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锦站在那里，望着此刻脸上写满心疼的公子秋山，想起刚刚他对她吼时的愠怒，忍不住心中窝火，冷声道：“公子秋山！根本不是我做的！”
公子秋山本来就对苏小锦甚是失望，他摇摇头，抬眸，眉宇间满是愤怒，质问道：“刚刚朕看的清清楚楚，你还想抵赖？！”
此时的姜月华已经有气无力了，她紧紧攥着公子秋山的手，贪婪的享受着他怀中的温暖，气喘吁吁道：“皇上，你莫要生妹妹的气......她......她认为是臣妾害死了弄月......她想为弄月报仇......也......也是应该的......”
苏小锦后退一步，难以想象姜月华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而更让她难过的是，公子秋山竟然相信了。他冷眼望着苏小锦，摇摇头，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朕从没想到，你会为了一个死去的人，而对皇后动杀机，你明明知道，朕答应过浓墨什么！”
苏小锦脸色惨白，银牙紧咬，亦冷声道：“你若信她的话，我能如何？”说罢，她将匕首狠狠往地上一扔，脸上狠厉之色狰狞可怖，“若我真的要杀她，那么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你竟如此不知悔改么？！”公子秋山怒喝道，怀中，姜月华痛苦的抽了一声气，有些无力道：“皇上，臣妾好痛......”
公子秋山烦躁不堪道：“御医呢？御医怎么还没有来？！”说罢，他抚了抚姜月华的发，柔声道：“你撑一下，朕现在就抱你出去找御医！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
“皇上莫要费神了......月华自知这么久以来罪孽深重，死得其所......”姜月华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零星吐出几口鲜血，断断续续道：“但求皇上莫要......莫要怪罪妹妹......”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公子秋山喃喃道，抱着她往榻上走去，眼底已经是一派青灰。
苏小锦愠怒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袖子道：“你难道真的不相信我么？”
公子秋山一把甩开苏小锦的手，或许是在震怒之下，力气太大，而苏小锦又没有任何防范，下一刻，她已经狠狠的摔倒在地，手心正好滑向了那匕首，匕首划开手心，似是一瞬间的事情，然钻心的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公子秋山却是连头都没回，他将姜月华放在榻上，紧紧握着她的手，摇头道：“对不起......对不起......”
身后，苏小锦缓缓爬起来，她的手心已经满是鲜血，然更让她畏惧的是，她的小腹剧烈的绞痛起来，她惨白着一张脸垂眸，望见身下一滩汩汩冒出的血迹，心，一瞬间跌入了万丈深渊。
然而，当她要喊公子秋山时，却看到他们耳鬓厮磨，听她最爱的男人，此时紧紧拥着另一个女人，哭着道“对不起”，口中含含糊糊说着“是我错了”之类的话。
错了？不，不是你错了。苏小锦瘫倒在那里，唇边扬起一抹惨淡的笑意，是我错了。是我太天真，以为你真的那么信任我，不会怀疑我，以为你真的愿意放弃皇后，以为你真的是因为欧阳浓墨才放过她，不......原来，一切只是我的空想么？
公子秋山望着渐渐失去意识的姜月华，几欲崩溃。他从未忘记过当年她的恩，即使已经不爱她了，他还是希望她能幸福，可是......为什么苏小锦要这么做？分明该是最了解他的人，分明该是最善良的那个人，难道......她真的如此蛇蝎心肠么？
他愤怒的转过脸来，苏小锦轻轻移了移身子，遮住了那一滩滚热的血迹，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这个孩子，曾是她最大的期待，可是这一刻，她竟然不想要了......
“苏小锦......你一直都在骗我是不是？”公子秋山大步走上前，目光直直的盯着苏小锦，眼底的怨怒似要将她埋葬一般。但当目光落到她满是鲜血的手上时，那愤怒到充血的眼眸中，立时掺杂了无限的心疼。
然而，苏小锦不卑不亢，甚至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让他更加的愠怒。他咬牙切齿的质问道：“于你而言，那个人就那么重要么？嗯？”
苏小锦垂眸，冷冷道：“你若相信，我辩解又有何用？只是，刚刚碧儿看到了这一幕，你大可以让她说一说事情的真相。”
碧儿听到这话后脸色惨白，刚刚她就一直站在那里，而且看到了苏小锦身下的血，她并不知道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当下眼圈红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而外面，玲珑领着御医闯进来，见到公子秋山，匆匆行礼后便上前。
然，姜月华此时已经撒手人寰了。
“娘娘！”玲珑扑倒在姜月华的身上，开始失声大哭起来。
苏小锦安静等待着碧儿的回答，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碧儿簌簌落泪，说出的话却如刀子一般刺入她的心脏。
“回禀皇上，碧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听到皇后和贵妃两位娘娘吵了起来，就赶忙进来看看，结果......结果......”
她抬眸，有些畏惧的望了一眼苏小锦，喃喃道：“结果看到贵妃娘娘生气的拔出匕首......刺入了皇后娘娘的心脏......”说罢，她垂眸，紧紧抿着唇，再不敢多言一句。
苏小锦愣在那里，她死死的瞪着碧儿，旋即冷笑三声，阴沉道：“没想到，我当真养了一头白眼儿狼！”
碧儿将头埋得更低，一张脸涨得通红，浑身也吓得瑟瑟发抖，而玲珑似不管不顾一般，起身怒骂道：“难道你还想要她包庇你么？娘娘不过是要告诉你些姜帝交代的话，你何苦就要杀了她？”
公子秋山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逆光而站，金光自身后照过来，打在他那怒气冲冲的凤眸上，让人不敢直视。
苏小锦摇摇头，最后冷冷道：“没做便是没做，你若相信，我也没法子！”
“苏小锦！”公子秋山忍不住上前，一把揪住她的手腕，恶狠狠道：“你莫要以为，装出这副决然的模样，朕就会信你，你这女人......究竟还瞒了我多少东西？”
苏小锦别过脸，目光讥诮的望着公子秋山，一派清冷的杏眸中倔强的含着盈盈泪水，她摇摇头，冷笑道：“我瞒了你太多，你永远也想不到！”
“你！”公子秋山愤怒的伸出手，苏小锦扬起下颔，毫不畏惧的迎视着他，眼底满是失望，而她的小腹，此时已经痛到极致，她的脸色惨白，在他看来却是因为心虚和慌张。
然而，当他的巴掌要落下时，那老御医睁大眼睛，惶恐道：“皇上手下留情！”
公子秋山怒瞪他一眼，老御医却是满面焦急，指着地上道：“娘娘......娘娘流血了！”
公子秋山冷哼一声，不过是手上被滑了一道......下一刻，当他望向苏小锦的时候，她竟然毫无征兆的，轰然倒在了地上。而她用裙摆遮盖住的血迹，此时，已经沿着裙摆流了出来，冰冷的地面上，耀眼的红比刚刚更触目惊心。
“小锦！”公子秋山一张因暴怒而涨红的脸，立时变得惨白，老御医已经上前，不顾礼仪的为苏小锦把脉，下一刻，他眼前一黑，身形一晃，下跪道：“皇上节哀，娘娘的孩子......没了。”
一时间，公子秋山的耳中再听不得一句话，他怔怔的望着那虚弱的躺在地上的苏小锦，心中涌出无限自责，然想到姜月华，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声抱起苏小锦，他垂眸，声音哽咽道：“回东娥宫，劳烦御医给小锦好好调养......”
“是，皇上。”
公子秋山抱着苏小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的孩子没了，他觉得她竟轻了那么多，眼圈忍不住便红了，望着昏迷中的她，他想起前几日她说的那些话，“我们的孩子一定像我们一样坚强”，想起她因为即将为人母而灿烂的笑意，想起她笃定的告诉他，孩子会没事的。想起他曾经那样夸夸其词，说什么“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们的孩子”......
泪水氤氲了视线，若不是因为苏小锦还在他的怀里等待诊治，怕是他早已经晕了过去。他竟然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
来到东娥宫，所有人见公子秋山抱着苏小锦，本来还挤眉弄眼的高兴着呢，但当看到公子秋山那惨白的脸色，而苏小锦根本一点活气都没有的样子后，他们的心也跟着慌了起来。公子秋山谁也不看，径直来到了内室，将苏小锦放到榻上后，他方让小凳子打来热水，然后挥退所有人，开始为苏小锦整理。
然，无论他怎么擦，血一直都在流，到最后，公子秋山的十指都在颤抖，他摇摇头，烦躁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抓住苏小锦的手，才发现她手上的伤口依然在流血，公子秋山紧紧攥着拳头，泪无声滑落，“怎么会......朕怎么会把你变成这副模样......”
......
苏小锦醒来时，公子秋山已经喂她喝过了药，此时屋内虽依然温暖如春，然而，她只觉得浑身冰凉，手指颤抖着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若从未怀过孩子般，她顿时僵硬在那里，眼角落泪，眼底却空洞如幽幽深渊。
孩子......终究没了。
小凳子抽噎着站在不远处，见苏小锦醒了，忙擦了擦泪，小心翼翼的上前安慰道：“主子......您不要太伤心了，调养好了的话，孩子......孩子总会有的。”
苏小锦没有说话，她想要起来，手心依然泛着痛，小凳子忙上前搀扶，喃喃道：“主子......御医说您需要休息，您就好好躺着吧，有什么事情，一切交给小凳子就好。”
苏小锦没有说话，望着包扎的很好的伤口，她终是苦笑一声，将头埋入了被衾中，泪水，下一刻便如泉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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