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的火车上,一个年轻人专注地望着窗外,好像很怀念那片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土地似的,望着望着,他的眼里湿润了,有一种咸咸的液体流了出来。
成哥用手一摸自己的眼角,苦笑一声,在心底暗地骂了一句:“娘的,竟然流泪了!年轻人上身穿着洗得泛白的夹克,下身穿着运动裤,留着犀利的平头,那一双凌厉的放光的眼睛瞪谁一眼估计就能把人吓得起半身鸡皮疙瘩。
但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这种威慑力量,因为从北京踏上回家的火车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了,再也不用过那种刀刃枪口上舔血的的日子了,迎接他的将是平淡的生活。
望着窗外的的大地,一望无际的麦苗,成哥真想打开车窗嗅一口麦青的气息,三年了,三年自己音信全无,不知现在父母怎么样了?母亲是否还和自己小时候那样天天叨唠自己?父亲是不是依旧经常地去田地里吸着旱烟,望着那片他伺候了一辈子的黄土地,怎么看也看不够?这三年多少次自己每次几乎都和死神擦肩而过,但自己从没有过恐惧,更没流过一滴眼泪,即使两年前那次在日本自己都快把血流光了的情况下,可是现在他流泪了,而且还带着那一丝丝的恐惧,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更怯“吧。
“三年数百贼,千里不留痕”,这是老首长对王二成的唯一的一句评价,是啊,三年了,他的本事已经出神入化,也对国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和牺牲,国家培养出一个这样的专门人才是非常不容易的,也是很难得的,他才刚21岁,对于大多数年轻人来说这个年纪只是他们人生事业的刚刚开始,可是对于他来说也只能算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他已经厌倦了那种刀口上舔血的生活,也可以这么说虽然他的生理年龄是二十多岁,可是他的心理年龄已经是人过中年了。
所以当老首长问他为什么要走时,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为国家尽了三年的忠,可我不敢保证我还能为父母尽三年的孝”,老首长听完成哥的话沉吟了很长时间,说实话他是真不想放成哥走,不想让一个好苗子就这样被荒废在杂草之间。
老头子今年都快八十了,一辈子阅人无数,他从没见过像成哥这么有潜质有天赋的后生,前半辈子都在打仗,从打小日本鬼子到解放战争,从解放战争到抗美援朝把美国佬赶走,他身经百战,他也是目前唯一一位在世的大将杨忠仁。
他这辈子看人从没走过眼,自己眼前这个叫王二成的年轻人,虽然没有帝王之相,但绝非池中之物,以后定能成大气候。哎,可惜啊,他志不在此,不然的话军中有几人是他的对手,算了,让他去吧,这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好吧”老首长长叹一声把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递给了成哥。
成哥接过来打开看了看,里面有三样东西:一把塑钢的五四式手枪,一张海军陆战队一大队队长的委任状,还有就是成哥的身份证明。成哥仔细的抚摸了一遍那把手枪,从第一次执行任务到现在三年了,三年来这把枪就如同自己的恋人一样陪了自己三年,三年来也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它的手里,三年来它又多少次把自己从死神手里拽回来,枪如同人,时间长了也会产生感情。抚摸完一遍之后成哥把枪小心翼翼的放进档案袋里,然后只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把档案袋又递给了老首长,说道:“呵呵,老头子,我是回去过日子的,不是回去打仗的,有这个身份证就足矣。”
“哈哈,好吧,自己照顾好自己小子,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我,只要我这副老骨头还没散架,估计在这个国家还没有能难住我的事情。”老首长大笑着说道,他欣赏成哥的一点就是这个后生估计是这辈子唯一一个敢叫他老头子的人了。甭说别人了,就是主席见了他也得尊敬的叫一声“杨老”。
“老头,你可得了吧,我要是能有件事非得找你不可了,那估计事得捅到天上去了!”成哥心虚的说道,自己以后要过的是平淡的生活,不可能再去打打杀杀了吧,成哥心想。
“哈哈,只要你有理有法,即使你捅了天,我也要用我这把老骨头把天给补上!”老首长认真的回道。
“呵呵,谢了老头,我尽量不给你去补天的机会。我走了,你替我给小风告个别吧,我就不见他了还得赶火车。”成哥说着把身份证装进了自己的钱包里。
“那小兔崽子我和他说,你走你的。”老首长不失军人威严的和成哥告别道。
成哥继续望着窗外,想着老首长的音容笑貌以及谆谆教导,还有老首长孙子小风的调皮,想想自己这个“成哥”的称谓就是他小子的杰作。成哥正想着呢,突然意识到到自己的后背有危险来袭。这就是自己这三年来养成的习惯,只要身边有危险,自己的大脑就会瞬间有所感应。不过凭自己多年的经验,成哥自己身后的威胁指数几乎为零,自己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还是一下子摆脱不了那种生活。
“哥们,给我换一下座位,我女朋友的位置在这儿。”成哥身后的一个海拔近一米八的彪形黄毛壮小伙拍了拍成哥的肩膀用手指了指成哥旁边的位置大大咧咧的咋呼道。
“呵呵,好……请问你的位置在哪儿?”成哥答应着起身问道。
黄毛小伙看到成哥起身,一下子拉着他身边的那个浓妆淡抹的女孩坐下,然后抬头笑着对成哥说道:“我的位置?哈哈,我的位置就是站着。我看你也坐累了,你就站着歇会吧哥们!”说话间用他那双大手又拍了拍成哥的肩膀,只不过这次的力气比先前大了几分。
黄毛壮小伙虽然坐着,但几乎和成哥站着一样高,只要是明眼人,搭眼一看成哥不足一米七的身高以及黄毛小伙一米八多的海拔,实力悬殊,显而易见,再说了根据质能关系,质量越大,爆发出的能量越大的道理来评判,成哥依旧是弱势群体。
成哥看着黄毛小伙在女朋友面前炫耀得意的的嘴脸,全然没有对坏人与敌人的愤世嫉俗,和自己以前收拾的那些人相比,自己眼前的这个青年撑天只能算是个小流氓,连坏人都称不上,更甭说敌人了。在成哥的眼里,黄毛小伙自以为是的强势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幼稚。成哥苦笑了声站在那儿向窗外望去。
成哥猛然间发现 自己今天笑得次数比自己过去三年加起来都多,只不过都是苦笑罢了,也许微笑,大笑就目前来看真的和自己无缘吧。
成哥正专注的看着窗外,身旁座位上小黄毛情侣在座位上打情骂俏着,其他座位上的年轻人几乎都清一色的拿着手机玩着,或者面带着若及若无的笑聊着天,或者戴着耳机听着歌,上着年纪的人都各自顾着自个的,哪有时间关注别人,即使关注,最多也只能是个看客。
突然一阵香风袭来,那种香不销魂,却入心,能给你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就是清心。这种感觉是世上任何一种胭脂都不能给予的,那就是少女的体香。成哥正陶醉于这清香之中,如痴的思绪突然被打断,“先生,请您让一下。”
成哥转身看到,一个穿着青蓝色制服的美女列车员正站在自己面前,微笑着看着自己,成哥赶紧往一边侧了侧身,歉意的点头笑了笑。成哥注视着美女列车员从自己身旁走过,这才有机会一览芳容,此女穿着黑色矮底高跟鞋,头发盘着,下身蓝色制服裙,上身白色衬衫,腿上着肉色丝袜,她从自己身边走过,确切的说走过的不只是一个人,更是飘过一缕香。
成哥看着看着竟然入迷了,突然发现自己把正事忘了,赶紧冲着美女列车员叫道:“哎…小姐,请问你可以为我服务一下吗?”
美女列车员回过头瞪着成哥,怒斥道:“你叫谁小姐呢谁为你服务”
成哥不解的看着她,难道不应该叫她小姐吗?难道列车员不是服务人员吗?成哥正想着呢,整个车厢的人都在看着他笑,好像他是动物园的猴子似的。刀光剑影的日子他早已习以为常,可今儿这样的大场面可是头一次。
迎着美女列车员狠狠的要杀死人的眼神,成哥强做出自己这辈子最迷人的微笑,近似谄媚的说:“呵呵,大姐,你,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这次可把众人雷翻了,心想这家伙的泡妞技巧也太低级了,大家都抱着看好是的心理满怀期待的翘首企盼着这出好戏。美女列车员刚想发作,但她看到自己眼前这个男人虔诚的眼神,不知怎么的竟然不忍心去指责他,但还是冷冷的问道:“什么事啊?”
“奥,他把我的座位占了。”成哥看到美女列车员搭理自己了,赶紧面带微笑的从兜里拿出车票递给她。
美女列车员瞟了一眼成哥手指的小黄毛,鄙夷的接过成哥递过来的车票,低头看了看,转头对小黄毛说道:“先生,请给我看看您的票。”
“嘿嘿,你谁啊美女,凭什么看我的票啊,不是检完票了吗,我不想给你看!”说完独自翘起二郎腿和自己的身边那位浓妆淡抹的女人打情骂俏去了,美女列车员之前显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状况,小脸气得通红又不知怎么处理,委屈的简直要把眼泪掉下来,成哥一看这状况就知道这小妞一定是位新手,还是别难为这国色天香了,索性用自己的方式解决吧。
成哥伸出手对小黄毛笑道:“兄弟认识一下,刚才多有得罪。”乍一看这笑得卑躬屈膝,可是这么多看客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包括美女列车员也在内心里把成哥强烈的鄙视了一番。
小黄毛看到成哥服软,自己也是道上混的人不能失了风度,尤其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因而潇洒的伸出他那引以为傲的大手,犹如虎钳一样握住成哥的手,打算震慑震慑自己眼前的这个小不点三级残废,可是无论他怎么发力,那小手就像精钢一般的硬而不可撼动,成哥仍然面带微笑,手上渐渐发力,只见得小黄毛的脸由黄变红再变白,四月的天脸上直冒汗,成哥看火候差不多了,问道:“请问兄弟怎么称呼啊?”,问话间手上的握力有增加了一分。
小黄毛顿时感觉自己的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断断续续的答道:“我……我……我叫,我叫赵强大哥……”
“呵呵,赵强?好名字,就是有点虚有其名,这个位置到底是谁的啊‘强哥’?”,成哥仍然没有松开他的手继续笑着问道。
“呵呵,当然是您的了。”小黄毛强作微笑的说道,只是那笑就像是吃了二百年苦瓜孕育出来的一样,要多苦有多苦。说完另一只手赶紧拽起自己身边女人,继续对成哥说道:“大哥,您坐,您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小黄毛可是信奉“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主,当然虽然他称不上什么好汉,但他也不傻,就刚才小不点的那握力,就是两个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惹不起还是躲着吧。
成哥慢悠悠的坐下,松开小黄毛的手,笑着说道:“奥,对了,强哥,我叫王二成。”
小黄毛哪还有心思管他叫什么,赶紧拉着一脸不情愿的那浓妆艳抹的女人离去,还时不时的回头谄笑着“成哥好,成哥好…”,右手虎口处被握得通红,几道握痕久久不肯消去似乎在显示着成哥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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