遥一脸嘻嘻哈哈。

“那个苏言我不知情。但这江暮,却有个了不得的身份。”似是陈年旧事太过悠远冗长,年以梵也不知该从何讲起,他沉思半晌,先抛出一个问题,“你还记得那个仅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便劝服穷山马家匪的太子吗?”

“记得。”年之遥脱口道。忽而觉着他这话说的有些奇怪,“那个太子”。她忽然冒出一个猜测:“你是说,太祖皇帝在位时,曾不止有过一任太子?”

年以梵点头:“不错。太祖在位时先后立过两任太子。而那位劝服马家匪的正是第一任,也就是当时的二皇子——江景綦。”

年以梵后脑枕在椅背上,留意着外面方圆数丈的风吹草动:“说起来也是十几年前的旧事。

二皇子江景綦风雅倜傥,才辨无双,颇有经国之才,海纳百川之容。乃六位皇子中才能品质最为出挑者。因此才令太祖皇帝越过嫡长子立其为太子。若今日掌权的人是他,以其经纬之才相信北梁早已一统南北。

偏偏应了那句天妒英才。十六年前他突染眼疾,双目失明,寻遍天下名医而不愈。北梁皇帝怎能是个目不可视的瞎子?不得已,太祖皇帝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另立三子江景阳。江景綦到底意难平,自此一蹶不振,一直将自己锁在房中。

江景阳继任大统之时恰逢楚津国也是朝代更迭,政局动荡。两国君主为安心稳内,暂停战事互送质子交好。因非战之际,双方也只为彼此示好,随便派些无关紧要的老弱病残过去即可。楚津便送来一位身染重疾的老王爷,来北梁不足一年就病逝了。

我北梁本亦打算效仿,谁知江景綦竟自愿前去楚津做质子。他虽身有残疾,却受太祖宠爱,百官爱戴,地位十分尊崇,绝不该做质子的。怎奈他去意决绝,众人阻拦未果,咸康帝无奈只好遵江景綦意愿,御封他为端王并亲自登上城楼,目送其一家出城。此后也不知忌讳什么,北梁之中再未敢有人提起有关江景綦的任何事。那时你我都是不足十岁的孩童,只同父王入宫过一二次。加上年纪尚小容易忘事,即便曾经听过见过这个江景綦也早就忘了。这些都是我从军为官后,才偶然得知的。”

“一家出城?”年之遥隐隐猜到,“江暮是当年一同被流放楚津的端王之子?”

“对了一半。”年以梵继续道,“江景綦一生未娶。江暮是他在后唐未灭时,在傍晚时分从雪地里抱回来的孤婴义子。当时襁褓中的他都被冻僵了,差点没救回来。”

“江山的江,暮雪的暮。”年之遥念到。她想起江暮异常冰冷的双手,料想他从那时便已寒气入骨,缠绵至今。

年以梵指头慢慢涂抹长眉:“你说好好的,端王怎么就染上眼疾了呢?”

入了夜,楚津国使下榻的拾秋阁院内。

总管太监钟严退下众奴,“扑通”一声跪倒在江暮面前:“奴才叩见世子殿下!”

江暮脸上仍挂着恰如其分的笑容,眼神嘲讽:“世子!真是新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听见人这么叫他。

他左手轻轻佛过手笼上的狐狸毛,另一只揣在里头取暖:“钟公公不必如此称呼。暮某不过一名流落他乡的质子。先父都从不以端王自称,又何来的世子?直呼暮字即可。”

钟严诚惶诚恐地叩头道:“奴才不敢。圣上一直告诫奴才,无论世子身处何处,您始终姓江。”

江暮嗤笑一声,只觉得好笑:“义父在饿殍遍野中将我抱回来那一日,我就已经没了家。从来只有归处,没有来处。祖姓早不可考,那姓甚名谁又有什么所谓呢?”

“奴才斗胆替圣上问世子一句。可还在记恨当年的事?”钟严直起身,面目严峻。

江暮嘴角弧度慵懒,手笼里的手又换了一只。江暮对上钟严的视线,望过去的澄澈眸中只有一片光风霁月:“前尘旧怨,先父都早已不再挂心,我更不会念念不忘。暮某不是为此事而来的。”

钟严久久注视着江暮,似乎想要试图从他的坦荡中找到一丝作伪的蛛丝马迹。过了许久才长吁一口气道:“如此最好。圣上终究不愿叔侄相怨,骨肉相残。世子歇息吧,奴才退下了。”

江暮听着钟严的脚步声愈走愈远,两只手全都插进狐皮手笼里,在里面摩挲半晌。良久,挑帘进屋:“北梁的春天还是那么冷啊!”

“果然还是楚津暖和些,你可还受得住?”苏言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江暮把手笼搁在腿上,双手罩在烛火边缘,翻转烤火:“这才哪到哪儿,受得住。”

“可我已经受不住了,这宫里实在拘谨得很,咱们还是早些搬出去吧。”苏言说着取下床前佩剑别在腰间。

“也好!”江暮答应一声,端起烛台来到床前。他将火苗轻轻点在床帐上,一个接一个:“正好烧火取暖。”

火舌舔舐而过的位置先是卷了丝,迅速又烧出一个窟窿,最后火势四散开来。

江暮黑色的眼珠里清晰地映着熊熊火光,好像那里才是烈烈的火源。无情而炽热的火焰在他眼底肆意的愈燃愈烈,仿佛一旦释放出来就有摧枯拉朽,覆天灭地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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